格里菲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精靈小姐遺憾的攤開手：“比方說他們這些探索者，沒有什么新穎的觀點，只是反復敘述已有的記錄，或者是把發掘出來的古物上面的文字和圖畫描述一下，不做彼此間的聯系和推測：“探索應當伴隨著思考和幻想不是么？但是大家都說沒有根據的思考是不嚴謹的，幻想是人類的把戲。照這個邏輯，除非他們把古代文明都發掘出來，否則就永遠都是在復述碎片上的符號了?！?/br>
    “確實與我們不同，”格里菲斯對其他精靈也沒了興趣，他吃完了第二份巧克力，抹抹嘴：“事不宜遲，我們趕快玩耍起來吧！”

    “你得先和我去一下靈能研究中心，再過幾天我就要成年了，最近要遵照程序做不少事的。然后，我帶你去晚上住的地方安頓下來?！?/br>
    嘉拉迪雅抓著格里菲斯來到一個魔法研究中心。那里聚集了大大小小的精靈，分別在做一些不同的測試。

    一些助手打扮的精靈給她做完了快速的測試，然后引到研究中心負責人的辦公室里。

    門牌上寫著“梅爾羅斯主任”。說是辦公室，其實更像是雜物間。各種其他種族的器皿、書籍散落在地上，墻上滿是坑坑洼洼的小洞，有些小洞里還插著斷掉的弩箭。

    寬大的座椅里面卷縮著一個萎靡的精靈，看到兩人進來就把手里的一把短弩丟到一邊，打量了格里菲斯一會。

    “他是我們的首席靈能研發主管，”嘉拉迪雅介紹道：“已經快四百歲了?！?/br>
    梅爾羅斯主任高大而瘦削，下巴很長，和其他精靈一樣看不出年齡。靈能氣息非常強大，卻又只是在手邊的紙上信手涂鴉，用短弩箭朝著墻射擊。桌面上還放著骰子和小說，看來平時也只是做著一些無聊的事。引人注意的是，從外表上看，他和大部分精靈不一樣，雖然滿臉倦怠，但是眼睛里有一絲明顯的煩悶和機靈。

    也不是所有精靈都像好看的石榴樹一樣嘛。格里菲斯想了想，覺得嘉拉迪雅和她哥哥，以及面前的這位主任就挺有自己的特點。

    嘉拉迪雅就自己的晉升做了簡單的匯報，然后正色看著主任，等待他的反饋。

    “嗯，嗯，嗯……”梅爾羅斯主任嗯了半天，既沒有點評也沒有意見，又憋了半天，突然指著格里菲斯問：“你的男人？”

    “不是……”

    “好用嗎？持久嗎？什么感覺，能不能借我試試？”

    “主任，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告訴爸爸送你去削土豆?！奔卫涎偶t臉著拿起一疊報告打他。

    “那要魔力結晶嗎？”梅爾羅斯主任的話題轉的飛快。

    “不要，”嘉拉迪雅說道：“主任你怎么還在嗑這東西??！你說話變得比以前還要沒頭沒腦了呀！”

    “不是嗑，是注射，我升級了！”主任一邊說一邊拿出一盒漂亮的注射器，勒緊自己的左臂，從一個水晶瓶里抽取了液體狀的魔力結晶，彈了彈針管，當著少年少女的面給自己的胳膊來了一針。

    “格里菲斯你不可以學！”嘉拉迪雅推推格里菲斯：“他已經成癮多年了。一開始只是地嗪，后來開始嗑魔力結晶，現在已經演變成靜脈注射了。主任，你真是自尋死路！”

    格里菲斯驚駭的看著很可能是超凡者的精靈把魔力結晶注射到自己的靜脈。把魔法能量和血rou混合，換了人類早就炸開或者發瘋了。

    “因為無聊??！”主任遺憾地說道：“我們的魔法已經很多年沒有大的創新了，新魔咒倒是層出不窮，但是那又如何？基礎理論停滯不前。我們的前方一片灰暗?！?/br>
    “快別這么說，主任，”嘉拉迪雅急忙擺擺手：“紀律委員會又要處罰你了。說你是消極主義者?！?/br>
    “好嘛，輿論管制倒是進步很大。那么我們就閉著眼睛搖晃身體假裝在策馬前進，其實一路朝著懸崖滑過去吧，在飛出去以前還能歡呼，看吶，我飛啦，我從來沒有這么爽過！”

    “……”這精靈挺有意思的，格里菲斯拿過一杯蘋果汁喝了起來，看著他們聊天。

    “維蘭諾伊小姐真是成熟了啊，眼看著就要成年了吧！”注射完魔力結晶的主任往沙發上一躺，生無可戀地說道：“伊露瓦什的預言很快就會為你指明伴侶?！?/br>
    “噗！”

    格里菲斯一口把嘴里的果汁噴了出來。嘉拉迪雅的表情當場就不好了。

    “別這么一副表情，神賜的伴侶是為了延續我們完美種族所必須的儀式，你有一個范圍可選，而且仍然可以在這之外指定你的愛人不是嗎？”主任云淡風輕的說道，順帶看了格里菲斯一眼。

    這話讓格里菲斯聽著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主任毫不在意，一點都不覺得剛才的話有什么問題。他隨便聊了沒頭沒腦的兩句就告辭離開。留下一臉尷尬、互相無法直視對方的格里菲斯和精靈小姐。

    他們倆沉默著，飛快往外走，就像是要逃離這里一樣。

    格里菲斯硬撐了一會，實在是忍不住問道：“為什么你們連這種事都要指定？”

    “什么叫指定！”精靈小姐低吼起來，就好像誰踩了她的尾巴：“這是神諭好嗎？女神的神諭！而且預言昭示的是一個范圍，不一定是某個精靈?！?/br>
    這反應讓格里菲斯驚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么積極的辯護：“大家都沒有意見？”

    “哼！讓大家自己找不就和人類一樣會出現背叛和放蕩嗎？”嘉拉迪雅抱著胳膊，莫名其妙的發著脾氣：“女神給我們選好了不是很好嗎？這個制度能讓我們更加和諧而幸福，和牛羊犬馬配種可完——全——不——同！”

    “我沒說配種……”

    “你怎么能把神靈的注視和引導和那么惡心的事情聯想起來？”她越說越激動。

    嘿！配種這詞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格里菲斯急忙說道：“我沒有這么想?！?/br>
    “你就是！”執政官的千金氣的跺腳：“我們的尖耳朵是美麗和高貴的，不可以和驢啊馬啊的耳朵聯系起來！”

    這都哪跟哪？我的確這么想過，但是我從來沒有說過……對話發展的太快了，格里菲斯一時間不知所措，脫口而出：“我從來沒說過你是傻狍子?！?/br>
    “什么！傻狍子……你討厭！”嘉拉迪雅捶了他一拳：“你都在想點什么？”

    “好吧，”無話可說的格里菲斯哼哼了一聲，口無遮攔的大放厥詞，把話題又繞了回來：“那么，伊露瓦什的神諭和牛羊配種有什么區別呢？”

    “你??！”

    嘉拉迪雅被氣的愣了一下，她張了張嘴就要解釋。但是，這種事越解釋不是越惡心嗎？

    她的臉上陰云變換，感覺要被氣哭了，而且隨時會動手打人。

    兩人站在靈能研究中心的臺階上，氣氛凝重的像是積雨云一般。就在格里菲斯覺得自己隨時會挨耳光的時候，一個很可愛的精靈小女孩突然撲到嘉拉迪雅的腿邊，開心的抱住她。

    “好久不見，嘉拉迪雅jiejie，我好想你??！”

    一旁帶女孩的美麗女士也微笑著向嘉拉迪雅打招呼：“好久不見，維蘭諾伊小姐，今年的生育率又下降了呢?！?/br>
    “今年的生育率又下降了呢，瑟蘭迪斯女士，您的丈夫今天沒有一起來嗎？”

    “他最近一直在邊境，忙著重新集結部隊呢……”哈哈，還真是這么一句問候語，就和我們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聽著兩位精靈互致問候的話語，格里菲斯簡直是無言以對，然后在心里笑著念叨起來：“我來模仿一下。恩，如此這般……”

    “下午好，尊敬的執政官，今年的生育率又下降了；“下午好，各位尊貴的元老，今年的生育率又下降了，我們今天的第一個議題是今年的生育率又下降了?！?/br>
    “啊哈哈哈哈！這樣的對話情何以堪??！”

    格里菲斯自己在心里模擬了迦南的元老院然后把臉都笑歪了。

    “這位是？”帶孩子的美貌精靈女士注意到他的笑容，禮貌而疑惑地問道。

    “我的朋友和同學，格里菲斯準騎士，”嘉拉迪雅瞪了傻笑的格里菲斯一眼：“這位是智慧的預見者瑟蘭迪斯女士?！?/br>
    “您好，瑟蘭迪斯女士，”格里菲斯拼命收住笑容：“今年的生育率又下降了呢?！?/br>
    第247章 美麗新世界 其三

    瑟蘭迪斯女士的神情微變，她遲疑了一會，向準騎士點點頭：“很高興認識你，準騎士先生，今天天氣真好?！?/br>
    “……”她的女兒也很開心的對格里菲斯打招呼：“大哥哥好，今年的生育率又下降啦，又下降啦！”

    ……

    “你不可以這樣說話的！”嘉拉迪雅一臉尷尬的目送瑟蘭迪斯女士和她的女兒離開，轉頭抓住格里菲斯小聲說道：“你是人類哎，這話由你說就像是sao擾一樣?！?/br>
    “為，為什么？”格里菲斯滿頭大汗，結結巴巴的問道。

    “因為你們并沒有生育率問題啊，你這么說就好像是可以幫我們代勞，”嘉拉迪雅用力掐了他一下：“仔細想想，噫，真的好下流！瑟蘭迪斯女士美麗又高貴，你，哎這，怎么辦好呢……”真，真是尷尬。格里菲斯摸摸鼻尖低下頭去。

    “真是的，你為什么要這么說呢？”嘉拉迪雅揉著自己的長發嘀咕起來：“我們是不一樣的呀……”空氣一時間沉默了。

    精靈小姐揉腦袋的動作突然定格了，她仿佛看到有雷電在格里菲斯的頭上閃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嘉拉迪雅有些慌了手腳，游移著目光不敢看準騎士的眼睛：“我是說，精靈和人類的情況不太一樣，需要為對方考慮一下?！?/br>
    這話的意思其實和前一句也差不多。

    兩人就像是在橫跨溪谷的獨木橋上行走，稍有差池就會跌落下去，左右都是陷阱和禁忌。

    眼看著兩人已經站在吵架的懸崖上，格里菲斯在兜里摸了摸，翻出一個筆記本來，用筆沙沙的寫上：“我檢討，在接下來的工作生活中一定總結經驗教訓，認真學習貫徹迦南的習俗和禮儀，聯系實際展開自我批評……”

    “你這些沒完沒了的套話都是哪里學的喲……”女孩笑著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怎么能說是套話呢，這都是會落實在行動中的整改措施，”準騎士連連搖頭，筆記本里往后翻到寫滿了行程安排的一頁：“接下來，我聽說迦南農場和大裂谷很好玩，不對，值得實地調研……”……暮色降臨的時候，迦南被晶瑩溫柔的光芒點亮。懸掛在建筑和樹梢上寶石般的掛飾和水晶綻放出純潔的光芒。仿佛白玉般的大街上蒸騰著淡藍色的光亮，白晝間金碧輝煌的都市成了淡藍色的靜謐圣地，偶爾傳來的黃鸝和夜鶯的歌唱讓這里祥和而美好。雪花般的虛幻光片從樹梢和屋檐落下，飛揚在珠玉墜飾之間，如同童話的妙境一般。

    格里菲斯已經在這里玩了整整一個白天，但是依然被無法想象的奇幻景色所吸引。

    迦南竟然真的像傳說中那樣，沐浴在沒有煙氣的光明中。

    “這是靈能水晶的光芒，比較大的那些懸浮在魔力矩陣里為附近的小水晶充能，不僅能照明，還能驅動很多魔法物品，”嘉拉迪雅和他并排走著，一如既往的不走直線，時不時把他從人形道上擠下來。

    她抬手撫過淡藍色的光霧，給自己的美麗又增添了幾分神秘：“這是遍布迦南的地下龐魔能網絡將魔力傳輸到各個節點，光霧是彌散的能量和空氣中的粒子作用后的衍射現象?！?/br>
    雖然聽不懂，但是讓人覺得很厲害。格里菲斯聞了聞，除了空氣中的芳香并沒有其他味道：“彌散出來的是損耗吧？這樣供應全城的能量消耗一定大的驚人！”

    “誰知道呢，”女孩攤攤手：“我們的能源無窮無盡，根本不在乎損失這么一點。永遠光輝的地上神國可不是白說的！”

    她的話剛說完，星海一般璀璨的光芒就閃爍了一下，然后驟然變亮。

    不等格里菲斯詢問這是怎么了，整片街區突然陷入了寂靜的黑暗中，照明和光霧都不見了蹤影。

    有了之前教訓的格里菲斯一聲不吭，甚至有點期待。他覺得這肯定是什么重要的活動，說不定是嘉拉迪雅布置的呢，準備在黑暗中給他一個驚喜！

    過了大約五分鐘，光明才再一次返回，一切如常，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精靈小姐揉著耳邊的發梢，臉上有些尷尬：“是，這樣的，最近，聽說魔力輸送管道有些故障，短時間，就會這樣……”

    “噢……”

    格里菲斯什么也沒細問。在這美好的夜晚，他的心情非常好，甚至有些期待要是一直黑燈瞎火的會不會發生點什么。

    嘉拉迪雅默默地帶著他，來到人類訪客入住的星光女神的神殿。

    這里是指引和庇護旅者的圣殿，從主要功能上看也是迦南特有的旅店，和別的精靈設施一樣，住宿和飲食不用支付一個生丁的費用。所有來到迦南的人類都應當在這里或類似的地方休息和住宿，如果要留宿在擔保人的家中需要事先申報。

    這里有著高高的穹頂，深色的橡木墻板和兩人高的落地窗，空氣中還飄著怡人的涼風，讓客人倍感舒適。

    負責人是一個半精靈，他登記了準騎士的身份信息，給了他二樓的一個房間。

    “真是便利啊……”格里菲斯對這個做什么都不用錢的地方發出由衷贊嘆，然后轉頭問了嘉拉迪雅一句：“上來坐嗎？”

    精靈小姐愣了一愣，臉紅的像晚霞一樣。她小聲說了一句“明天見”，刺溜一聲逃了出去。

    ……

    神殿很漂亮，但是，建筑的外觀有一些古怪，混合了許多種不同的建筑風格。神殿堅固的基座深深嵌入了河岸邊的石灰巖，就像是鏟平的城堡一樣。在基座上用漂亮的石材加蓋了三層寬敞明亮的房間。

    它就建在石灰巖懸崖和精靈住宅區的邊緣，二層的窗外可以望見遠處的星云圣殿的尖頂和執政官府邸讓人賞心悅目的圓頂，另一邊的露臺可以鳥瞰遠處的河谷和廣袤的農場。

    房間里的陳設非?？季?，花飾窗格勾勒出精巧的造型，白杉木和橡木拼接的地板上鋪著細密的羊毛地毯，盥洗室則完全用白瓷鋪地，洗面臺、浴缸和地板都潔白光滑。

    只不過，這里與外面不同，那不需要燭火和燈油的光明無法引入室內。窗前的桌上放著人類習慣使用的油燈。不太大的床邊有一個書架，上面整齊的放著人族語書寫的精靈歷史和歌謠。

    格里菲斯心情放松的靠在床上，隨手抽出一本翻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