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盡天明/墜落擒網 第192節
依舊沒人回應。 他挪至床頭,將梁佑寧用過的枕頭拿過來抱在懷里,慢慢將臉埋進去。 嗚咽聲斷斷續續從里面傳出來:“梁佑寧,誰允許你死掉的,誰允許的?” 他摸出手槍,子彈上膛,冰冷地抵在自己額頭上:“梁佑寧,你以為你就能逃跑嗎?別想,我現在就來逮你?!?/br> 手機鈴聲再度在房間里響起來—— 他想到那天晚上他拒接她電話的情形…… 這是她打來的。 他丟掉槍,爬到床頭去摸手機,顫抖著手點開接聽。 凌霜見手機接通,和他說:“你是梁軼之嗎?” 這不是梁佑寧打來的電話。 梁軼之惱火地將手機砸到對面的墻壁上。 通話沒有結束。 手機落到地上,凌霜在那頭繼續說:“我是南城警局的警察,我們在南郊湖打撈上來你未婚妻的尸體,方便的話來警局認領下尸體?!?/br> 梁軼之時而清醒,時而瘋魔,他聽到未婚妻三個字時,不可救藥地想起那天梁佑寧穿著婚紗站在他面前的模樣。 這個該死的警察說什么?打撈到了佑寧的尸體。 他的佑寧怎么會死?放屁! 他重新拿起槍,對著地上的手機連放三槍:“去死吧!” 手機壞掉,再也沒有了聲音。 他痛哭一陣,他干嘛要把手機弄壞,萬一梁佑寧再打電話來怎么辦? 他跪到地上去找手機,見無法再開機,又頹唐捂住臉:“梁佑寧,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我聽你的話,做個好人?!?/br> 他哭到失聲,仰面倒在地板上。 良久,他又清醒過來。 他記得還沒把梁佑寧帶回家里,他沒找到她,她還在那冰冷的湖水里泡著。 他得去救她,他得帶她回家。 從小到大就屬她最嬌氣,他得哄著她。 梁文拓聽到槍聲,不放心,親自上來看望兒子。 推開門的剎那間,他被眼前的情形震驚到。 英俊倜儻的兒子變成了漆黑的獸。 “軼之……”梁文拓打開燈,想走近關心—— 梁軼之立刻舉槍警告:“把燈關上?!?/br> 梁文拓沒動,梁軼之朝著房門放了一槍:“關燈!你會嚇跑佑寧?!?/br> 得知梁佑寧出事到現在還沒有二十四小時,梁軼之已經性情大變,至少沒有以前好控制了。 梁文拓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兒子會受到這樣大的刺激,平生第一次,他覺得后悔,但也只后悔了幾秒鐘。 梁佑寧在梁軼之心里這樣重要,如果不除掉,后患無窮。幸好,他已經殺了她。 “軼之,我送你回泰國?!绷何耐刂糁照茸呓?,放軟語氣安慰,“再讓人去接你母親一并到清萊住幾天,你以前不是總吵著要見她么?” 梁軼之母親是泰國人,梁文拓很少允許她來見兒子。 梁軼之只有在每年過生日時才會和母親見一面。 如果放在以前,梁文拓說這樣的話,梁軼之肯定會高興。 可是現在,他心里除了梁佑寧,誰也放不下。 “我不回去,我還沒有找到佑寧?!?/br> “佑寧被警察帶回去了?!绷何耐乇緛硎侨鲋e,誰知正巧和凌霜那通電話對上了。 “我去找她?!绷狠W之從地上爬起來,繞過梁文拓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他一夜沒睡,體力透支,再加上米水未進,沒走兩步路便從臺階上滾下去。 梁文拓趕緊叫人。 梁軼之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 外面光線亮,梁文拓這才看清楚兒子此刻的模樣—— 滿臉的青色胡茬的、布滿血絲的眼睛、干裂泛白的嘴唇、凌亂的衣服,遠遠看過去和清萊路邊的流浪漢別無二樣。 梁文拓從未疼愛過這個兒子,眼下竟生出幾分憐憫來。 “軼之,警察那里不能去,他們在拿佑寧做誘餌,你一去,他們就會抓捕你?!?/br> 光亮讓梁軼之漸漸清醒過來。 他見父親被人架著從臺階上緩緩往下走,忽然想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來自那個殺害凌霜的女警察。 梁文拓步至梁軼之邊上,嘆氣道:“和方家的生意已經談妥,我們暫回泰國,等風聲過去再回來另做打算?!?/br> 梁軼之再次開口強調:“我要帶佑寧一起回去?!?/br> “孩子,這是陷阱吶……”梁文拓假惺惺擠出幾滴眼淚,“佑寧已經沒了……” 梁軼之冷冰冰打斷:“佑寧不能白死,我要讓全南城的警察給她陪葬。您要是害怕,就回泰國去?!?/br> 梁文拓還想說話,梁軼之已經從玄關上拿了鑰匙出門去。 事情突然變得不受控制起來。 他本意是想讓梁軼之痛恨警察,從此安心做壞人,并不是讓他去和中國警方硬碰硬,這里可不是他們的地盤,硬碰硬最不可取。 何昌嘯皺眉道:“先生,再這么下去,我們恐怕要被警察抓了,最好先回泰國暫避?!?/br> 梁文拓有些猶豫:“軼之未必肯?!?/br> 何昌嘯繼續說:“實在不行,讓人把少爺打暈帶回去?!?/br> 兩人正說著話,院子里響起一陣摩托車聲。 何昌嘯趕緊讓人去追,但梁軼之早已消失在馬路上。 第110章 110. 梁軼之一路將摩托車開到南城警局邊上。 他沒有盲目進去送死,而是去了對面的小飯館等候。 這家小飯館和警局隔著一條街,透過二樓包間的窗戶,就可以瞭望警局院內。 服務員進來送菜單本,被梁軼之陰沉的表情嚇到,她依舊擠出笑臉,招呼:“先生,您請點菜?!?/br> 梁軼之來這里并不是為了吃飯,他懶得看菜單,說了句:“隨便?!?/br> 服務員第一次見人這樣點菜,摁下圓珠筆主動問:“那我幫您配菜,您幾位?” 梁軼之面露不耐煩,一把接過菜單本,勾選了幾樣丟給她。 服務員下樓后,他再次走到窗邊往對面看—— 自然光隔著玻璃落在男人冷森英俊的面龐上,窗棱的影子將他的臉分割成明暗兩半。 陰影里的那半張臉,沒有絲毫溫度,男人神情肅殺,似一把鋒利的刀。 快十二點時,有兩個警察從里面出來,他們來的方向正是這家小飯館。 包廂隔音效果非常差勁,服務員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秦法醫,今天在這里吃還是打包帶走?” 秦蕭聲音很溫和:“打包回去?!?/br> “好久沒看到凌隊和你一起來了呀?!?/br> “她忙?!鼻厥挼瓚?。 梁軼之聽到這句,大步踱至門邊。 廚房在二樓,秦蕭和另外一名警員在走廊里邊等餐邊聊天:“秦醫生,你負責解剖的那姑娘有家屬來認領了嗎?” 秦蕭聲音不高:“正在聯系?!?/br> 那警員嘆了一口氣道:“這姑娘是我親自從南郊湖里撈上來的,年紀輕輕死得這么慘,真夠可憐的?!?/br> 梁軼之意識到兩人口中的女孩就是梁佑寧,心里猛地冒上來一陣尖銳刺痛,他后退兩步,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 服務員敲門進來上菜,包廂門打開—— 秦蕭下意識抬眉,與梁軼之隔著門框對視一眼。 服務員送完菜退出來,重新將門合上。 梁軼之閉著眼睛,仰面靠在椅子里,耳朵不斷捕捉門外的說話聲—— “秦醫生,我以前一直以為凌隊和你是一對呢?” “你誤會了,我和凌隊只是關系比較好,從沒在一起過?!?/br> “哎,可惜了?!蹦侨诵?,“你倆感情這么好?!?/br> “沒什么可惜的?!鼻厥捳f。 兩人下樓走遠,聲音也變得?;煦缒:?。 梁軼之從痛苦里抽脫出來,他咬緊牙關,面部肌rou群僵硬扭曲著。那一刻,他要為梁佑寧復仇的決心達到了頂峰。 凌霜,他要讓她生不如死! 滿桌的飯菜,梁軼之一樣沒動,下午兩點,他喝了一口水,下樓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