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幾天前和凌霜的擁抱里。

    眼睛稍稍適應黑暗后，他聽到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

    電話是凌霜打來的。

    他甩甩頭，點下接聽按鈕。

    “徐小狗！”凌霜心里著急，聲音也大。

    “凌霜……是我?！倍潭趟膫€字，一樣的聲線，卻是完全不同的語氣。

    凌霜僅靠這四個字就認出了他，她聲音哽?。骸澳慊貋砹?？”

    “嗯，剛回來?！毙焖厩拔罩謾C從地上緩緩站起來。

    身體沒有受傷，可以走路。

    很遠的地方，燈光閃爍，他沿著冰冷的堤岸往前去。

    “你在哪兒？”凌霜問。

    徐司前目光搜尋許久，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路牌。

    待他報過地址后，凌霜立刻說：“我現在過來接你?！?/br>
    “好?！毙焖厩皼]有拒絕，他身上沒有外套，天太冷，得盡快離開這里。

    “你受傷沒？”凌霜問。

    “沒有?！?/br>
    她聞言，懸著心終于落下。

    幾分鐘后，兩盞大燈從遠處照過來，刺破漆黑夜色。

    小車幾乎是一路疾馳過來，看上去和它主人一樣著急。

    凌霜遠遠見到徐司前，朝他摁響了喇叭，連續好多下，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吵人。

    幸好這一帶偏僻，不擾民。

    小車在道旁停下，女孩從車上跳下來，飛奔過來，撲進他懷里。

    柔軟芬芳入懷，如同春日里的一縷風，吹散了他剛剛到現在的不適感。

    “嚇死我了?！绷杷獜乃麘牙锾鹉榿?，呼出的氣白蒙蒙的，眼睛有點紅。

    “我沒事?！彼е参?。

    “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凌霜問。

    “不是我過來的?！倍橇硪粋€徐司前，他只是被迫出現在這里。

    “你外套呢？”凌霜看他僅著毛衣，有些擔心。

    徐司前嘆氣：“這還是得問他?！?/br>
    “那個笨蛋，這么冷的天，就穿這么點衣服出來，也不怕感冒，”凌霜嘴里這么念叨著，手卻主動握住他的掌心，搓了搓，又哈氣捂著，“好冰啊?！?/br>
    女孩掌心柔軟、溫熱，軟玉一般包裹著他的手背。

    徐司前反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牽到車邊：“先回去再說?！?/br>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此地不宜久待。

    回去路上，徐司前一直在想剛剛的事情，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那里？他在口袋里看到了那張折疊整齊的畫，難道是找到人了？

    凌霜發現他有心事，喊了聲：“小九江?！?/br>
    徐司前沒應聲。

    凌霜在紅燈時，側身握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了？”

    徐司前回神，淡笑道：“我沒事?！?/br>
    “你現在餓不餓？”他買的晚飯是兩人份的，結果兩人都沒吃。

    “有點?！彼f。

    “想吃什么？我請客?！焙芷婀?，明明天天見面，又好似許久不見。

    “都行?！毙焖厩皶簳r從思緒里抽離出來。

    “那去吃點熱乎的吧?！绷杷嶙h。

    徐司前點頭同意。

    車子停在一家牛rou湯門口，凌霜領著他去樓上。

    凌霜是這家店的?？?，老板第一次見她帶男朋友過來，給她多放了不少牛rou片。

    粉絲湯冒著熱氣，女孩白凈的臉頰暈在食物的香氣，讓人莫名治愈。

    凌霜提著筷子，要一口卷盡粉絲，抬頭見他斯斯文文吃飯，輕咳一聲，放慢動作，細嚼慢咽。

    吃飯會分泌多巴胺，放慢進食速度，可以延長快樂。

    “殺害卞晶的兇手找到了嗎？”徐司前忽然問。

    “沒有，相關人員還在審?！绷杷獓@了口氣，用簡短的語句，把最近發生的事講給他聽。

    “你知道我今晚為什么會在那里嗎？”徐司前問。

    “小光和我說，他去的是紅葉渡口?！?/br>
    但是，他醒來的地方，并不在紅葉渡口。這中間到底發生過什么事，他沒有任何記憶。

    “你是怎么回來的？”凌霜問。

    “可能是他受了什么刺激……”徐司前說。

    “什么刺激？”凌霜的第六感告訴她，徐司前當時有遇見危險。

    徐司前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凌霜撐著腦袋，有些惆悵：“今天的事有些突然?！毕挛绶珠_時，她還沒想到他會回來，也沒和另一個他告別，也不知道宋渠的體檢報告怎么說。

    “這么快就開始想他了？”徐司前問。

    “什么？”凌霜抬眉，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他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凌霜，我好想你?！?/br>
    凌霜輕顫著睫毛說：“我也想你?！?/br>
    “想的多嗎？”

    “多，當然多?！辈欢?，就一點點。

    “是嗎？”他看著她，“我怎么感覺你舍不得他？”

    她喊他徐小狗，那么親昵的稱呼。

    “沒有的事?！绷杷t著臉戰術性喝湯，她好像是有點渣，吃著碗里想著鍋里，吃著鍋里想著另一口鍋里。

    臨睡前，徐司前忽然拎著一個塑料袋來找她。

    凌霜看清那是什么，立刻警鈴大作。

    完了，秋后算賬的來了。

    “買了這么多？”他問。

    凌霜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捏著衣角說：“是他非要買的?！?/br>
    徐司前把塑料袋打開，不無意外地看到一堆拆開的方形紙盒。

    “看樣子，都拆開用過?！彼钌?，不辨喜怒。

    凌霜抿了抿唇，慌忙解釋：“沒有用完?！?/br>
    “是嗎？”他要檢查每個盒子里剩余的數量。

    凌霜一把將塑料袋奪了過去，這些不能給他用，不然另一個回來生氣可不好哄。

    他們倆每天來回吃醋比賽，她保不齊要腎虛。

    徐司前見狀，以為凌霜是在護那個“徐小狗”，立刻沉下臉來。

    “要全部留著給他用？”

    “沒有，沒有?！卑““?！誰來救救她？

    徐司前在床沿坐下，鼻腔里逸出一聲輕哼，不置可否。

    凌霜只好解釋：“因為你用完了他的草莓味，他才故意買這些氣你的?！?/br>
    他摟著她的腰，將她摁到腿上坐著，掌心曖昧摩挲著她的后背：“你現在學壞了，幫他說話?！?/br>
    “沒……”她轉過來摟著他的脖子撒嬌，“小九江，你快別吃醋了，我一會兒要哄這個，一會兒要哄那個，很累的?！?/br>
    “看樣子，你天天都哄他?！?/br>
    “沒有?！彼f不過他，干脆來捂他的嘴。

    徐司前往后一躺，凌霜栽到他胸口趴著，呈現一副餓狼撲食之態。

    她趕忙要起來，被他摁住后腰。

    “太晚了?！绷杷呐K怦怦跳。

    “知道，幾天沒見，抱著睡總行吧?！彼p笑著松開她。

    凌霜表情一松，從他身上滾下來。

    兩人頭靠頭躺在一起，相同的容貌，卻是不同的眼神。

    她一點點湊近，親吻他的唇。

    他任由她鬧。

    過了一會兒，凌霜問：“你身上的那行刺青，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已經知道了？”他撫摸著她的后腦勺，語氣溫柔。

    “知道，但我想聽你說?！彼@進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