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盡天明/墜落擒網 第50節
雖然看不到優盤里的內容,但能猜到是關于沈玉清的。一個優盤就換來五萬塊錢,黃小弛也真夠狠。 凌霜喃喃自語:“這樣看來,去倉庫那次應該是黃小弛主動邀約,潘巧云被迫赴約?!?/br> 徐司前補充道:“倉庫是后來多次碰面的地方?!?/br> “為什么是多次?”凌霜問。 徐司前從她手里接過鼠標,俯身將畫面切回去—— 凌霜沒來及避讓,就這么被他虛抱在懷中,他的下頜貼著她的肩膀,呼吸輕輕掃動面頰,有點癢,她下意識想躲—— “看黃小弛的嘴巴?!毙焖厩罢f。 凌霜盯著黃小弛看,徐司前跟著配音:“我要二十萬,你怎么才帶五萬?” “再看潘巧云,”徐司前繼續配音,“我沒那么多錢,得分四次給你?!?/br> 凌霜驚呆,她側眉看向他,徐司前還沒直起背,她的鼻尖就那么擦著他臉頰掃過去。 熟悉感撲面而來,心口忽然一窒。凌霜立刻轉臉過去對著電腦,并借此掩飾慌亂,她輕咳一聲說:“你居然懂唇語?” 身后的徐司前,已經松開虛虛環繞她的桎梏,說:“一點點,剛好夠破案?!?/br> 這可不止一點點,太謙虛了。當年凌霰上大學時,自學過唇語,需要練習很久。想到凌霰,凌霜眼里的光略暗下來。 潘巧云提出20萬分四次給,顯然不單單是為了拿回關于沈玉清的東西,也是為了讓黃小弛放松警惕,為復仇找機會。 凌霜在腦海里復原出當時的情景—— 8月29號,那天夜里下著雨,潘巧云前往廢棄倉庫,給黃小弛送最后一筆錢,之后趁其不備從身后用鋼針刺入他的脊椎骨。 鋼針入骨后,黃小弛應該還能叫喊,如果白天有人來,事情容易敗露。 為什么偏偏選在那一天? 凌霜查看日歷,發現那天是周五。隔壁的拆遷大隊,周末休息,黃小弛即便從早叫到晚也不會有人來…… 餓過整整兩天后,他想叫恐怕也沒有太多力氣。 等等,周五…… 凌霜眼睛一瞬間亮起來。 她興奮著,一把抓過徐司前的手說:“我知道上哪里找證據了?!?/br> 每周五,潘巧云都會去孤兒院。 調取監控后,凌霜發現,8月29日晚上潘巧云姍姍來遲,但她那天有開車。 凌霜給趙小光打電話,讓人調查當晚的道路監控,很快有了新發現—— 潘巧云的車是從城郊開過來的。 案發現場沒有監控,依舊不能以此證明她是兇手。 如果找不到關鍵性證據,即便前面的推理再完美,為沒法給她定罪。 “關鍵性的兇器會被她丟在哪里?”凌霜自言自語,“如果是丟在荒郊野外,風吹日曬,這么多天過去,恐怕也沒有鑒定意義?!?/br> “兇器她沒有扔?!毙焖厩罢f。 “什么?”凌霜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她還沒教姜潼殺人?!毙焖厩暗暤?。 如果沒扔,她應該有將兇器帶來孤兒院。 凌霜再度調取8月29號晚上的監控,令人意外的是,她在監控中看到了姜潼。 原來,那天晚上,姜潼也來過這里。 8月30號,清清初一開學報道,她是來給女兒送新衣服的。 姜潼本來打算去見清清,卻意外看到了潘巧云。兩人在門口講過幾句,潘巧云驅車送姜潼回去。 晚上十點,潘巧云再次回到孤兒院,將一袋垃圾丟進垃圾桶。 早起打掃衛生的阿姨將那袋垃圾清理出來,有用的東西她做了分類,抹布、消毒水、鋼針…… 鋼針還在院子里。 它滾進角落,被塑料袋蓋住了。 經鑒定,鋼針上的血液樣本與黃小弛dna對比同源,潘巧云歸案。 去抓她那天,潘巧云還是和之前一樣平靜:“我沒想到你們會來得這樣快?!?/br> * 審訊室里,凌霜隔著一張桌子問潘巧云:“為什要殺害黃小弛?” 女人簡單回答三個字:“他該死?!?/br> “是因為沈玉清?”凌霜問。 潘巧云聽到女兒的名字,目光忽然變得柔軟。 凌霜又問:“那為什么五年前你沒有殺黃小弛,現在突然殺他……” 潘巧云緩緩吐出一口氣道:“那天,我帶清清去醫院復查……” 誰知,她們會在那里偶遇黃小弛。 黃小弛一眼認出潘巧云就是沈玉清的母親,他悄悄跟蹤過去,并且打聽到那個叫清清的女孩要做換腎手術,手術費正好60萬。 他心生歹念,在醫院門口攔下了潘巧云。 “黃小弛問我要60萬,他、崔琪琪、董城,每人分二十萬,否則就要把玉清當年的視頻發布到網上,我女兒已經死了,為什么還要被他們的凌辱?”潘巧云哭嚎著,情緒激動。 “原本,我想的是殺掉他們三個,再一了百了,可是姜潼不愿意……” “所以……你就教她殺人?”這是這個案子里最灰暗的問題。 潘巧云點頭:“我承認,我有私心,清清一直不愿把我當做真正的mama,因為她還有一個mama?!?/br> 8月29號晚上,潘巧云慌慌張張把車開到孤兒院,誰知在門口碰到來送衣服的姜潼。她意識到只要姜潼在,她就永遠不會是清清的真正母親。 兩人亦師亦友,幾句話一說,姜潼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她把潘巧云帶到家里,反復詢問,潘巧云終于說出實話。 她情緒崩潰,渾身發抖,道:“阿姜,我殺了人,我控制不住,我殺了他,他要清清的醫療費?!?/br> 姜潼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問:“怎么殺的?殺了誰?” 潘巧云仔細講完。 姜潼說:“忘了這件事,人不是你殺的,是我殺的,后面的事我來。巧云,清清是我生的,罪不能由你受。你好好活著,以后你就是清清唯一的mama?!?/br> “你目的達到了,姜潼中了你的圈套,模仿你殺了崔琪琪和董城?!绷杷獓@氣。 “是啊,潘巧云哽咽,“她比我心軟?!?/br> “你有沒有后悔過?”凌霜眼神有些悲憫。 “后悔……我本來就不是清清的mama,我是沈玉清的mama。那天,玉清跳樓,也是因為我,我不該說她不好,她只是穿了一件所有女孩都會穿的粉裙子,我說‘穿成這樣他們又會講你早戀’……后來我想早戀又怎樣,只要她能好好活著,我只想她能活著……” 凌霜打開電腦,將潘巧云20萬換來的優盤打開,視頻里的女孩并不是沈玉清,而是那個和沈玉清長相神似的可可。 “你女兒沈玉清和黃小弛之間,一直清清白白?!?/br> 潘巧云放聲痛哭。 凌霜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不必過于自責,你是一位好母親,沈玉清被你教得很好。她的死,不是你的錯。是黃小弛、董城、崔琪琪還有那些千千萬萬幕后推手造成了這一切,你和沈玉清都是受害者?!?/br> 如果不是本就抑郁成疾,沈玉清又怎么會因為母親一句話就跳樓。 審訊室外的徐司前佇立良久,他目光一直停留在凌霜身上。 她確實適合做警察,有種堅韌的溫柔。 * 晚上,凌霜照舊送徐司前,被他拿走了車鑰匙:“我送你回去,再打車走。4s店打電話來說,我車修好了,你明天不用來接我?!?/br> “好?!绷杷?。 車子開進小區,兩人下車,凌霜問:“要上去喝杯茶嗎?” “茶就不喝了?!彼淹馓状钤诟觳采险f,“有蘋果嗎?” 徐司前送她到樓上,凌霜回屋掃視一圈,找到一個皺巴巴的蘋果,洗干凈后遞給他。 “平平安安?!彼f。 徐司前接過去咬了一口:“平平安安,還有,晚安?!?/br> * 好不容易結束一樁案子,終于有了一絲空閑,凌霜仰頭靠在沙發上發呆。 徐司前沒有立刻走,他坐在門外,啃完了那粒蘋果。 起身找地方扔果核,瞥見凌霜家門板上畫著一個黑色圓圈。 他見過這種標記—— 圓圈代表選中,叉代表死亡。 一瞬間,各種聲音充斥進腦?!?/br> 粗重黑色鐵鏈撞擊地板,咣當作響。 腳步聲很急。有什么從地上扯過,刺啦撕開…… 后背好痛,額頭好痛,全身上下所有的肌rou都在疼,耳朵里像是在跑火車。 他扶著欄桿,大口喘氣,狼狽地往下挪步。 “哎呀,不得了咯,小伙子,你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南城口音又細又長,凌霜聽到動靜,立刻掀門查看。 徐司前身體壓在扶手上,眼睛漆黑如墨,半張臉暈在光里,半張臉浸在黑夜里,有種支離破碎感。 “徐司前!”凌霜過去扶他,“你哪里不舒服?” 他眼前看到的是一個和凌霜完全不同的世界,血飛濺在地板上,空氣難聞,讓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