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符蘇上前一步,提起酒壺恭敬斟滿兩杯酒。 雪把汪霽的眉尾染得銀白,他點燃三炷香插進香爐里,道:“又是一年了?!?/br> 青山之間,風卷走食物的熱氣與酒香,天地浩蕩,思念是無盡的,身邊的人是要珍惜的。 香燭燃盡,他們轉過身,在天地慈愛的注視中并肩而行。 年夜飯在汪叔家里吃,這是汪叔汪姨昨天專門跑一趟來和他們提的:“大年不像小年,小年你們兩個人過也就算了,大年必須熱熱鬧鬧的?!?/br> “麻煩呢?!?/br> “多兩雙筷子的事有什么麻煩?過年就要人多,人多才熱鬧,再說了,汪奕揚他大伯三叔都是看著你長大的,都熟悉?!?/br> 推辭不掉,汪霽和符蘇只能點頭說好。 下午,一起貼了兩家的對聯和窗花,打開了樓上樓下所有的燈,帶上狗,兩個人先去了趟山下。 除夕這天街上的人就少了,大家都窩在家里烤火聊天備年菜,只偶爾有人上小賣部里買些備年貨時漏買了的東西。 “一箱酒精塊一瓶生抽是吧?” “是,你說我,還好記起來了,不然晚上鍋子端上桌沒有酒精燒,再給我拿瓶大的飲料,晚上給小孩子喝?!?/br> “小孩子喝給你拿椰汁行不行?” “行,我給你現金啊?!?/br> “英姨,我媽讓我來買酒精!” “你家酒精也忘買啦?” “不是忘了,是沒了,我家這個月天天吃火鍋,一箱酒精塊就剩下兩個了?!?/br> “嘿喲,天天吃火鍋,怪不得我看你臉圓了呢?!?/br> “快別說了,我寒假回來家胖好幾斤了?!?/br> “汪鈺也是,天天躺沙發上看電視玩手機,吃了睡睡了吃,砂糖橘一個下午能吃半筐,褲腰都緊了?!?/br> “支付寶到賬十八元?!?/br> “姨,改天讓汪鈺找我玩去啊,我和她講八卦呢?!?/br> “行!” 等到急匆匆的大姐和風風火火的小姑娘都抱著東西走了,汪霽和符蘇走到柜臺前。 “喲,”汪云英抬頭,愣了一下說,“買東西嗎?” 她認得他們,上次在婚禮上的那兩個年輕人,云嶺村的,其中一個還是以前鄉里汪書記家的孫子,這段時間她們大樹底下嗑瓜子閑談總有人提到或者打聽。說是掙夠了錢,從大城市回來家散心,高點的那個還已經有對象了,可惜。 買了兩瓶酒一條煙,想著汪奕揚的堂哥已經有了孩子,汪霽又買了兩個紅包。 “買這么好的煙酒,上親戚家過年???” “是?!蓖綮V笑笑。 汪云英也笑:“零頭給你們抹了,不用給了?!?/br> “謝謝?!?/br> “不謝,過年嘛!”汪云英爽朗道。 四點了,鄉里已經開始響起零散的鞭炮聲,因為山間空曠,并不吵鬧,反而帶著讓人聽了高興的熱鬧。 汪云英把賬本和錢盒收拾好,家里人多,兄弟妯娌的到了過年能湊成一大桌,廚房里這會兒一定是熱火朝天,大家笑笑鬧鬧地湊在一起,這樣想著她坐不住了,店里太冷清,她迫不及待要關門回家。 汪叔兄弟三個,他排行老二,家里老人家走了多年,但兄弟三人依然親近,一直到現在,過年都還是三家在一塊兒過。 把車在院門外停好,汪霽和符蘇提著東西下車,還沒走到門前,就已經聽見院子里的談笑聲,看見屋頂上的裊裊炊煙了。 “素菜最后再燒,先把三鮮火鍋弄上,我今年自己做了好多蛋餃?!?/br> “園園,你去看看你二叔,讓他去后院拔幾根蘿卜怎么還沒回來?等著他來燒魚呢,紅燒魚就他做得最好吃?!?/br> “砰!” 廚房里,汪奕揚拿著鍋鏟探出頭:“汪睿,你再把砸炮往廚房里扔,看我不揍你!” 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絲毫不懼,笑嘻嘻地跑走,結果一個轉身結結實實撞到了樹上,愣了兩秒后,沒有眼淚地嚎起來。 廚房里他爸出來瞅了一眼,又回去了。 “哭什么哭,吵到小狗睡覺了?!币慌宰诨鹋柽叺瓤鹃僮拥男∨⒛毯鹾醯氐蛇^去,糯米飯在她懷里,閉著眼睡得香甜。 “將!” 樹下,汪霽執著棋子認輸。 他和符蘇是客人,所以沒能進廚房幫忙,棋盤對面坐著的是汪奕揚的大伯,遠近聞名的廚房殺手,同樣被剝奪了進廚房的資格。 汪奕揚他大伯退休前在縣里文化館上班,受環境熏陶,愛書愛棋,冬日里烤火閑著也是閑著,于是拉上汪霽對弈。 又來一盤,有山喜鵲飛到柿子上吃凍柿子,長尾隨著啄食的動作輕靈地跳動。 下到后來,盤面僵持,汪霽抵著額思忖。 突然廚房里有人喊:“爸——” 這一聲給汪奕揚大伯嚇得一激靈:“干什么?我下棋呢?!?/br> “這老爐子點不著了,你過來看看,等著煨牛筋呢,快點?!?/br> “這搞的……小霽,我去去就回啊,”汪奕揚大伯站起身小跑進廚房,“哎喲,我正思考呢,盡打擾我,看看,關鍵時刻還得我出馬吧?!?/br> “嘚瑟的你?!?/br> 廚房里笑鬧聲不斷,汪霽低頭看著棋盤,符蘇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后,手伸進衣領在他低垂的后頸上揉了揉。 手很暖和,汪霽放松地仰起臉:“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