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符蘇說:“我可能沒提起過,我父親在加拿大有個公司,我有個弟弟?!?/br> 簡單的兩句話,汪霽腦海中瞬間閃過許多電視劇里的離譜情節。 但符蘇神情絲毫不顯沉重,于是他故作輕松地問:“你爭家產爭輸了,被發配到這了?” 符蘇笑了笑,道:“差不多吧?!?/br> 符蘇的父親符朗早年做私募股權,再然后創辦了自己的公司開始接觸基礎設施和房地產。 弟弟符鳴比符蘇小四歲,父親大部分的精力給了公司,母親生下符鳴半年后選擇回到母校任教,父母繁忙,符鳴是符蘇陪伴著長大的。 “那怎么……”汪霽欲言又止。 符蘇道:“可能正因為如此,我對他太過苛刻?!笨量?,他斟酌很久后用了這個詞。 當年畢業后符蘇選擇留在美國進了投行,符鳴后他幾年畢業,回到加拿大進了家里的公司。那幾年符蘇忙于工作,偶爾回到加拿大一家團聚,符朗對他細說符鳴在公司里的表現,好或不好,他在符鳴面前總是表現的直白。 惹得母親常暗里對他說,感覺符鳴懼他這個哥哥比懼父母要更深。 那時符蘇只把母親的話當作玩笑,長兄如父,符鳴是他陪伴著長大的。符鳴的第一次走,第一次跑是他見證的,第一次騎馬,第一次攀巖,也是他教的。 他在這個弟弟身上傾注了數不清的時間、精力和愛,如果說懼有一分,那他相信依賴和信任該占剩下的九分。 病情好轉后,符蘇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再回到投行,那兩年他修養為主,開始一個人四處散心。 而符朗年紀大了,在父親的幾次勸說下,符蘇也開始逐漸接觸公司事宜。 矛盾爆發在去年年初,符鳴因為判斷和決策上的失誤導致手上的項目停滯,分公司陷入危機,連帶著總公司的資金周轉也出現問題。 “急功近利?!碑敃r的符蘇面容冷肅在會議上吐出這四個字。 在他看來,一次的判斷失誤可以理解,符鳴的心態才是最大的問題。 誰也沒想到這短短四個字會引起符鳴那么大的反應。 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在符鳴的世界里,他哥是他頭頂懸著的一輪烈日,二十多年來他始終活在烈日的光輝下,焦灼,不安,經常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融化。 在被呵斥的那一瞬間,他看著他哥望向他的眼神,那么冷冽又銳利,數十年如一日的高高在上。 于是壓抑在心底數十年的復雜感情讓他在那個瞬間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撕開了兄友弟恭的面具。 當時的景象符蘇在腦海里回想過一遍又一遍,他印象最深是那天最后,符鳴眼里帶上陰翳,似笑非笑道:“我這段時間總是想,連做夢都想,如果你的病沒好,該多……” 這句話最終被符蘇親口打斷:“符鳴,我給你機會,把這句話收回去?!?/br> 一年多的潦倒狼狽,這句話絕不該也不能,從他最親的人嘴里說出來。 他用極冷的目光逼迫符鳴閉了嘴,但符鳴的未盡之言到底是什么,也已經很清晰了。 震驚,怒極,痛心,情緒起伏下符蘇本就沒能完全穩定的病當場復發。 窗外風卷落葉,深秋的夜晚,屋內一時靜默無言。 第35章 作個閑人 汪霽見過符蘇發病時的樣子,失去聽力,連日高燒,控制不住地嘔吐,閉著眼睛時額角青筋都暴起,他的人生在患病前大概從沒有過那樣狼狽的時刻。 在他心里還沒有對符蘇生出情愫,只當他是普通朋友的時候,看到這樣的他尚且心生不忍。連汪姨在他病后都會特地跑來送鴨送雞,滿臉流露出疼惜。 他無法想象被符蘇陪伴著長大的符鳴是以什么樣的心說出這句話,也無法想象符蘇聽到這句話時的心情。 他垂下眸,快速地眨了眨眼。 半晌,符蘇開口:“那是去年年初的事了,再次出院后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父母,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對符鳴,只好選擇了逃避?!?/br> 是非對錯容易論,可面對骨rou至親,誰又能說得清? 不忍再看見父母糾結痛心的眼神,醫生也數次給出建議,勸他好好休養保持情緒穩定,所以在出院后不久,符蘇決定離開加拿大。 不再是像從前那樣帶著攝像機四處閑走散心,這幾年一件件事情后,他心煩意亂并且身心俱疲,想要放任自己放下一切好好休息休息。 在符朗問他想去哪兒的時候,他的視線移到他父親的書桌上,那里立著一張老照片,被珍藏了很多年,照片上是符朗曾無數次滿懷眷戀地對他們提起過的,家鄉的山林。 于是,隨口的一個答復,讓他倦鳥歸林。 砂鍋里,柚子的水分漸漸熬干。 汪霽站起身,符蘇的一雙眼跟著他走。 看他身上柔軟的毛衣因為卷起衣袖在小臂上堆疊,看他拿起木勺翻拌鍋中粘稠的果rou。 汪霽拿著勺子,問:“你現在還生氣嗎?” 符蘇沒有猶豫地搖頭,整個人浸在柔和的燈光下:“有點復雜,但并不多生氣?!?/br> 那件事后他想了很多,也許很多時候,關心的另一面代表著控制,自以為的親近表現出來是不合時宜的嚴苛。 他自?。骸拔乙郧按_實是太不近人情?!?/br> 汪霽隔著鍋中殘余的熱氣看向他,眉目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