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不再害怕自己的心意,也有勇氣不再想會是自己的誤以為,他想試著去期待,可他習慣謹慎,習慣小心,沒有什么事情是簡單的,尤其是感情,還是不被世俗認可的感情,摻雜的太多,牽扯的太多,并不只是你和我。 在這個仿佛發現了什么秘密的夜晚,他往后看,開始害怕一切落空。 伸出一只手按住心口,汪霽繼續往下翻。 從秋到夏,沒有配文,照片里季節在更替,歲月在交迭,天邊的火燒云,石桌上的西瓜,日出的朝霞,暴雨里的葡萄架…… 而再往下,汪霽指尖頓住,微微屏住了呼吸。 他再熟悉不過的一張照片,流動如瀑的藤蔓,盡情綻放的薔薇花,畫面中央的人被模糊了面容,只看到皮膚白皙,白t恤單薄。 而汪霽視線偏移,看到下方的評論區里,排在第一的那條被贊量尤為夸張的評論。 “su,你居然也會拍人?!?/br> 這條評論下面,是符蘇很短很簡單的一句回復——“it's my first time.” 門把手被轉動,汪霽倏地抬眸。 符蘇從浴室里出來,抬手擦干濕發,他背對著燈光,在床上落下身形的影。 指節一松,手機掉在了被子上,汪霽的心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徹底地燒灼起來。 他們又在杭州多待了兩天。 就像司機師傅說的那樣,早起先去西湖,因為那天有雨,景區里的人并不多。 煙雨濛濛,九月底的西湖帶著濕漉漉的綠意,湖面映著岸邊的樹,走進去仿佛沉入碧綠畫中景。 他們在湖邊坐船,手搖船,細雨落到水面,遠山如黛,綠柳如煙,在云霧和湖畔間,遠處的雷峰塔若隱若現。 行至烏龜潭,船頭撐槳的師傅對他們爽朗地笑:“晴西湖不如雨西湖,你們這是來著了,不是有位大詩人講嘛,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船上有雨,兩個人濕了褲腳,符蘇把腳搭在中間木桌下的橫杠上,讓汪霽把腳踩在他的腳腕間。 在淅瀝的雨里,他傾身問汪霽:“我怎么聽不懂?” 國外長大,領悟不了傳統詩詞文化的底蘊,汪霽輕笑:“糟糕,你和蘇軾同不了頻了?!?/br> 蘇軾是誰符蘇倒是知道,山水湖景間,他眉眼微動:“沒關系,我和你同頻就行了?!?/br> 有雨斜落到汪霽額間,他伸手抹去。 閉上眼,在這有雨的清晨,汪霽和符蘇同頻并肩,看過蘇堤兩岸,看過一座座石拱橋洞,看過杭州西湖的秋天。 也去靈隱寺,隱蔽山中,穿過古黃色的門,古寺內外都是參天的古木。 看見人群排隊,汪霽不知其然上前詢問,身披亮麗彩色絲巾的大姐十分熱情:“我們在這坐索道啊,索道上去就是天下第一財神廟!” 汪霽道謝后離開隊伍,他對財神無所求,至于身邊人,他自己就是個財神,更不用求。 雨天的古寺更顯清幽,香客如織卻不顯得喧鬧,踏身其中依舊莊嚴肅穆。 跟隨著人群上過三柱香,汪霽望著前方巍峨的大殿,悲憫的佛像,裊裊香火間,他虔誠三拜,求他爺爺奶奶在彼岸可以過得好,求此刻身邊的這個人健康平安。 還有一個愿望留給他自己,無論如愿還是成空,他想,都會好好記住這從春至秋的每一天。 上過香后走去吃寺內的素面,山間的草木舒展,有雨從屋檐滴落,落得太急,遠遠望著像是剔透的雨簾。 石徑小路上,青石板被雨水浸潤,前面有位婆婆腳下生滑,符蘇反應快,大步邁上前扶住了她。 石板下面就是陡峭的臺階,婆婆拍著胸口,對著符蘇不停地道謝,還把手上的一串佛珠按到他手心上片刻,望著他慈愛道:“阿彌陀佛,希望菩薩保佑你心想事成,所求都如愿?!?/br> 婆婆走遠,符蘇回頭看向汪霽,雨幕間,他問:“你許了什么愿?” 汪霽道:“這怎么能說,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br> 符蘇于是不再問,轉而說:“剛剛那位老人家說希望我如愿?!?/br> 汪霽踩過一塊石板:“我聽到了?!?/br> 他走上前一步,符蘇卻停在原地,兩人距離拉近,符蘇突然來牽他的手,把微涼的手貼上了他的掌心。 “我沒什么愿望,那就讓你如愿吧?!?/br> 汪霽微怔:“你知道我許的什么愿望么,就祝我如愿?!?/br> “不知道啊,不是不能說?”符蘇收回手,笑了一下,“不管什么,都希望你實現?!?/br> 下午雨下大了,外出不方便,兩個人找了一家茶舍喝茶。 茶舍靜謐,窗外是大片的茶園,坐在木椅上聽著秋雨秋風,放眼望去滿目的綠,能將茶山的景色盡收眼底。 選了今年的龍井,幫他們泡茶的小姑娘柔聲說:“如果趁著采茶的的季節來,坐在這里還可以看見茶山上采茶的茶農?!?/br> 汪霽笑笑:“我們自己就是茶農,可沒法看著,得上山采了?!?/br> 符蘇側頭看他,兩個人都想到清明前采茶炒茶的那一天,四目相對,眼里都含著點笑。 抿著茶香聽著評彈,和周圍同樣來喝茶的客人們一樣小聲地交談,仿佛回到家里的露臺上,兩個人就這樣虛度了半日光陰。 雨后放晴,晚上去一家出租車師傅推薦的本地人都愛去的餐館,餐館不大,隱在老城區內,兩個人下了出租,彎彎繞繞在巷子里走了十分鐘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