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沒有心思去想別的。 后來念大學,大學畢業后上班,成年人之間對感情看得更加坦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成為大家混亂生活中拿來消遣的必需品。 汪霽一次又一次妥帖又體面地回避掉別人或含蓄或熱烈的心意后,身邊也有不少人問過他原因。 他當時喝下兩杯酒,眼角和臉頰都發紅,聲音低啞道,感情怎么就成了必需品了?人生得不到的東西那么多,也不少那一點感情。 到了這個年紀,大家花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執著于一份情誼到底是為了什么?愛?陪伴?性?又或是傳宗接代?這些對于他而言都太飄渺或又太沉重了。 他看過太多身邊人的分分合合,或和平分手,或撕破臉皮,就連尋死覓活的也不是沒有,他對此完全無法共情,甚至本能地想要逃避。 內心的平靜對他來講太重要了,而大多數男男女女愛的背后是自私,是敏感,是沒有盡頭的猜疑。 他對這樣的感情毫無期待,愛和陪伴他從不奢望自己可以得到,性他自己就可以滿足自己,傳宗接代在他的人生中更是可以毫不猶豫地被舍棄。 明明對待感情早已經想的很明白通透,但此刻,汪霽在一片黑暗中拿手捂住了眼睛。 有些事情想清楚后就要面對,他不想面對,也不敢面對。 他從小到大都循規蹈矩,他從小就那么乖,那么聽話,近乎順從地接受了這個世界給他的一切,辭職回到老家是他三十二年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次放縱,他曾在心里一次次告訴過自己,只有這一次,僅此一次。 再睡醒的時候天已大亮,不太安穩地睡到九點多鐘,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許久沒有熬過夜,汪霽的腦袋脹得有些疼,他按著太陽xue起身,昨晚睡前的記憶從腦海中飄過,握著門把的手緊了緊。 可符蘇不在家,汪霽在二樓轉了一圈,沒有看見他。 洗漱過后換好衣服,他走到花園,狗還在窩里酣睡,小小一只睡得歪七扭八,尾巴尖落到被雨打濕的地上,汪霽拿起來往窩里塞了塞。 空氣中帶著草木花卉清新的香味,雨后的花園很安靜,只有積雨從花瓣、藤蔓還有屋檐上滴落下來的聲響。 汪霽在板凳上坐下,地面濕噠噠的,他心不在焉地望著面前那一片風雨后更顯蓬勃的木槿。 院門被推開的時候他抬眼去看,嘴角揚起的弧度、語氣里與往常一般的自然熟稔,他剛才全部在心里演練過:“你去哪……” “你上哪兒去啦?”演練演練白演練,他看著符蘇手里的鋤頭驀然站起身。 “醒了?”符蘇說。 汪霽問:“你拿鋤頭干什么,你一個人上菜地去了?” 符蘇應了一聲,汪霽要去接他手里的鋤頭,他拿手擋了一下,說:“全是泥?!?/br> 把沾滿泥的鋤頭靠到墻邊,他走去水池邊洗了把臉:“看你沒起,我去加固了排水溝?!?/br> 院子里沒紙巾,他拿手抹掉臉上的水珠:“沒怎么淹,放心吧?!?/br> 汪霽看著他微微汗濕的后背和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鞋,說:“你怎么不叫醒我,等我起來了再弄也行啊,又不著急?!?/br> “又撒謊,”符蘇在汪霽臉前甩了甩手,灑了他一臉的水珠,“昨天開車經過的時候就說今天要早起去挖排水溝,別把地和菜都給淹了,這會兒又不著急了?” 水珠落到臉上,汪霽閉了閉眼,低下頭,他說:“浪費了一雙鞋?!?/br> 符蘇也低頭看了看:“沒浪費,洗洗還能穿?!?/br> 又問:“你把靴子放哪兒了?我早上起來沒看見?!?/br> 汪霽說:“放墻邊狗看到了總咬,怕它咬壞了,我放到后院去了?!?/br> “嗯,下次知道了?!狈K換下鞋子,汪霽伸手要拿去洗,符蘇沒給他,三兩下刷掉鞋底沾著的泥塊,把鞋放進水里泡。 他以前常這么處理登山鞋,泥漬放水里泡上幾個小時才洗得干凈。 重新洗了遍手,他轉身往屋里走。 快進門的時候他回頭看汪霽:“我上去洗個澡,你還在花園里坐會兒?” 汪霽搖頭:“不坐了?!?/br> 上樓梯的時候,符蘇問他:“起來吃東西了嗎?” 汪霽又搖頭,意識到符蘇走在前面看不到,他說:“沒,剛起來沒一會兒?!?/br> 符蘇說:“冰箱里還有昨晚的提拉米蘇,你把那個吃了吧?!?/br> 靜默一陣沒聽見回答,他又說:“不想吃那個還有麥片,牛奶沒了,你可以蘸著酸奶吃?!?/br> 家里的麥片是全麥脆片,汪霽平時說難吃沒味道,吃的時候總要蘸著牛奶。 隔著兩節樓梯的高度,汪霽眼前就是符蘇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很長,微微握著拳,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他眨了眨眼:“我吃提拉米蘇?!?/br> 第18章 芝麻包子 符蘇沖過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汪霽正好舀下他那半邊提拉米蘇的最后一勺。 冷藏了一夜的提拉米蘇入口更加香甜綿密,他拿紙巾擦干凈嘴唇上的可可粉說:“給你留了一半?!?/br> 符蘇周身都帶著清爽的水汽,他們兩個人都不太喜歡用吹風機,洗完頭發都是用毛巾擦到不滴水,然后等著自然風干。 他在汪霽對面坐下,沒說什么,拿起另一支勺子舀了一勺,用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