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醉如泥的她來到樓下
夜色漫過西京大學教師宿舍尖頂時,吳志翔正在往青瓷茶杯內注入熱水,杯底沉淀的龍井葉片打著旋兒重新舒展成翡翠模樣。 窗外飄來零星的桂花香,間或夾雜著幾聲蟋蟀的鳴叫。 他很享受這樣的夜晚——寧靜、清幽,正適合從白日的喧囂中抽離出來,專注于自己的研究。 臺燈灑下柔和的光暈,映照著他眉宇間溫潤的書卷氣。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指尖輕叩著鍵盤。屏幕上的代碼一行行跳動,正在跑著一個證券量化模型。 手機忽然響起,屏幕上顯示一個讓他頗感意外的名字。 田芝月——肖閥家主肖永忠的私生女。 吳志翔敲擊代碼的手不自覺地懸在半空。 這個名字在他腦海中翻滾了幾圈,才勉強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半年前,他的導師洪邦謀牽下紅線,為他與田芝月安排了一場相親。 導師既然為他鋪設了?月映丹墀、槐鼎折枝之路,他也只能亦步亦趨。 那次見面,兩人不過寒暄了幾句,彼此客氣而疏離。此后匆匆見過幾次,偶爾通過社交軟體聊上兩句,也基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手機接通,聽筒傳出一個略顯急促的女聲:“吳教授,我是田總的助理。我們現在在您樓下,田總她喝醉了,您能不能下樓接一下她?!?/br> 吳志翔站起身,透過窗外斑駁的樹影,依稀看見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樓下。他皺緊眉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褲側縫。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有點陌生的女人會不打招呼就出現在自己樓下,還喝了個爛醉如泥。 “吳教授?您聽得見嗎?”助理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在,我馬上下去?!眳侵鞠钂炝穗娫?,抓起外套,快步走出房間,走廊安靜得只剩他的腳步聲回蕩。 走到電梯門口,卻看到外呼屏幕亮著故障報修的紅閃。 步行下樓,夜風微涼,路燈幽柔的光線下,一個高挑的身影倚在樓下的花壇邊搖搖晃晃。助理模樣的姑娘攙扶著她,正往自己的方向拼命招手。 田芝月身上穿著一件剪裁精致的黑色連衣裙,外套不知什么時候已掉落在一旁,睫毛在半閉的眼睛下投出小片陰影,嘴里兀自嘀咕著什么,醉態可掬。 清冷的路燈灑在她白皙的皮膚上,讓吳志翔沒來由聯想到自己書桌上那件仿鈞窯的擺件,同樣有著瑩潤易碎的光澤。 導師介紹的對象初見就讓他頗為驚艷,長相幾乎無一處不長在自己的審美點上??删褪茄孕衅⑿燥L評……,實在是讓人一言難盡。 “沉教授,您可算來了!”小助理長舒一口氣,“我們是今天下午到的西京,田總晚上在夜……呃在外面和朋友多喝了幾杯,說今晚不回酒店了,要我送她來您這兒?!?/br> 吳志翔有些無措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半晌才擠出一句:“那先扶她上樓吧?!?/br> 說著趕緊上前幫忙攙扶,可右手剛搭上她的后背,醉美人就軟綿綿一頭栽進他懷里。白蘭地酒氣混著月桂的香味撲鼻而來,竟意外有些好聞。 吳志翔慌忙用另一只手托住柔軟的腰肢,絲緞禮服下的肌膚燙得他指尖發麻。 助理見吳志翔接過手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對他擺了擺手:“那吳教授我就先走了,田總還吩咐我去幫她辦點事”話音未落,已經迅速轉身,頭也不回的鉆進車里。 小姑娘不負責任的甩鍋溜走,嘴角好像還憋著笑,吳志翔瞬間意識到自己接過了個燙手的山芋。 汽車發動機聲漸漸遠去,四周又恢復寂靜。 田小姐?他試探著輕喚,回應他的只有落在鎖骨處的溫熱吐息。白玉紐扣硌著掌心,他不得不收緊手臂防止她下滑, 田小姐?你自己能走嗎?”她含糊不清的噫語,卻把自己抓得更緊。沒辦法,他只好俯身扶起她,將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費力地往大堂挪去。 醉酒的人格外沉重,吳志翔幾乎是半拖半抱才把她扶進大堂,身上已經出了一身薄汗。 到了電梯門口才想起,電梯壞了。 海藻般的長發掃過他喉結,他的頸側血管突突直跳——懷中人突然用鼻尖蹭了蹭他胸口,像只找到暖巢的貓兒。 看來,只能走樓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