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梁錯正在幕府中批看文書,梁翕之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梁錯看了他一眼,道:“曲陵軍沒有軍務可做?見天的讓曲陵侯這般閑?” 梁翕之道:“曲陵軍閑不閑我不知曉,但我知曉,陛下一定不得閑?!?/br> 梁錯皺眉道:“有何事?說完快走?!?/br> 梁翕之笑道:“方才我去探望太宰,但太宰不在營中,你猜他去了何處?” 梁錯的眉心更是皺緊,去了何處?難不成是去見北寧侯了? 梁翕之點點頭,道:“想必陛下已然猜到,太宰去見北寧侯了!聽說那個北寧侯在獄中犯了傷病,奄奄一息,好像要不成了。哼,他們這把子文人,便是如此,八成是惺惺作態,想要博取太宰的同情?!?/br> 梁錯把朱批一放,站起身來道:“朕去一趟牢營?!?/br> 梁翕之跟在后面,道:“我也去?!?/br> 劉非走入牢營,牢頭去找醫士還未歸來,只見北寧侯趙舒行躺在牢房的地上,他雙目閉合,死死皺著眉頭,半昏迷半沉睡,縱使是昏迷也不安心,不停的夢囈著甚么。 趙舒行面色微紅,就算不試他的體溫,也知曉他正在發熱,脖頸上一片通紅,果然,傷口可見潰爛。 “太宰?” 晁青云便被關在對面的牢房,看到劉非走進來,立刻上前,抓住牢門的柵欄,寡淡的面色終于有所波動,焦急的道:“請太宰高抬貴手,救一救侯爺!” 劉非還未開口,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穿透力十足,嗓門洪亮,帶著挑釁的意味:“我們為何要救一個俘虜?” 是梁翕之! 不只是梁翕之,梁錯同樣走入了牢營。 梁錯走過來,蹙眉道:“你大病初愈,怎么就來這等陰濕之地,小心再害了風邪?!?/br> 劉非拱手道:“謝陛下關懷,臣已然無事?!?/br> 梁錯道:“你身子羸弱,便是無事,平日里也要多注意?!?/br> “是,”劉非道:“臣知曉?!?/br> 梁錯說罷了,似乎這才注意到趙舒行,他幽幽的掃視著昏睡在地上的趙舒行,垂下眼目,一雙狼目中根本沒有一絲憐憫,冷漠而不近人情。 晁青云著急的道:“請陛下與太宰,救一救北寧侯!” 梁翕之走過來,道:“你怎么只請陛下和太宰救北寧侯?怎么,你知曉我不會救他?” 晁青云深深的看著梁翕之,沒有說話。 梁翕之負手而立,道:“北寧侯不是你的大恩人么?好啊,孤給你一次機會,你跪下來,跪在孤的面前給孤磕頭,求求孤,讓孤救他,孤便可以考慮考慮,你看如何?” 晁青云雖只是窮苦書生,卻骨頭很硬,梁翕之似乎了解這一點,所以才會故意難為晁青云,他篤定了晁青云不會…… 不等梁翕之想完…… 嘭! 一聲悶響,晁青云竟真的雙腿屈膝,跪在了地上。 “你?!”梁翕之大吃一驚,甚至嚇得后退了半步,睜大眼目去看晁青云。 晁青云又恢復了那樣寡淡的面容,他跪下來,垂著頭,面上不見一絲一毫的表情波動,沙啞的道:“請曲陵侯,救一救北寧侯?!?/br> 梁翕之不敢置信,道:“你為了他,愿意給我下跪?” 晁青云不說話,只是深深的凝視著梁翕之。 分明是梁翕之提出的條件,此時此刻晁青云照做了,梁翕之卻并未覺得歡心,也并未感覺到愉悅和舒爽,他渾身顫抖,仿佛篩糠一樣的顫栗,狠狠指著晁青云,道:“他果然這般重要?怕是在你心里,我這個曲陵侯就是個狗屁!好啊,我便是不救他!看你能如何!” 說罷,梁翕之調頭便跑,氣呼呼的沖出了牢營。 梁錯挑了挑眉,狀似無奈的道:“既然曲陵侯不愿意救人,那朕也沒有法子?!?/br> 這時候牢頭正好帶著醫士進來,聽到梁錯的話,十足的尷尬,也不敢讓醫士走進去。 劉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低聲對梁錯道:“陛下,可否借一步說話?!?/br> 梁錯抬步往外走去,二人來到牢營之外,梁錯負手而立,道:“劉卿若是想要替北寧侯求情,便不用說了?!?/br> 劉非道:“臣并非是想替北寧侯求情,只是……” 劉非頓了頓,繼續道:“南趙的將士敬重北寧侯,如今北寧侯被陛下俘虜,倘或真的死在牢中,難保那些南趙的將士會不會魚死網破?!?/br> 梁錯輕笑一聲,道:“烏合之眾,朕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劉非搖頭道:“陛下自是不怕群龍無首的南趙士兵,可這惡人,根本無需陛下來做。等監軍身死的消息傳到趙主的耳朵里,南趙內訌便足夠了,完全不需要將戰火引導到陛下身上,無需勞民,也不傷財,這才是上策?!?/br> 梁錯瞇了瞇眼目,道:“所以朕還不能讓趙舒行死,對么?” 劉非點點頭,道:“正是?!?/br> 梁錯其實明白這個道理,趙舒行如今在他們手中,南趙的士兵就不會輕舉妄動,等趙主聽說姚寺人身死的消息之后,南趙定然會陷入一撥內訌,屆時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只是梁錯看不慣趙舒行那個“清清白白”的模樣,作為君王的,哪里有清白大好人,梁錯自認為也不是個清白的好人,他手上染著血,踏著無數骸骨,才登上如今的梁主之位。 而趙舒行呢?完完全全一個好人,名士楷模,萬人敬仰,百姓稱頌,與梁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甚至……他還和劉非有過不知真假的曖昧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