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陛下對于方思有救命之恩,如不是梁錯,如今的方思恐怕已然淪落成為嬖童,永遠也擺脫不了自己的悲劇,他想報答梁錯。 然…… 劉非待他也很好,因著劉非是現代人,并沒有甚么門第高低的思想,從不輕看方思,方思打心底里覺得劉非與眾不同。 方思死死揪著被角,咬著下唇。 “陛下駕至——” 便在此時,寺人尖銳的嗓音傳來,梁錯竟來了醫官署! 方思狠狠吃了一驚,震驚的道:“陛下來了?!” 劉非也不知梁錯為何突然前來醫官署,微微垂了垂眼目,隨即鎮定的道:“方思,如今陛下到了醫官署,你若想揭發于我,我不攔你?!?/br> 劉非堪堪說完這句話,便聽到踏踏踏的跫音,腳步聲略微急促,梁錯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大跨步進入醫官署。 暴雨不斷,梁錯黑色的衣袍陰濕滴水,水珠順著鬢發滾下,濕透了衣領,昔日里如此討厭潮濕之人,如今卻渾然不覺。 他走到劉非面前,一把握住劉非的手掌,上下打量劉非道:“劉卿害病了?害得甚么???怎么不躺下?醫士何在?” 劉非難得露出一絲絲迷茫,竟是聽不懂梁錯一連串的問話。 害??? 劉非并沒有生病,之所以前來醫官署,是因著方思發熱暈倒,劉非送他前來醫治,哪想到禁宮以訛傳訛,傳著傳著便走了樣子,傳成大冢宰劉非昏厥病倒,被送進了醫官署。 劉非的手掌被攥得死緊,對上梁錯憂心的目光,一瞬間劉非更是不解,這個傳說中的頂級殘暴反派,在……關心我? 劉非道:“陛下,臣并未害病?!?/br> “并未?”梁錯伸手試探劉非的額頭,但他堪堪冒雨而來,掌心微涼,總覺得梁錯的額心發燙。 “陛下,臣當真沒有……唔!” 劉非剛要解釋,梁錯收回手來,雙手捧住梁錯的面頰,傾身而來,直接用額頭抵住劉非的額頭。 劉非和梁錯都是高鼻梁,尤其是梁錯,不只是額頭,二人的鼻梁輕輕磨蹭,帶起一股戰栗的酥麻之感,劉非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不熱?”梁錯松了口氣,道:“萬幸沒有發熱?!?/br> 劉非后退半步,拉開距離,拱手道:“謝陛下關懷,臣當真沒有害病,是臣的隨侍方思發熱昏厥,臣這才送方思來醫官署治療?!?/br> 梁錯這時候才注意到,的確,病榻上躺著的人,是方思無疑。 梁錯蹙眉看過去,方思的目光稍微有些躲閃,趕緊垂下頭去,磕頭道:“小臣有罪,給陛下與太宰添麻煩了?!?/br> 梁錯揮了揮手,道:“罷了,只是害病,何罪之有?” 醫士從外面走進來,拱手道:“太宰,藥方開出來了,您看……?” 劉非回頭看了一眼方思,既然選擇以退為進,干脆再退一步,于是接過醫士的藥房,道:“陛下,臣隨醫官前去看藥方,告退一會子?!?/br> 梁錯擺手道:“去罷?!?/br> 于是劉非隨著醫士離開醫官署的小舍,屋舍中一時間只剩下梁錯與方思二人。 咕咚! 方思再次跪下,他張了張口,本該向梁錯坦白劉非的身世,可是話到嘴邊實在說不出來,嗓子里仿佛卡住了一根魚刺,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方思心中遲疑,自己若是揭發了大冢宰的身份,身為北燕人,還是北燕的皇子,北梁決計容不下他。 可,可北燕便容得下他么? 北燕的六皇子堪堪即位,如今根基還不穩固,倘或突然殺出了四皇子,六皇子如何才能高枕無憂?無非是斬草除根,殺死劉非,這樣才能安心入睡。 方思死死攥著拳頭,一時沒能說話。 梁錯并沒有在意這些,他抖了抖自己潮濕的袖袍,也有些出神。 方才只是聽說謠傳,以為劉非害了病,便不顧風雨,急匆匆跑來醫官署,要知曉梁錯最為厭惡潮濕,還有不輕的潔癖,但凡是沾染了泥水的地面,他都嫌棄無比,更不要說一路趨步而來。 梁錯看著自己被雨水濕透的下擺,眼中浮現出nongnong的嫌惡,朕這是怎么了?為何聽到一點子關于劉非的傳聞,便會如此掛心? 劉非看了藥方,請醫官署幫忙煎藥,回來之時便看到方思與梁錯二人在大眼瞪小眼。 “陛下?!眲⒎枪笆?。 梁錯這才回了神,道:“醫士如何說法?” 劉非回答道:“回陛下,只是風熱,用兩副藥便好?!?/br> 梁錯點點頭,道:“劉卿身子骨弱,平日里也要仔細?!?/br> 劉非垂首道:“是,謝陛下關懷?!?/br> 踏踏踏—— 又是一連串急促的跫音,有人急切的沖入醫官署中,眾人朝門口看去,來人竟是北燕大司馬祁湛! 祁湛渾身濕透,顯然是冒雨前來,他一眼就看到了劉非,剛要上前,卻又看到了站在一畔的梁錯,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無錯,祁湛亦是聽說了“謠傳”,同樣以為劉非病倒昏厥,被人送進醫官署,這才慌慌張張的跑來探看。 祁湛乍見劉非無事,狠狠松了一口氣,斂去自己慌亂關心的神色。 “燕司馬?”梁錯蹙眉道:“燕司馬何故這般著急?可是有甚么要緊事?” 祁湛反應很快,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道:“外臣見過梁主,實不相瞞,使團中有些使者出現了不服之癥,外臣特來醫官署,想請幾位醫士前去診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