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劉非堪堪走入政事堂,便聽到卿大夫們低聲議論著。 “你們可聽說了?” “是不是那件事……?” “還能是哪件事?自然是徐子期的事情!” 劉非挑了挑眉,卿大夫們繼續交頭接耳:“聽說他病倒了!” “這把子文臣就是不行,狩獵而已,竟給累得病倒了?” “誒,可不是這樣,徐子期表面上光鮮,其實內地里……嘖嘖!我聽說啊,他是與狐朋狗友逛私閭,招惹了一身臟??!” “甚么?還有這樣之事?!” 在大梁,女閭也便是妓院,都是“國有產業”,女閭中大多是一些俘虜或者罪賊,而私閭說的便是私建的違法妓院,一般藏在市井的角落里。 臣子們說得有鼻子有眼:“我也聽說了,就昨兒個,珠青坊的一處私宅被查封了,有人還曾見到徐子期帶著一把子窮酸書生出入那座私宅,那處宅子是不是私閭?” “怪不得今日不見徐子期來司空供職,原是得了那種??!” “這種人,便是染了病也活該!” “可恨他一直還是寒門典范,真真兒給寒門丟人?!?/br> “誰說不是呢?” 劉非挑了挑眉,朝廷里便是愛傳八卦,傳著傳著便走了形兒,不過這樣也好,免得疫病貓犬引起百姓的恐慌。 劉非聽他們提起徐子期,并沒有進入政事堂,而是轉頭往司徒署走去。 徐子期這會子正隔離在司徒署,因著他很可能染了疫病,所以看管的十足嚴密,當然,還有他的那群狐朋狗友。 劉非來到司徒署,大老遠的,便聽到一聲聲沙啞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疼!疼?。?!” “好疼??!我的臉——我的臉爛了!” “劉非??!你這個心狠手辣的賤人!你故意害我!我要殺了你——” 是徐子期的嗓音,歇斯底里,此時已然卸掉了寒門典范、文質彬彬的偽裝。 劉非來到院落門口,立刻有司徒署的人前來侍奉,司徒署的官員恭謙作禮:“拜見大冢宰!” 劉非微微點頭,道:“徐大夫情況如何?” 司徒署的官員道:“回大冢宰的話,徐大夫他……染上了疫病,一夜之間全身潰爛流膿,發熱不退,還有與徐大夫接觸的幾位大夫,也相繼發癥?!?/br> 劉非平靜的道:“病情可有擴散?” 司徒署的官員趕緊保證道:“請大冢宰放心,府署中一早嚴密安排,絕不會令疫病傳染擴散,到目前為止,只有徐大夫與其同行的幾位大夫發怔?!?/br> 劉非道:“這便好,辛苦你們司徒署了?!?/br> “不不,”司徒署的官員一打疊的道:“大冢宰言重了,這都是下臣們應該做的事情,能為陛下分憂,能為大冢宰分憂,是下臣的幸事!” “劉非——劉非——我要殺了你??!” “是你害我??!你這個賤人??!你個人被人頑的破鞋!” “你故意讓我感染疫??!你好狠的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便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不會——” 徐子期的嗓音沙啞猶如老樹皮,嘶聲力竭的狂吼,罵得十足污穢難聽,一點子也不像個書生。 “司徒署連讓人閉嘴的法子都沒有么?”一道冷森森的嗓音橫插進來。 司徒署的官員大驚,連忙叩拜在地上,磕了兩次頭:“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原是梁錯來了。 梁錯一身黑袍,冷著臉,板著嘴唇,一雙劍眉壓著狼目,眉壓眼的樣子令他更顯陰鷙,道:“朝廷每年發給司徒署許多糧俸,不是用來養廢物的,堵住徐子期的嘴巴,不然便割掉他的舌頭,叫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兒,隨便如何都可,倘或朕再聽到他辱罵大冢宰一個字兒……” 梁錯冷笑一聲,道:“掉舌頭的,便是你們司徒署!” “是是是!”司徒署的官員連聲答應,來不及作禮告退,撒丫子便跑,大喊道:“快!叫人堵住徐子期的口舌!沒看到陛下不歡心了么?” 梁錯不愧是暴君,一句吩咐下去,沒過多久,徐子期的嗓音戛然而止,整個司徒署安安靜靜,再沒聽到任何一聲尖叫。 “哼,”梁錯冷嗤道:“司徒署的人,真是越發沒有承算,這點子小事兒還需要朕來提點?!?/br> 劉非拱手淡淡的道:“多謝陛下?!?/br> “不必,”梁錯道:“劉卿所做,亦是為大梁分憂?!?/br> 他說罷,冷酷陰鷙的臉面掛著一絲頑味的笑容,道:“看來這疫病霸道的厲害,徐子期那身子板撐不了多久,劉卿的第一個條件,便算是朕做到了,朕幫劉卿除掉了一塊狗皮膏藥,劉卿打算如何謝朕?” “不如……”梁錯走過來,抬起寬大的手掌,生著薄繭的指尖輕輕一勾,勾起劉非的一縷鬢發,語氣暗昧,暗示性的道:“不如今晚……” 他說到此處,劉非快速后退,拱手道:“陛下,奏本處還等著臣走文書,臣告退?!?/br> 梁錯:“……”果然不是朕的錯覺,劉非對朕愈來愈冷淡了。 劉非快步離開司徒署的府署,一出門正好撞見幾個寺人,捧著一個精美的大漆雕花錦盒。 寺人見到劉非,作禮道:“拜見大冢宰,這是這月升平苑中新添的戲碼子,還請大冢宰掌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