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劉非點點頭,道:“陛下,臣的第一個條件,便是請陛下……殺了徐子期?!?/br> “徐子期?”梁錯微微皺眉,隨即面路不快,道:“徐子期又糾纏于你了?” 上次梁錯撞見過一次,徐子期多番糾纏劉非,當時場面那個模樣,劉非還是“懂事”,大局為重,沒有催促梁錯斬了徐子期,如今劉非能提出這個條件,說明徐子期必然又去糾纏了劉非。 梁錯冷聲道:“這個徐子期,當真是給臉不要臉?!?/br> 只是梁錯又有些猶豫,上次也說過,徐子期代表的是朝廷卿族之中的寒門,因著徐子期會裝,他已然是寒門代表,寒門子弟人人推崇的楷模,貿然殺了他,定然會惹得寒門子弟的逆反之心,還會給有心人引導輿論的借口。 在梁錯的父親,也就是大梁先皇在位之時,曾經發生過一個著名的科舉舞弊案件,便是關于寒門的。那一年中榜之人,全都是權貴子弟,從太宰的侄子,到御史的外甥,或者司農的門客,而同時中榜的寒門子弟竟是寥寥無幾。 寒門子弟一時間掀起了徹查科舉舞弊的浪潮,游街示眾,圍堵廷尉署,朝廷根本壓不下這么大的風浪,終于下令徹查,將負責主考的官員反復提審,正副主考堅稱沒有舞弊,寒門子弟卻對廷尉署的徹查十分不滿,繼續游街,繼續圍堵。 主考因年事已高,經不住廷尉署的牢獄之災,又因著讀書人的傲骨,寧死也不愿下獄,最后竟自盡而死。 審核的結果是副主考被迫流放,此次科舉作廢,三月之后重新科舉,由大梁的先皇,也就是梁錯的父親親自出題,親自監考,無人可以舞弊。 哪成想,諷刺的事情終是降臨,科舉的第二次放榜結果,與第一次大差不差,榜上權貴無一落選,只是名次略有不同。 像這樣權貴與寒門的激化,并非一次兩次,悲劇反復重演,梁錯即位之后,知曉其中的權重,便一直兩碗水端平,盡量不去激化卿族之間的內斗,正巧了,徐子期便被捧成了寒門典范。 梁錯瞇眼道:“寒門的典范,也是時候換一換人了?!?/br> 劉非道:“陛下不必為難,其實臣已然想到了兩全其美的法子?!?/br> 梁錯挑眉,道:“哦?劉卿又有甚么點子了?” 劉非緩緩的道:“徐子期金玉其表,長久以來將自己樹立為寒門典范,身邊還集結了一堆以與權貴作對為榮的寒門激進之徒,這對于朝廷,并非好事……” 徐子期身邊也是有“狂熱粉絲”的,在朝廷中拉幫結派,三天兩頭挑事兒。 劉非繼續道:“陛下不是要派人去搜查帶有疫病的貓犬么?不如便委派徐大夫前去,并不提前告知徐大夫搜查的內容,只是說與司空有關,乃是丹陽城的違法建設,且令徐子期自行挑選親信,前去查抄?!?/br> 梁錯聽到此處,唇角挑起一抹笑容。 劉非又道:“徐子期不知疫病之事,必然不會提前防護,陛下令他自行挑選親信,依照徐子期拉幫結伙的秉性,必然會選擇自己的黨羽,屆時若是徐大夫一黨感染了疫病,不幸去世,也怨不得陛下,對么?” “哈哈哈!”梁錯忍不住笑起來,輕輕撫掌道:“劉卿,你可真狠呢?!?/br> 劉非淡淡的道:“陛下謬贊了,臣并非心狠,只是手辣罷了,若徐子期不來招惹于臣,臣也愿意與其同朝為官,可惜……” 劉非不是不能容忍之人,他已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徐子期,都說有一有二不能有三,是徐子期過分在先。 劉非道:“陛下意下如何?” 梁錯笑道:“劉卿如此體貼細心,把法子一條條,一框框都講得清晰明了,既能鏟除寒門挑事兒的毒瘤,又能查抄疫病貓犬,何樂而不為?果然是一石二鳥,兩全其美?!?/br> 他頓了頓,立刻道:“來人,去傳徐子期謁見?!?/br> 寺人在帳外候著,聽到梁錯的吩咐,立刻前去宣司空中大夫徐子期。 徐子期剛剛辱罵了劉非,沒過多久便被梁錯叫過去,一進御營大帳,果然看到劉非,嚇得徐子期心虛的出了一頭冷汗,心想著劉非不會對陛下吹了枕邊風,陛下這么快便準備責難于我了罷? “陛下——”徐子期咕咚跪在地上,大喊:“臣冤……”冤枉??! 他還未說完,梁錯已然打斷道:“徐卿,奏本處上書,說丹陽城中有違法私建,朕正愁尋誰去查抄,太宰舉薦徐卿,朕尋思著,徐卿隸屬于司空署,正好合乎規制,你可愿辛苦一趟,去查抄私建?” 查抄,自古以來都是油水豐厚的活計。 徐子期眼眸登時亮堂起來,連連叩頭:“臣愿意!臣愿意!能為陛下分憂,臣赴湯蹈火、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梁錯幽幽的笑了一聲,別有深意的道:“徐卿言重了,只是叫你查抄,哪里需得下油鍋下火海這般嚴重?還有,查抄需要的人選,徐卿自己定奪便是了,不需要上報?!?/br> “是是!”徐子期一聽,更是心竅狂喜,這可是天大的恩典,自己怕是要平步青云了! 他下意識看向站在梁錯身畔的劉非,哪知劉非也在凝視著他,甚至清冷的面容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徐子期心頭狠狠一跳,被劉非的笑容酥軟了半面身體,沾沾自喜的心道,劉非恐是怕了我,不想叫我到處亂講,又興許是對我還有意思,便知他是鬧脾性,根本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