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所以,他迅速的道歉,不是認為自己事做錯了,而是意識到事沒做對,起了反效果,怕傳播出去,對自己有害,道歉只是為了息事寧人,不讓這方指摘擴散而已。 知道的人越少,越不會有人就事來反推出他的品行,才是最壞的那個。 崔閭冷了臉,一步步走到呻-、吟不已的畢衡面前,他花白相間的頭發蓬亂,面上沾了碎屑灰土,身上衣裳本來就刻意穿的破舊,此時就更像逃難來的乞丐般,抱著肚腹哀嚎打滾。 太上皇那一腳踢的不輕,但也僅是一層皮外傷,真要讓他使力踢上一腳,此時依畢衡的年紀和身體,早就該是一個死人了,現在只不過是叫他疼一場,外加青黑一身的皮而已。 畢衡卻見他來,身體瑟縮的躲了一下,本能的不敢與他對視,只哀哀的沖著崔閭道,“賢弟、賢弟,哥哥錯了,哥哥年紀大了,腦子不清楚了,你再原諒哥哥一回?” 兩人從前發生爭執,他都是這么哄人的,崔閭氣性大,并不肯在嘴上服軟,畢衡摸透了他的性子后,每每作出有違崔閭本意之舉,便會先降了身份去妥協去誘哄,每回最多就氣氣,沒有真絕交的。 哪知這話又不知怎地觸怒了,那巨力女子,只見“她”瞪著兩只大銅鈴般的眼睛,提了拖地的裙擺露出一雙大腳掌來,眼看著又要來一腳踹的,口中更氣哼哼道,“哥哥?你是誰的哥哥?你竟然敢自稱做他哥哥?” 什么扭捏造作掐著嗓子說話?早叫他忘了,一聲粗音爆出來,直嚇的旁邊的徐應覺瞠目瞪眼,連畢衡都忘了祈求,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太上皇的臉看。 崔閭拽著太上皇,將他擋在自己身后,聲音溫和中帶了安撫,“別急別急,這只是他以為的,我并沒有認他做哥哥?!?/br> 以前或許還能默認一下這個稱呼,可現在,呵,他已經不配了。 畢衡顫危危的指著崔閭身后之人,聲音艱澀,“他是男的?” 還這么掩耳盜鈴的男扮女裝? 他污不了他跟崔懷景,可眼前這人,不明晃晃的擺到了自己眼跟前么? 畢衡立即望向徐應覺,聲音急促,“徐大人,你看到了吧?這崔閭……”竟讓相好的男扮女裝,好蒙混世人眼睛,以達到不可告人的齷齪目地。 徐應覺搓著手,恨不能立即離開這里,他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想知道江州的崔大人私生活愛好是什么。 天,來個人救救他吧! 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就想起了什么,仰頭朝著樹屋上喊,“懷景兄,還請出來一見?!?/br> 樹底下發生了這樣熱鬧的事,他怎么還能在樹屋里呆得住的?不得出來看看??! 可樹屋里根本沒人,崔閭攥著太上皇的胳膊不自覺的收緊,垂眼盯著畢衡,聲音無比失望,“你是非要扣一個屎盆子到我頭上么?畢衡,我自問對你仁至義盡,便是絕交,也自認給了雙方足夠的體面,你這樣作為,是連最后一點情分也不要了?” 不是記著夢中他為見自己,命喪江底之情,依崔閭的脾氣,是絕不可能如此抬手放過他的。 可惜,他以為的高抬貴手,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 徐應覺還在執著的仰著腦袋叫崔懷景,崔閭便是慣于沉穩的一個人,此時也有點不知所措,旁邊的太上皇還在一根筋的盯著畢衡,冷聲粗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與崔大人一見如故,不過是女裝為我個人小小愛好,怎么?如此也能成為你攻陷崔大人的證據了?” 他臉上用了師傅傳下來的敷面,改了膚色和眉形,使整個人臉部輪廓趨于柔和,但人的氣勢又很剛,與戲臺上的刀馬旦似的,細究一下就能分出性別。 也是來的匆忙,遠遠見著圣地中心有人鬧事,他目力極好,又躍上遠處一棵高樹枝上看清了畢衡的臉,知道不能以真面目出現,便臨時改了個妝容,找了件不合身的寬衣裙套上就來了,沒真的會認為能以此高大身形,可以混淆男女性別的想法。 人眼睛又不瞎,再者江州那邊的海船都還沒出海,外邦女子都沒影兒的事,他可上哪找事先定好的借口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太上皇并不覺的男扮女裝有辱君子威嚴,他也沒覺得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做這些事有失體統或其他什么的,因此,說的自然又隨意,卻沒看到崔閭怔愣住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動容。 這人真是……太不拘小節了,好歹是太上皇呢! 崔閭并排與太上皇站在一起,垂眼盯著畢衡,輕聲道,“畢衡,你別去修渠了,你去治治眼睛和腦子吧!” 太上皇擰了眉頭,卻又聽崔閭開口,“當年,我為你遠大的志向折服,認為你是一個一心為公的,知道你的理想,因此,不分晝夜的替你畫了修渠引流圖紙,是不是曾經告訴過你,以當年的人力和技術,是無法完成的……” 旁邊的太上皇疑惑開口,“什么意思?那圖紙是你畫的?” 畢衡眼神游移,根本不敢與崔閭對視,只盯著太上皇道,“你讓我看著眼熟,你是誰?” 太上皇冷眼盯著地上的畢衡,聲音陰寒,“你竟敢欺君?” 這些年,他明顯感覺到此人的能力不足,可就因著當年那張圖紙,叫他以為,他或許就是個偏才,為怕他處于低位叫人害了,就將其一直放在能入宮覲見的州府主位上,如此,再有人想動他,定然不敢太囂張,算是一種保護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