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正想的入神,人也昏昏欲睡的,就聽一聲炸雷似的聲音響在圣地中心處,“崔閭,你出來,若你再要躲我,我……畢某就立刻自裁于此?!?/br> 說著聲音沉痛似控訴,“你我相交三十載,不過分離幾月余,怎地就到了對面不識之地步?到底是你于我有愧,不敢直面于我,還是這中間有人刻意在挑撥離間,叫你我情分生疏,漸生仇怨?你總要與我個機會說一說,順便也解了我心中疑惑吧?這樣躲著不見面,既越發顯的你心虛,更坐實了我心中猜想,我有如今下場,難不成真的是你在從中作梗?崔閭,你出來,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br> 崔閭坐在并不隔音的合歡房內,聽著他邏輯不通的狗屁言語,一時間竟忘了反應,忽然覺得選擇不與他見面,竟是從未有過的正確決定。 他現在就手癢癢的想打死這個畢老貨。 怎么敢呢?竟然還敢這樣指責他。 圣樹底下迅速圍了一圈人,鄂四回捧著一沓文書,愕然的看著一身補丁衣裳的畢衡,扭頭與守門的人問,“他是怎么進來的?你怎么看個門都看不???” 那人也委屈,且莫明其妙的,“他說是來打掃院落的,我看他穿的普通,跟近日常出入這里的工匠差不多,就沒盤問,哪知道……” 鄂四回先將文書擺到崔閭常辦公的案桌上,然后才沖著畢衡道,“畢大人,我們大人不在這里,您若有事,且稍后再來?容我去尋尋人?” 畢衡卻不理他,只眼睛盯著樹腰上的小屋子,臉色黑紅交加,“崔閭,我就想問一句,是不是你新招的那個幕僚,刻意離間了我倆的感情?我可是聽說了,自我走之后,他就出現在了你身邊,與你近乎行影不離,你信重他,任用他,事事聽從他,他定是說了我什么,才叫你……” 鄂四回臉色微變,手微抬起,便想將人砍暈拖走,卻不料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響,“畢衡,你這招極蠢,如此言語,顛倒黑白,就為了激我出面?” 樹腰上的合歡房門悄然打開,露出一張紅潤健康的中年人面容,那是恢復成本來面貌的崔閭,冷冷的垂眼盯向畢衡,從鼻腔內冷哼出聲,“倒是我小瞧了你,竟然如此自降身份的,與普通百姓混做一堆,別說,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挺合適貼身的?!?/br> 畢衡面容一下子青紫了起來,他赤紅著雙眼死死瞪著崔閭,嘴唇顫動,澀聲艱難道,“你果然是刻意躲著不見我的,如不是我那番言語激你,怕是你要一直搪塞我,回避我,閭賢弟,為何?便是判了斬刑的罪人,也該知道個死罪原由,你總要讓我明白為什么?” 崔閭順著扶梯下來,鄂四回上前扶了一把,叫他順利落地,爾后,他踱步來到畢衡面前,斂眉望向他,“你心里清楚,又何必來存僥幸之心?畢衡,從我為你籌謀之事落了空時起,你就該知道,有些事一去不回頭了,更何況內里還牽涉了多條人命,我不信你想不到?!?/br> 畢衡嘴唇動了動,氣勢稍減,低聲道,“那都是意外,我也不想的,閭賢弟,我去信給你解釋過了,你難道沒收到?” 崔閭嘴角牽強的笑了一下,“我收到了,我也給你回信了,信中說的很清楚,此后各分南北,再不相干,難道你也沒收到?” 畢衡面皮抽了一下,不肯信道,“就為了計劃落湯?我們可以再籌謀??!” 崔閭愣了一下,用奇異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才道,“所以,我那么多條人命填進去的事情,就不算了?我的部曲,我那被你騙的團團轉丟了命的次子,還有當時千請萬求,愿意跟你走一趟的百余商戶家的損失,都算了?” 輕飄飄的一句再籌謀,就可以把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了? 一個說法都沒有的,你就想過去了? 畢衡急促的喘了一口氣,心中一橫,仰了脖子道,“你若要算賬,我這把老骨頭賠你就是,崔閭,我以為大丈夫當不拘小節,便是看在當初我襄助你坐上江州總督之位,你也不該如此對我,你忘了當時王聽瀾和武弋鳴他們對你苛刻的樣子,全是我從中替你斡旋的么?是我引見的你入的北境黨,是我讓他們對你放下了戒心,也是我給陛下去信,以性命保舉的你,崔閭,你這么過河拆橋,就不怕受人指摘、斥責?” 崔閭在他說話時起,便定定的看著他,等他終于一口氣將話說完后,才點頭道,“我總算明白了,你這些年,為什么鉆營來鉆營去的,連個修渠的起動資金都拉不到了,更別說在京中經營人脈,結交友朋了,你這樣人,活該沒人肯結交?!?/br> 倒打一耙的本事,令人望塵莫及。 畢衡哽了一下,依然嘴硬道,“只是一些下屬,至于令郎,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只是沒有做好看護責任,可他那么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我的話他不聽,我也沒辦法,你不能將他們的性命怪到我身上,我也派了府兵去找人的,只是那幫沙匪太厲害了,我的府兵也折損了好些,我盡力了,只是這些話說來好似推卸責任,我便埋在了心里,不曾想,還是叫你因此與我生了嫌隙,閭賢弟,你真的誤怪我了?!?/br> 崔閭叫他這辯解辯的眉頭直跳,背著手來回轉悠,以散心中郁氣,半晌方道,“這樣說來,我不但不該歪怪你,還應與你更比從前親近?畢衡,旁邊有水缸,你去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