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建立市舶司,拉動整個州府經濟,除了地下城的固有資產,還有海上貿易的流通資金鏈,終大寧一朝而言,這就是個永不可棄之地,便若有一日大寧被后朝能人取代了,就江州這發展態勢所能創造的財力,也能保得它永昌地位。 崔閭這是想要把江州打造成鐵打的營盤,甭管朝代如何變更,滄海桑田,島不沉人不滅,便地位永固,叫唯利者無法割舍,弄權者更不能棄。 便是有人知道這是他的算計,可于千秋功業而言,誰也不能指責他私心欲重,圖謀奇詭。 崔閭沒說話,就見眼前遞來一盤剝好的瓜子仁,太上皇長臂舒展,表現的若無其事,見崔閭詫異望來,便笑著點了點盤子,“我好像一直在對你說謝謝,但是謝多了,就容易叫人聽了不真誠,想來想去,倒不如給崔府尊剝一盤瓜子來的心意十足,是否有感受到我的真心?” 瓜子很小粒,太上皇那么大個手掌,卻是捏起來都費勁,他剝的時候,崔閭還奇怪呢,怎么這人還怪講究,不似他們直接丟嘴里磕,卻原來是給他剝的。 崔閭笑道,“多謝,只不知這一盤是為哪般?” 太上皇斜睨了他一眼,點了點他,“文宇那小子磨練這許多年,行事偶有急躁,但公務卻周全,他有政治覺悟,但心計卻不夠,這也是我沒有將他放進京里的原因?!?/br> 崔閭撿著瓜子仁吃,旁邊的胳膊又遞來一盞茶,可謂是伺候的非常周到了。 就又聽太上皇道,“他在江州諸多行事,我后來都問清了,行事上卻有對你不住,但你卻不計前嫌,還肯指教他,帶攜他,甚至在擴建碼頭這事上,你也沒避著他,帷蘇,你在替我歷練他,我懂的?!?/br> 否則,依婁文宇那小子,一雙眼睛只盯著江州地下寶庫看,哪有心思往籌建碼頭上放?更別提能想到后頭的市舶司上。 是崔閭故意叫他看的,否則他能讓婁文宇隔江興嘆,一步也踏不進江州,他完全有那個能力,將婁文宇蒙在股里。 婁文宇數次往江州衙署跑,對于里面的署官都認熟了的,董經歷抱著那么厚的一沓公文,怎么就恰巧落了卷擴建江州碼頭,劍指市舶司的諫本在地上呢? 那小子以為自己窺得了什么秘密部署,卻不知這根本就是人家留給他的機會,借以提點他抓住新的發展形式,好為保川府治下軍民,謀取更豐厚的利潤。 太上皇搖頭,“他這樣子入京,不稍多日就得被那些老狐貍吃了,你看人很準,他是個務實干活派,卻如把他按在地方上更合適?!?/br> 所以,其實市舶司的司長位置,就是崔閭替婁文宇謀的升階梯。 有武弋鳴在,婁文宇就別想晉升州府,哪怕他做再好,也升不上去,而調任京官,或其他州府,憑他北境背景,也只能在和州、西炎城等地打轉,其他勢力地盤,他是站不住腳的。 崔閭嘴角挑起,抿了口茶,挑眉,“你怎知我就沒有其他目地?” 太上皇笑了,明亮的眼神定定的看著他,“你當然有??!” 接著不待崔閭張嘴,“清河崔氏是不是給你來信了?” 京畿動向,他一向抓的緊,原隸屬于他私軍的酉字輩寧家暗衛們,現在全部轉為地下粘桿處,一般活動在各世家勛貴府的周圍。 崔閭笑著搖頭,點點桌幾玩笑道,“先生是不是也在本府身周安排了人?”竟然知道的這么清楚。 便見太上皇神情嚴肅,身姿板正挺直道,“我永遠也不會放粘桿處的人,在你身邊監視你,帷蘇,你不要這樣想我?!?/br> 我是忌憚那些世勛們聯手,但這其中并不包括你。 崔閭愣了一下,展顏笑道,“我就是隨口開個玩笑,你莫如此嚴肅,再說,放誰恐怕也沒你親自盯我來的有效?!?/br> 笑死,有你跟在我身邊,別說你自己的粘桿處,就是任一勢力的部曲暗衛,恐怕也近不了我身,還探聽消息?怕不要把自己折里面去。 就清河崔氏派過來的那人,若沒這人故意,怕根本把信送不到他手上。 太上皇頓了一下,腰身放松,重又回倚窗慵懶狀,笑道,“你說的也是,有我,再放別人,可不多此一舉了么哈哈哈~” 言歸正傳,崔閭還是道,“我是想著,將保川府的同知空出來,引清河崔氏放一個子弟過來就任?!?/br> 北境、和州、西炎城那邊,都是囤兵重鎮,只有保川府是個打商字頭的民商府,能空出個不高不低,足以叫人垂涎,又不折損其身份的官位,才有能引動各世勛為此的爭奪大戰。 太上皇將幾處州府經營的鐵桶一般,令那些人無處插手,可同樣的,那些人也會為了對抗他,而愈加團結緊密,雙方這些年各執一隅,無分上下,僵持多年。 崔閭輕聲道,“不破不立,我知道你的顧慮,因為手上能用的人不多,怕開了這個口子,他們沒能力與人應付,一個周旋不力,就會有失城之險,可是,如此僵持也不是辦法,必須得有人打破它,且你自己也清楚,你們雙方都需要一個契機,一個漏洞,一個能借刀反割對方利益鏈的機會?!?/br> 所以,莫不如就趁此給他們下一個餌,打破他們鐵板一塊的聯盟。 太上皇盤玩著茶盞,邊想事,手上捏瓜子仁的速度不減,半晌道,“你欲引清河崔氏進保川府任職,給他們自己人割裂分席之感,聯盟一有裂縫,假以時日,他們自然就會因利益不均,而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