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且不管太上皇這斬草除根的殺意是哪來的,但就這些人的去處問題,崔閭終于有了方向。 不管后世之人,如何吐槽他所在這個時代的男尊女卑問題,事實就是,男子以家庭為單位的地方,所受教育,就是除我以外人皆賤的思想,無論他們在外面如何低三下四,在家里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們就是王。 是以,但有權利施為的時候,他們能以最快的速度,適應新身份,而無需再加以鼓勵引導,比起從小就受卑賤理念壓迫的女子而言,更能勝任早期的管理崗位。 放他們先去東桑進行開拓工作,等這邊姑娘們的思想做好了之后,以她們身體上的優勢,就能天然的占據行事主導權。 崔閭將自己的想法說完之后,陷入沉默,古來男子自我為尊,視女子本弱,可事實是,誰承擔了孕育之責,誰就失去了身上鎧甲,沒有什么是生來本該如此的,一個孕母蠱,就能叫人瞧清性別本質,根本沒有所謂的尊卑之分,只是物競天擇而已。 他好像有點懂了太上皇一直以來,堅持的男女平等之意。 無分性別的將所有人拉到同一起點之后,給予同等的教育資源,爾后再看各自發展,且說不好勝負會往哪邊傾斜。 東桑島上,女子一但不用承擔孕育之責,崔閭都想不出世事會往哪方發展,那就像一個重啟的空白區域,而衛沂他們,又是否能憑先入優勢,搶占一席之地? 太顛倒了,崔閭竟然想的頭疼,不知道這對于衛沂他們而言,是機遇,還是又一次承重的心理打擊。 到底他不曾真的受過后世教育洗禮,看到的和感受到的,在他所在的現實里,產生了嚴重割裂感,一邊希望已經承擔起了孕育之責的衛沂他們,能抵住身體帶來的改變,繼續在那片土地上掌握主導權,又一邊期待著后續進入的姑娘們,能為自己活一把,徹底為自己以及后世的女子,掙出以女子為主導的生存空間。 嗯,這約莫就是那論壇里,時常有人嗷嗷哀嚎著的,精神分裂癥? 崔閭囧默,偷偷覷了眼旁邊的太上皇,想來他應該是樂見其成,極為期盼那邊會成為女子的掌中物吧! 這莫明發散,又了然的神色,把凌湙覷的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好幾眼,不知道自己這又是招了崔閭什么腹誹。 感覺哀怨與期盼齊飛,躊躇與堅定并存,然后匯集在一起,就成了對他的滿腹牢sao。 凌湙:……殺個俘,難不成還殺的這老古舊文人,與我離心離德了? 喲,難不成他還遇到個,覺醒了民族平等的舊時士大夫? 可以??!怪不得接收他的新思想理念,接受的如此平和、良好,并不遺余力的進行推廣呢! 以士大夫固有理念,應當不全是為了官位,而刻意來討好他的。 凌湙瞇眼,把自己想開心了,然后決定給這個古人,解脫一下固有思維,免得他把自己繞進死胡同,想的腦袋打結。 “咳,圣人言,人性本善,其實認真來算,惡者占大頭,善者以群分,就我大寧所在版圖,自古禮儀之邦,得圣人教化,善從心發,普及世人,是以,在我大寧這片土地上的善者,當有至少八成往上……” 崔閭斜眼不吱聲,嘬著茶聽他狡辯……哦不是,分辯! 凌湙摸了摸鼻子,“那化外蠻夷之地,惡里生、惡里長,無圣訓滋養,胚胎里就帶著惡性種子,教無可教,不如毀之,咳,以后你就懂了我的先見之明,所以,無需替他們報不平,有良知的人族,不當包括他們?!?/br> 總結:我族人民都是好的,東桑那島生來就惡。 崔閭:好的,確定了,太上皇對東桑,確實有著趕盡殺絕的厭惡。 也不知道腦子里打了什么結,先前在地墓里驟起的試探心思,這會兒就異常強烈,尤其就太上皇身上起的這莫名的,族群鄙視鏈,按理以他宣揚的人人平等思想,哪怕化外蠻夷,也當有一個教化改正的機會,可他偏偏給一刀切了,還下了胚胎里帶惡的斷言。 這簡直與他堅持的理念,太不相符了,在崔閭看來,就很沒來由的惡意。 崔閭心頭蠢蠢欲動,一眼又一眼的覷著太上皇的臉,見廳門正緊緊的關著,沒有人來打擾的樣子,于是,咳,他清了把嗓子,學著從夢里聽來的怪腔怪調,張嘴就道,“中國~有句古話~識時務(習習物)者為……俊杰~” 轟隆一聲巨響,是靠背長椅倒地的聲音,然后,崔閭眼前一花,下一刻整個人就被扼住了咽喉,提了起來。 他腦子里一瞬間空白,然后就因為呼吸不暢,而拼命掙扎了起來,腳尖夠不著地的,想要掙脫開鉗制,可掐在脖子上的大掌跟鐵鉗似的,他用兩只手都扒拉不開,整張臉因為不能呼吸,而漲的通紅泛紫,生平過往走馬燈似的從眼前一閃而過。 他大爺的,別是要死了吧? 很尋常的一句話,他就轉換了個調調而已,這人的反應怎么這么大? 正昏沉的以為要被掐死的時候,就感覺脖子上的手松了一點勁,那掐著他的人,將他抵在桌幾旁的屏風上,壓著他湊近了耳朵,咬牙切齒的逼問,“哪年的東桑人?藏的挺好啊,若不是聽朕將東桑島夷平了,怕是永遠露不出馬腳了吧?” 怪不得之前老是用眼睛,一眼一眼的覷他,這是被夷了祖宗的敢怒不敢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