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他再沒料到,說好了喝慶功酒的人,回來竟然青頭白臉,自己獨去領了斷魂湯。 崔閭明顯的感受到旁邊人的心情低落,恰巧南城門在望,已經能看到里外三層的人頭在攢動了,并且不時能聽見最里處有聲音穿透出來,“那邊,兵大人,左,往左,那小子往左墻根下的狗洞去了?!?/br> 卻是騎在小二層樓上的圍觀者,在給抓人的將兵當耳目,播報那些反抗拒捕的南城人。 如果忽略那嘈雜尖厲的哭喊聲,以及一聲聲救命凄厲的求饒聲,這副現場,跟軍民蹴鞠同樂一般,竟意外的和諧。 月余時間,百姓們在與每日巡邏的差兵,面對面的遭遇過幾次后,再沒有從前那般的懼怕心理了。 衙署大門前的公示牌上說了,只要心里沒鬼,儻蕩胸懷之人,很不必因為與官兵遇上而心生膽怯,官兵又不都是兇神惡煞的,在對自己地盤上的百姓,只要不犯法不犯規,他們是不會無理抓人,再憑喜好遷怒人的,但有遇上這種人,只管去衙署那邊敲鼓告發,一但查證屬實,那無理作惡的官兵,就得扒了官衣打板子,然后剝奪其職權。 打這之后,百姓們再與官兵差役們面面對,真就少了扭頭就跑的底氣,及至現在,都能搭上話了。 “那邊,那邊的柴禾堆里還有一個,兵大人,對,你,就你斜后方那堆柴禾里?!?/br> 凌湙望著嘈雜一片的南城門,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計劃表,對崔閭道,“江州歷任府臺,只把那些犯事的家屬往這里遷,允其繁衍生息,卻捏著房地契,一為讓這些人日日生恐,怕被漂泊無依,二也為拿捏他們手里的那些水鬼,令其死心踏地的為他們賣命,三呢?整個南城門的地不通買賣,任由腐爛污染空氣,他們一直就不對這塊地方有任何安排或想法?” 崔閭隨著他的話,也在深想,當時他查閱資料時也很奇怪,整個南城門的地,都歸的衙署,住在這里的百姓,是真只有居住權,而不具備擁有者的地位,而且這個事吧,似乎整個府城的人都知道,不然,不會有商賈會打這片地的主意發生,且還要往衙署遞計劃表商談買賣事宜。 這些百姓手里若真捏著房地契,怕早趁此機遇賣了跑路了。 凌湙接著又道,“你令人遞來的改建和重新規劃南城門的計劃表,做的很不錯,里面的想法確實可以試試,尤其平價商貿這塊上,如能在外城建起來,價格應當會被他們壓的更低,這樣得實惠的,就會是外城一地的百姓,可以考慮!” 崔閭愣了一下,暗忖:原來我找不著的計劃表,竟然到了你那里,且還挺贊同上面的重建規劃的。 幸虧,他在生過氣后,頭腦轉過彎來了,回頭就催著讓他們再將更詳細的那份,再提早交上來。 二人排眾而入,兩邊人先還不讓道,嘴里罵罵咧咧,“別擠了,別往里擠了,沒地兒站了,真沒地兒站了?!?/br> 等回神意識到來者何人時,立刻唰唰的空出一條道,聲音都矮了八個度,“大人,大人里面請,那個,先把面罩子戴上,不然實在難以呼吸,里面都抓的差不多了,只有三五個頑強不肯束手就擒的,不過您放心,馬上就好,一定馬上解決?!?/br> 那頭一直在現場壓陣的武弋鳴,看見了兩人,立馬扶著腰刀跑了過來,一來,就見著了凌湙腰上掛著的長刀,當場就剎了腳,差點膝軟的跪地上去。 媽耶,這斬神刀怎么出場了?不是一直被他師傅背著收著么?怪不得叫他帶人來把這處圍了呢! 崔閭不解的看向離他二人遠遠的,就開始剎腳的武將軍,主動上前詢問,“現在是怎么個情況?這里面的哭聲似太凄厲了些,有傷人命么?” 他只知道太上皇手里的刀是把傳世的名刀寶刀,可只有武弋鳴等一眾北境人知道,這把刀代表著什么,它曾隨太上皇斬殺過涼羌王族上千眾,前后四任涼王羌主都死在了這把刀下,殺的涼羌二族再也不敢宣立王族之主,只以小頭目流浪草原,但有哪處的風,傳來二族又立了誰為王誰為主的話,這把刀都會帶著雷霆之力殺將出去。 實是一把飲人血會自鳴的兇刃,光拔出刀時的鋒利之氣,都能割的人肌膚出血,發尾斷裂,沒有人能輕觸其鋒,連他師傅背著這把刀時,也得用厚厚的牛皮卷起來,才敢往身上背。 凌湙手掌輕握著刀柄,輕輕的敲了一下,刀鞘發出的金屬鳴音,震醒了武弋鳴,于是,他立刻又往前小跑了幾步,到得二人面前,做出一副樂呵呵的模樣,摸著大腦袋道,“本將軍辦事,二位放心,都叫小的們捏著分寸呢!肯定不能傷著性命的?!?/br> 卻是邊說邊扇口鼻,表情隱忍,抱怨道,“就是這氣味實在難聞,里面的狹長小道也忒多了,七拐八繞的,要不是有騎樓上的百姓義舉,還真有可能漏出去幾個,真真的jian滑狡詐?!?/br> 崔閭皺眉望向內里,努力忽視著鼻尖處漫過來的刺鼻氣味,沖著武弋鳴道,“里面的婦孺呢?可叫人好好安撫了?” 武弋鳴面上的表情頓了一頓,接著一副不知道怎么說的模樣,叫凌湙捕捉到了,于是沉聲疑問,“怎么?” 崔閭也望了過來,就聽武弋鳴并指發誓,“本將軍用性命保證,我們的人絕沒有傷到里面的婦孺一丁點的,連手指頭都沒碰過,是……是那些人見逃不過,就拿家里的婦孺做質,叫咱們放他們一馬,本將軍當然不能同意,結果,那幾個喪心病狂的家伙,就把自己家的婦孺給抹了脖子,還……還不止一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