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為此,他甚至不惜以損壞自己在摯友心里的好印象,來達成自己一直以來的追求。 過程很無奈,亦或有可能陷入反目的痛苦,可明之不可為而為之的心態,支撐著他必須一條道走到黑,但這個過程,他想盡量平和的,委婉的,延遲性的,給予雙方一個思考包容的機會。 他不介意官場里有多少個政敵,但他絕對不想跟崔閭走到對立面,無論在情感或智商上,那都是一個可怕的結果。 跟崔閭比謀略算計,他自認是沒那個能力的,就是要掐人軟肋,憑的還是互相了解。 堂中的酒席,是衙署原部下們集體孝敬的,嚴修的倒臺,帶倒了戶房和刑房兩司人,其余部門基本未動,府經歷更直接是崔閭的堂弟,這酒席便是打著崔榆的名頭送上來的。 崔榆現在成了江州衙署內的紅人,根據規避原則,他這個府經歷是不能當了,但有崔閭在,提他從八品的經歷,入七品的縣令,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江州轄內不能任親,但一江之隔的保川府,想替他謀個缺,想來是不難的,因此,這提前的恭喜聲已經送過了,有人眼紅嫉妒,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人家命好呢!攤上個這樣厲害的堂兄。 崔閭捻著幾筷子菜,吃的不知滋味。 非是畢衡這一樁事情攪的他難以開懷,還有武弋鳴那邊,也等著他點石成金,王聽瀾態度不明,但從她未帶人離開的樣子,想來也有些心思在里面的,畢竟守好李雁也是她的正經差事。 你看,他們各人都有留下來的正當借口,盡管把別有用心已經印在了腦門上,可如果不想反目,就得把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戲碼演到底,何況一早開始,崔閭就有意往他們中間靠,也接受了他們投遞過來的橄欖枝,如今心愿達成(官位下來)了,就該到了他投桃報李的時候了。 如此,再回過頭來看天使一行人的行止,就能夠很明顯的察覺出來自今上的“惡意”。 你的官是他們三人保的,在繳獲的全部臟銀被收歸皇權后,你是選擇先開源治理江州,還是選擇先節流回報恩人? 但無論是開源還是節流,今上主打的一個冷眼旁觀,就是看他在百姓和官派之間,會選擇哪邊。 被搜抄的幾家子,跟嚴修府上一樣,都是刮地三尺的模樣,家小中的老弱被羈押在各自的府中看管,那些雇傭的扈從打手,全投進了牢里,而主犯們連同審訊出來的口供,則全都被帶上了京。 整個江州地面上的存銀,保守估計,都估計不出百萬兩,這還得算上挨家挨戶榨一遍的結果,在民不聊生與民怨沸騰之間,今上穩坐釣魚臺的等著崔閭破局。 一番盤算與細究,反而顯得畢衡的那點小心思不重要了。 都為了錢,誰也不比誰高貴。 崔閭撂了筷子,實在吃不下去,抬頭喊了守在一旁的崔榆,“去把武將軍和王將軍請過來,就說我有話要說?!?/br> 畢衡見他面色難看,以為是自己逼迫太緊,思忖半刻,還是道,“若一時不湊手,緩些時日也成,我總不會怕你拖欠或賴賬的?!眳s一個字也不提算了的話。 崔閭斜睨著眼睛吊著眉頭,卻是難得情緒外露的模樣,直接噴的畢衡黑了臉,“我就是自己產銀子,一日間也產不出夠你們三方分的,這明顯就是那位故意做下的坐山觀虎斗之局,就等著你們跟我反目呢!還不湊手,我現在就是湊手,我也不敢立馬拿出來?!?/br> 否則你就等著看我得個欺君之罪吧! 刮地三尺,他都還有余錢分臟,可見在這之前,他私眛了多少下來,十個人頭都不夠皇帝砍的。 那位雖然遠在京畿,可揮斥方遒間布下的網眼,足以叫人瞻前顧后,步履維艱。 聽說他是太上皇帶大的,那真是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的高手,也就是身家底蘊太單薄了些,再叫他執政幾十年,這朝廷指定就能隨著他的心意翻騰了。 所差的也就時間問題。 崔閭在遠隔滾滾浪濤的江州,感受到了來自上意的壓力。 武弋鳴和王聽瀾前后腳的到了,見畢衡黑著臉坐在桌邊,以為是兩人談崩了要一拍兩散,不由斂了神色,與其一邊坐的,表示他們的態度和立場。 崔閭冷笑一聲,半點不給他們通氣的時間,直接開門見山,“武將軍何時將兵力撤出江州?若本官沒記錯,圣意可未裁定由你統轄江州防務,而我江州一地,歷來軍政皆由府堂統轄,可沒有假手于人的前例在?!?/br> 王聽瀾目露驚詫的看向崔閭,顯然沒料到一來,就見到個如此鋒芒畢露的府臺大人,表情里竟然有種看錯了人的懊惱。 武弋鳴也一樣,顯然被他這副翻臉不認人的速度激怒了,當即拍了配刀,擊出一陣鐵器錚鳴聲,驚得執守衙署內的全部差役無所適從,紛紛轉了眼睛去看崔閭的表情。 崔閭瞠目大怒,一掌拍翻了桌面,席上的菜肴嘩啦啦碎了一地,他身邊的吳方不動聲色的守住了廳門,崔誠也去了個眼色給崔榆,叫他帶著衙差去將武弋鳴帶來的人堵外面去,就打著一個我的地盤我作主的優勢。 畢衡驚了一跳,忙要張口安撫兩人,他黑臉不是沖著崔閭的,而是氣自己的小心思,竟然也被利用在了拖拽崔閭治理江州的后腿上,當然,若崔閭沒有察覺這里面的陷阱,回頭他們跟著一起丟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