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許是一輩子未婚的緣故,又加之在人生理想實現的道路上有盼頭,王聽瀾整個人的狀態,就透著超越年齡層的堅韌心態,體感上看著比同齡人年輕了許多。 光耀加身,難免招人眼,世俗男人的眼光,看女人就是想招惹,盯著看就是感興趣想睡。 庸俗! 況以王將軍的年紀,畢衡是哪根弦搭錯了,覺得他會有那種想法? 崔閭將眼神收回落定在畢衡身上,挑眉嗅出了一絲不尋常意味,慢慢吟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找續弦?畢衡,有鬼的人下意識反應,才會覺得旁人會有跟自己一樣的想法,呵呵,你跟她年齡相仿,是不是曾經求而不得過?” 畢衡就跟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炸的眉眼直跳,吹胡子瞪眼,“人家立志今生不嫁,你可不要污蔑我有不軌之心,我那是欣賞,純欣賞而已?!?/br> 崔閭瞥了他一眼,一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的樣子,不予爭辯,“嗯,弟也在欣賞,這樣的女將軍,江州本地從沒有過,稀奇稀罕,弟屬實是敬佩并欣賞的,畢兄,她收過徒兒沒有?我家中孫女眾多,若有可能……” 畢衡就用一副你心可真狠的眼神瞧他,“好好的女孩兒,風里來雨里去的,況且,你又不是養不起,何故送孩子去受那份罪?男孩子進營都天天哭,女孩子進去,再出來,嗯,大概率是嫁不掉的?!?/br> 崔閭的眼神依然在追索著王聽瀾,看她指揮人去岸上,配合先來的武弋鳴,將幾當家早早埋伏好的人,全部合圍捉困,又看著她騎馬來回,與部屬碰頭說話,舉動里帶著滿滿的自信瀟灑和驕傲。 那是一身本事給予她的底氣,是不用依附任何人,而擁有話語權的自在灑脫,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們,也有這種氣質,有這種人生由自己自由支配作主的能力。 他之于王聽瀾的這種注目,非是看稀奇不認同感的挑剔,也非畢衡滿腦子男挑女的凝視,而是打心眼里的敬佩,驚嘆與欣賞,有著橫跨后世之眼重看現實名人的感慨。 原來,那樣一個被后世人稱贊為群英薈萃的年代,就是他此刻生活的現實,那些被后世人鐫刻在畫像上傳頌的人物,是與他一個時代的真人。 這是什么樣的幸運,竟讓他有種參與了歷史長河的厚重感,如果沒有那樣的奇詭經歷,可能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曾與歷史的拐點如此的接近過,并完美的錯失自救機會。 一種深陷歷史的洪流,卻錯失參與感的遺憾痛心,明明他也在那個縮寫的某某年里,然而,這個某某年里卻完全沒有小人物的一丁半點剪影,有的只是某個年代,百姓疾苦,而世家奢靡,故罪堪死而不忹也的注釋。 不是的,但有機會,他不吝以家財誓君心! 第一次,崔閭生出了攀高結貴之心,這是與舊識畢衡相交的不同心理,前者熟到讓人產生不出與現實的割裂感,畢衡的認知和受教育體系,仍延續了這個時代的局限性,和士大夫利己愛男的基本原則,而王聽瀾不是,她代表的是女性新風的起錨點,是太上皇手把手培養出來的,與現實女子傳統閨訓完全相悖的標桿,若非她不愿遠離故土,京畿里新置衙門的主事人,就不可能會是紀百靈,當然,那中間或許也曾有歷練后輩的深意在,但當紀百靈辜負期許,犯了嚴重的瀆職罪后,老將出山,似乎也符合了后世研究者的某種理論。 雷霆手段中,盡皆透著對循序漸進成效不佳的怒火,很太上皇風格。 畢衡拉著他,很有種避開與此女交涉的意味,但崔閭堅定的立住了腳,與穩住了場面,捆綁完鬧騰不休的幾位當家人后,利落下馬,往這邊走來的王聽瀾正面相對,拱手正待請教,“滙渠崔閭,與王……” 他一下子卡了殼,因為王聽瀾竟是直接越過了他,眼神驚詫的定在了迷蒙著眼睛,有些緊張害怕的李雁身上,這丫頭在人多簇擁間,牢牢跟在崔閭身后,縮著腦袋半聲不吭,連頭都不帶冒一下的躲在后頭。 可那些隨光而動的女兵太特殊耀眼了,她禁不住露了半張臉好奇張望,于是,那小小的身影,就被熟悉她的人認了出來。 王聽瀾下馬,抬腳直奔向她,周圍所有人聲臉龐俱都不入眼的晃過,一把撈住了她此來的目標人物,“雁兒,你怎在此?你這孩子,知不知道……” 李雁眼睛瞪大,驚惶的抬手啪一下打掉了她的拉扯,身子直往崔閭身后躲,“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不然……不然我放蟲咬你哦!” 王聽瀾愣住了,眼神這才往崔閭身上移,聲音倒沒有剛出場時的威嚴,而是帶著平易近人的溫和,“您好,請問我家雁兒這是怎么了?她怎么不認人了?” 崔閭這才有機會與她正試介紹,然后便將發生在李雁身上的事情,撿重點說了。 整個過程中,王聽瀾表面都很平靜,只數次緊攥刀柄的手,泄露了她內心的驚愕憤怒,頻頻望向李雁的眼神,透露出長者的心疼與憐愛,一身凜冽的傲骨化為柔惋溫和的長輩情,輕聲誘哄,“雁兒,過來,我是你王姨,別怕,我是來接你回家的?!?/br> 李雁低頭不說話,從見到這些人開始,她就渾身透著不安,一副拒絕與人交流的模樣,除了緊貼著崔閭,抗拒與任何人對視接觸。 崔閭嘆氣,“王將軍,小雁兒就是叫你們這身打扮的人給坑騙的,她雖不記事了,但下意識的懼怕心理還在,您慢慢來,別著急,這孩子受了大苦,總要有時間化解忘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