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也沒別的辦法,就是讓自己取代這只羊,成為新的領頭羊,在后期總清算的時候,能有資格站到這些人面前,與朝廷談判對接,哪怕是以待罪之身。 說白了,他要的就是個平臺,漕運就是臺柱子,有這層身份,他才有資格上臺唱戲。 再把話說回來,就是他從知道張廉榷要上府臺大人家吃席開始,就隱隱覺得自己有漏了一處重要情節。 或者估且把夢里的所見所聞當成一世來講,他在那一世并不怎么上府城來,而張廉榷也因為囊中羞澀不受府臺大人關照,也不怎么上府城來。 他沒有那么大方的給過張廉榷一匣子錢,張廉榷也因為他的吝嗇,受制于這個窮僻之地好十幾年,而讓崔閭產生將人弄走的另一層原因,就是在他整個崔氏被查抄的當口,這樣一個曾被他當知己相處的友人,暴露了云巖山有可以藏匿人的洞口實情。 那是他的祖上預備來給族人躲避匪禍的地方,后來因情況獻給了官中,他覷著漕幫那些人的猖狂勁,就將此處藏身之所告訴給了他,結果卻招來了他的背叛,使他被送出去的孩子們盡數被抓捕打盡。 崔閭自夢中醒來,養好身體后,再與張廉榷見的一面里,曾有那么一刻間,想要弄死他。 可最后,他選擇送他一匣子錢。 因為他了解他,他就是因為家資不豐才蝸居在滙渠縣的,有錢他才不會老實的呆著,果然,他當場表示,要去府城給府臺大人賀喜。 述職的報告里,有一頁主官評語,張廉榷往年去京里活動,回來每每嘆息,就是因為他任職的主官,也就是府臺大人給他的評語,總是下、中下,只多一次因為心情好,給了他一個中的評語,他這次就是去賄賂個“上佳”評的。 崔閭打著現身府臺大人府門前的身影,給拿喬的漕幫看他的關系網,等回去后,總覺得自己忘了一件事,待反復咀嚼府臺大人府里的喜事后,他終于理出了一點頭緒。 上一次府臺大人府里的喜事是正常進行的,不正常的是,府臺大人在納妾后的一個月,被人砍了下半身,接著是朝廷來的巡按大人,在查江州課稅的時候,以貪腐為名將人帶回了京,而那群出巡的御差隊里面,有十幾個著緋色官服的女子。 他看過那種官服制式,那是記錄在崇武皇帝開世錄當中的新衙一代服色樣式。 崔閭當夜就招了護衛隊長,讓他傳信給進了保川府的手下,叫他們留意那些行為獨立,舉止不懼男子,甚比男子還驕傲的一群女衙人。 那巡按和婦協部的人領的朝旨不一樣,兩邊走的路線也不一樣,崔閭記得夢里有人說過,要不是路走岔了,不至于晚來了一個月才找著人,也就是說,府臺大人強納的這個女人,不是從保川府得來的,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崔閭在來前的三日里,專派了人守在府臺大人府的角門邊,聽見往里面送蔬菜果品的婆子嚼舌根,說新來的女人是從水里撈的。 府臺大人大半月前只去過一個地方,那地方河流湍急,冬漲潮夏漫水,江州人基本不往那邊去,是一不小心就被水卷走之地,但也最靠近保川府,只要有老練的水鬼帶著,一條舢板就能過對岸。 崔閭捻著手指,決定等眼前這些人解決了府臺大人后,親自往那處去看看,他總覺得那地方有貓膩,不然這大秋冷天霜露正重的時候,堂堂府臺大人干嘛要跑那地方去。 只想歸想,眼前的一幕確實震驚人,他只當會來一隊女差人,沒料這些女差人身后會有這么一支全副武裝的護衛隊,那殺氣騰騰的樣子,好似下一刻就要將整個府臺大人府給掀了似的,不止他驚愣瞪眼,周遭躲在暗處的個個震驚抻脖,恨不能將這一隊人印在腦子里,好在將來的日子里有能嘮嗑的談資。 給他招手的護院繞了一圈找到了他,在張廉榷驚魂未定,還試圖往府臺大人府靠的時候,貼耳將情況說了一下,“老爺,漕幫那邊有人被殺了,我們……” 崔閭眉頭一跳,就見那人低了頭,“我們有個兄弟被抓了,沒死?!?/br> “怎如此不小心?” 那護院更彎了腰道,“他們刀太快了,而且都擅長追蹤,我們留下信箭沒跑多遠,就叫他們找著了,兄弟們按老爺的交待,不叫暴露身份,就四散逃離,結果……結果他們直接用弩弓把小千的腿射了……” 崔閭額上青筋突突直跳,他知道北境兵強,卻沒料居然這么強,而且面對突發情況時的那種當機立斷,是他們這邊的官兵們所不具備的軍事素養。 難怪崇武皇帝,能以少勝多的兵力打法,將前朝取而代之。 他大意了,或者說,因為認知不足,而小看了御差們的實力。 張廉榷就在兩人耳語時回了神,臉色極為難看,瞪著崔閭質問,“你是故意的?” 能當管事的,哪個眼睛不毒?怪不得他連偏廳門都沒能進去,只配蹲茶房,現在才算明白了,崔閭送的那車禮物,看著量多,實際手一摸就知道貴重輕賤。 他根本沒打算入府臺大人府的正偏廳。 再聯系門前這一幕,張廉榷更加氣恨,但凡遲一刻來,或者他能入正偏廳,怎么著他都能讓府臺大人在他的履職函上簽個上佳評,他很快就要出發去述職了,屆時不管府臺大人是不是會被清理治罪,他之前簽辦的公事,只要不涉及重大事件的,都不會被清查推翻,那他就能覷著這個空檔撿個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