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321節
“既然陶榜眼說我所言是不著四六,那我便該與陶榜眼辨上一辨。梁佞之禍,起于何?” “自是其貪心有余,權利過大,且無人監管,若他日可立欽差,暗訪各地,此事自然會被早早探查而出!” “哦?那我再問陶榜眼一句,若此事這般容易,那為何此前朝廷不曾如此?是因為不想嗎?” 陶安生張口欲言,但隨后又止了聲,那自然是上面有人不準。 是以哪怕圣上有意,此事也終是不成。 徐韶華抿了口茶水,抬眼看向陶安生,笑了: “陶榜眼怎么不繼續說了?” “眼下不成,尚有來日,可徐狀元你所言,尚不知其來日!” 徐韶華短促的笑了一下,那清朗的笑聲中蘊含的意思讓陶安生一時未曾體察,還不待他仔細感受,徐韶華便徑直道: “大廈欲起,而不知其基之重,良木成才,卻不思其根之深,不過一紙空談!” “你!” 陶安生拍案欲起,正在此事,德安的聲音響起: “圣上駕到——” “臣等,見過圣上,圣上萬安!” 眾人紛紛起身迎接,便是陶安生也不得不將方才的火氣壓下,隨后與眾人一同參拜。 景帝一進來就察覺到不對勁兒的地方,等他叫起后,發現徐韶華面上一片淡然,倒是陶安生面上的紅煞未消。 自古文人相輕,景帝對此心知肚明,不過既然徐卿沒有受到影響,那便隨他去。 待景帝落坐后,這瓊林宴才正式開始,一旁的樂曲聲又重新響了起來,舞女歌姬在臺上大放光彩,但所幸眾人還是有些理性在,只欣賞而無失態之處。 景帝說過了場面話后,隨后這才促狹的看向坐在一處的徐韶華和胡文繡二人: “今日既是聞喜之宴,諸位皆自便即是。探花郎何在?還不去叢中一探,且采花來,簪給狀元郎!” “是?!?/br> 胡文繡領命退去,徐韶華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景帝,卻未曾開口,倒是一旁又有進士做了幾篇應景的詩文。 陶安生對那些進士也是略有不屑,只自斟自飲,顯然是將那些詩詞都作了耳旁風。 這廂詩文唱罷接歌賦,瓊林宴上一時好不熱鬧,景帝隨也考問了眾人幾句,又放了賞賜,倒是將氣氛烘托的更加熱烈。 徐韶華這會兒雖坐在最前面,可卻并無獻詞之意,只是取了點心配茶,不緊不慢,倒不像是赴一場文人盛會。 “徐狀元好文采,圣上,依臣之見,徐狀元為今科魁首,又曾有寒塞一戰的驕績,對您方才一問,應有妙答?!?/br> 陶安生旋即開口,景帝方才問的是眾人對于近日月以國與大周戰事膠著數年,有何看法。 此雖為軍事,但也與政事密不可分,景帝一問但也合宜,只是大多進士對于此事的了解也僅限于此戰何時起,又發生了什么關鍵之戰罷了。 景帝聞言,也不由得偏頭看向徐韶華: “徐愛卿,你有何見解?” 徐韶華起身拱手一禮,隨后站直身子,淡淡的撇過陶安生,不等陶安生反應,便緩聲道: “臣以為,此戰即將結束。月以小國,當初因梁佞之禍,這才得以與我大周對戰許久。 而今三載間,我大周勝多敗少,且月以地貧,我大周地大物博,晏南,河西兩地去歲風調雨順,歲捻年豐,若是月以君主聰明便該知道此戰也該到了結束之時?!?/br> “若是其不愿意結束,又當如何?” 徐韶華微微抬頭,看向景帝,語氣還帶著些風輕云淡: “那我大周,應當不介意多出一個月以府?!?/br> 徐韶華此言一出,哪怕在場是諸多文人,也仿佛覺得自己身體的血液奔涌,一個個臉色漲紅,紛紛握緊了拳頭。 “屆時,若需戰,臣愿身先士卒,為圣上開疆擴土,四征不庭!” 徐韶華重又一禮,景帝立刻道: “徐愛卿快快起身,朕知你為國之心,我大周如今也非三年前可比,此事朝中諸臣也有所議,與你所言,無甚差別?!?/br> 景帝隨后一頓,看向德安: “但愛卿報國之心,仍需嘉獎!朕記得當初寒塞一戰,愛卿只取了商善的玄鐵長弓,那朕便賜你七寶福紋水牛皮箭囊。 聽說,當初愛卿一箭射殺商善,待到秋狝之時,愛卿可要大顯身手,讓朕一飽眼福才是!” “臣定勉力為之!” 徐韶華謝恩落坐,一旁的陶安生面色一陣發青,賞賜都是次要,倒是這箭囊,若非圣上心里記掛,豈會給這么一個貼心物件? 陶安生沒有想到,他本來不惜違背家族意愿,想要在圣上心中獨占鰲頭的答卷,就這么被人搶了風頭。 可偏偏……圣上對他這般信任愛護! 不多時,胡文繡率先走了出來,見其他無他同時入內的進士還未曾出來,面上遂帶了三分笑意: “圣上,臣領命歸來!” 景帝抬眼一看,不由樂了: “這金花狀元紅,朕聽下面人稟報,萬花園中唯此一朵,探花郎果真好眼力!” 胡文繡靦腆一笑,謝過景帝后,旋即走到徐韶華身旁,遞上花兒: “徐同窗?!?/br> 徐韶華捏著朵花兒,一時有些僵硬,景帝笑瞇瞇的遣了德安: “德安,還不快去替狀元郎簪花?” 鮮紅嬌艷的牡丹花瓣上,有點點灑金,張揚怒放,可卻又與今日之景十分相合,徐韶華只得側身讓德安簪了上去。 名花玉容交相顧,正是春來得意時。 瓊林宴畢,卻讓一眾進士皆認識可這位最年少的六元及第的狀元郎,他瞧著是個綿軟的模樣,可性子卻比之武將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他好戰??! 一言不合就想把月以國變成月以府! 圣上把他送到兵部,還真是送對了! 新科進士皆有兩月的探親假,徐韶華雖然不用,但也并未急著銷假上崗。安望飛見狀,自然也與徐韶華看齊。 這日,凌秋余被徐韶華請來給安母看診,這一看,二人都不由一愣,原是當初要給安母開那五百年參王方子的人,便是凌秋余。 安望飛本來還在猶豫要如何請凌秋余愿意割愛一些,卻沒想到竟有如此巧合。 只不過,待眾人欣喜過后,凌秋余有些頭疼的開了口: “徐郎君,安郎君有所不知,這參王確實在千金坊中,不過卻是被左相大人定了下來,若想要左相大人割愛,只怕有些難了?!?/br> 誰人不知左相大人早年傷了身子,這等吊命之物,自是十分緊要。 “既是如此寶物,為何左相大人府上未曾將其收入府中?” 第181章 “此事我聽千金坊伙計說起過, 蓋因這參王已經有些年頭了,掌柜有獨門手藝,可保藥力不損, 左相大人如今不急用, 便也留在了千金坊中?!?/br> 凌秋余此言一出,安望飛面色一下子黯淡下來,徐韶華拍了拍安望飛的肩膀, 隨后看向凌秋余: “路大夫, 安嬸嬸的藥可是需要全參入藥?” 凌秋余搖了搖頭: “那倒也不必, 只需薄薄三片即可, 但若是如此, 整支參也需要盡快服用,否則會有損藥力?!?/br> “路大夫, 我娘的身子, 若是沒有參王入藥養著會如何?” 安望飛抬頭看向凌秋余,凌秋余思索片刻,道: “若是只以尋常人參調養,只怕日后會需要日日服用湯藥,尋常也不可太過勞累, 壽數倒是無虞?!?/br> 安望飛聽到這里, 深吸一口氣,感激的看向凌秋余: “那就夠了。我自幼聽我祖父講當初我大周與外敵征戰之事, 據說,左相大人當初就是為了傳遞軍情, 這才壞了身子骨, 參王乃是吊命之用,若真到那一地步, 左相大人會更需要?!?/br> 凌秋余想要說什么,但隨后他只點了點頭: “安郎君既有主意,我便不再多言了?!?/br> 徐韶華還未開口,二人已經將此事敲定,徐韶華看了一眼安望飛,搖了搖頭,但也沒有繼續揪著此事,而是看向凌秋余,笑著道: “看樣子,路大夫這段日子倒是在京中融合的極為不錯?!?/br> 凌秋余知道徐韶華是關心自己近來的生活,當下便也直接開口道: “那日千金坊的伙計收藥材,偶然看差了眼,我提醒了一番,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千金坊乃是前朝之時便有的,在京中已有百年傳承,他們見的多,知道的多。 旁的不說,就說右相那位小郎,聽說當初那小郎出生時也是玉雪可愛,幼時還曾被先帝傳至宮中小住?!?/br> 凌秋余知道二人即將入仕,倒也沒有說什么鄰里長短,反而說的是朝臣秘聞。 此言一出,徐韶華與安望飛對視一眼,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徐韶華回響起當初見到貍奴兒時的一幕: “我曾見過那位周郎君,確實是稚子心性,純白無暇?!?/br> 徐韶華說著,輕嘆了一口氣,那少年長他幾歲,但也還未及冠,約莫是先帝駕崩前幾年出生的。 “那就不得不說起乾元十六年那場動亂了。先帝子嗣單薄,當時圣上年幼,其余諸王對于皇位虎視眈眈。 據說,先帝……當時對于兄弟之間也多有刻薄,后來不知怎得,三王帶兵謀反,竟是攻入了皇宮!” “這事我也知道,當時我們家還未曾回到祖地,也是因為此事,祖父才動了搬家的心思?!?/br> 安望飛隨后接上了凌秋余的話,將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出來: “聽祖父說,那一戰,死了不知多少人。那段時間,整個京城的空氣都全是血腥味。 □□王伏誅,唯安王在先帝身邊侍疾,這才躲過一劫,也得了圣心,這才在三王之禍沒多久,先帝駕崩之時點了其為監國大臣之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