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315節
“我知徐郎君這樣的好男兒,世間無雙,本想要讓徐郎君的親人先熟悉我,倒沒想到竟是歪打正著。 徐郎君既說你走的是一條危險至極的路,可雙拳難敵四手,總要力有不逮之時,我,我可以讓徐郎君無后顧之憂!” 當年那個只會張牙舞爪,憑一腔孤勇上金鑾殿的小姑娘,如今倒是通了與人談判的本事。 徐韶華又好笑,又好氣: “哦?何以見得?若要保護親眷,無論是鏢局護衛亦或是江湖俠客都可做的,江小娘子此言……” “我已查到對徐郎君親人動手之人的身份?!?/br> 這一路,她可未曾閑著! 第176章 徐韶華聽聞此言, 面色笑意淡去,神色整肅: “不知縣主所言是何人?” “根據我目前調查到的消息,那商長陵是被一批江湖人帶入我大周境內。那群江湖人, 徐郎君應是覺得耳熟?!?/br> 江寧安這話一出, 徐韶華眉頭微微一皺: “是,古月教?” 徐韶華思及此,頓時便明白了此事是出自誰手, 一時面色冷冽起來, 江寧安點了點頭: “徐郎君果然記得, 當初姑母……應當是姨母?!?/br> 江寧安歉意的沖徐韶華笑了笑, 當初她為了隱瞞身份, 以墨家小輩與徐郎君相識。 “姨母差點兒被其所害,舅舅亦在江湖之中對其下了追殺令, 直到其在江湖中銷聲匿跡這才作罷。 但即使如此, 舅舅讓人也不曾放松,而此番我能查到此事,亦是因緣際會?!?/br> 江寧安在得知商長陵的身份后,第一時間便意識到這不是一樁簡單的報復之事。 假使徐郎君的家眷真的在大周境內出了意外,還是被敵國之人所害, 那么他當初不顧前途, 不問生死遠赴寒塞又算什么? 若使英雄涼心,那接下來又會發生什么? 前者是血親, 后者是大周,這幕后之人是想要將徐郎君逼上絕路! 是以, 江寧安一面安撫徐易平等人, 一面派人將商長陵的出現軌跡詳細盤查。 商長陵被砍了一臂,自是比尋常人好認。 “這一查, 倒是查到了山陰省。山陰省至山陽省有一條小道,如此悄摸過來,倒是鮮少被人得知。 適逢我舅舅手下有人在此地發現了古月教的蹤跡,兩處線索合為一出,倒是抓住了這二者之間的關系?!?/br> 江寧安的輕飄飄,可事發至今也不過一月,她只不過是一個手中無權的縣主,可卻能將商長陵在兩省行蹤都盤摸出來,個中艱難,竟也被她這般掩蓋了過去。 江寧安不說,但徐韶華卻深知其中不易,這會兒徐韶華只抿了抿唇,旋即起身拱手一禮: “江小娘子,多謝?!?/br> 徐韶華的語氣極為鄭重,救命之恩是其一,可江寧安不辭辛苦,也要將那幕后之人揪出來的良苦用心,更讓徐韶華敬重。 從得知大哥和齊哥兒出事之時,徐韶華心中便有所揣測,可京中想要他不好的人太多,一一理清楚也不知是何年月。 而今,江寧安提前調查,神來一筆,倒是可以讓徐韶華燒解燃眉之急。 “我與徐郎君之間,便不必道謝了吧?!?/br> 待徐韶華直起身子,江寧安只眉眼彎彎的看著,徐韶華亦認真回視,片刻后,他輕嘆一聲,開口道: “江小娘子,我知你用意,可……” “可什么?徐郎君,我到底也是女兒家,你總不能讓我一日間被拒絕兩次吧? 況且,徐郎君,我雖不如你滿腹錦繡,策無遺算,可……我瞧著你并非對我無意才對。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雖不知你為何總是要回避此事,但若你我間相距百步,你只在原地等我即可?!?/br> 江寧安頓了頓,那雙幽靜如潭的雙眸凝視著徐韶華,重復道: “徐郎君,你就如現下這般,在原地等我,可好?” 徐韶華聽了江寧安此言,呼吸微微一滯,頭一次他垂下眼,未曾與人對視。 誠然,他待其他事都可以大大方方,勇往直前,唯獨感情之事……他倒是成了那裹足不前的懦弱之輩。 明明內心渴求著幸福美滿,可卻又因為未來的不確定而舉棋不定,一次一次的拒絕眼前的少女,不過是他也不知自己能否許人家一個圓滿的人生罷了。 可這世間千萬種事,都有解法,唯獨情之一字,古來難解。 “是我,不如江小娘子赤誠磊落?!?/br> 良久,徐韶華終于開口,江寧安微微搖頭,只是仍舊看著少年那低垂的長睫,笑笑: “我不介意?!?/br> 徐韶華抬起頭,看著少女的眼眸,唇角微勾: “但我會介意,此前是我瞻前顧后,倒是讓江小娘子做了這先行者。如今看來,你我之間也該將十數年前的緣分續上了?!?/br> 徐韶華這話一出,江寧安原本沉靜的眸子在一瞬間閃過千萬種情緒,震驚,驚喜,激動,感慨一瞬間涌上,便是磨練了三年心性的江寧安在這一刻也不由得覺得鼻尖一酸,但她飛快的眨了眨眼,將熱意逼退,露出一個笑容: “徐郎君,君子一言?!?/br> “駟馬難追?!?/br> 二人對視一眼,江寧安點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席位: “徐郎君的意思,我知道了?!?/br> 無人看到,江寧安袖中那不停顫抖的手指,三年以來,曾經的崇敬、敬佩與好感,因婚約的締結讓江寧安鼓足了滿腔的勇氣,這才在今日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她從未想過,徐郎君會這般輕易同意,這一切,如夢似幻,讓她此刻都想要丟了儀態,踏著輕功在院子里翻幾個跟頭了。 不行不行,沉穩,沉穩。 江寧安笑著看向徐韶華: “既然我與徐郎君話說完了,那也該請齊哥兒他們回來了,倒是難為齊哥兒那嚴謹的性子,這會兒竟跟花賊較上勁兒了?!?/br> 徐韶華這時才抬眸看去,但見遠處的花叢里,徐宥齊這會兒頭上沾著幾片粉嫩的花瓣,有一搭沒一搭的網著飛蝶,可實則卻豎起耳朵注意著這邊的動向,連蝴蝶落在他肩膀都不知道。 江寧安不由得掩唇一笑,隨后招呼了侍女去請徐宥齊過來,徐韶華難得有些臉熱。 不多時,眾人齊聚,這春日宴中,以花為題,如流水般上了三十六道花菜。 其中,最令人稱道的是一道名為“桃花鱖魚”的佳肴,名魚不見魚,青白釉魚盤上,是一片片散落的桃花瓣,瑩潤微粉,嬌嫩可愛。 可若是用銀箸挾起,取花心一點微黃薄醬送入口中,魚rou的鮮嫩和著桃花的清香,兼之咸香辛辣一起滑過唇舌。 魚rou入口清甜,可下一刻卻又覺得淚管仿佛被暴力破開一般,一時不由得擠出幾滴淚水,熱意充斥著全身,待淚意散去,整個人卻只覺得渾身的玄府都不由得舒張,一股暢然之感油然而生。 不過一片魚rou,卻讓人足夠回味許久。 張柳兒這廂才用帕子拭了淚,看著這菜卻也一時也稀罕不已,女兒家哪有不愛美的,如此雅致的美食,倒是讓張柳兒不由道: “縣主,這道菜很是好看,也不知這魚rou是如何這般粉嫩的?” 江寧安這會兒也確實需要一些事來轉移注意力,當下只是微微一笑: “此乃魚膾,薄薄片好后,雕做花形,以桃花酒浸泡一刻上色,即可嘗到魚膾之鮮,亦能品嘗桃花之香。 左不過是我整日在府中無事,琢磨出來打發時間罷了,徐娘子若是喜歡,以后可以常來府上坐坐,時節不同,自有不同的雅物玩賞?!?/br> “原來是桃花酒……等等,酒?” 張柳兒正要點點頭,下一刻脖子都快扭折了去看徐易平,許是那桃花酒并未多取,故而徐易平這會兒還安安分分的坐在一旁,張柳兒這才松了一口氣,隨后回味了一下江寧安這話,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徐韶華。 小叔和縣主這是…… 徐韶華這會兒也用帕子將那突如其來的熱意拂去,對上大嫂那有些揶揄的眼神,他也只是輕咳一聲,隨后便四平八穩的坐在原地,用茶水清了清口。 咳,他說過了,要和江小娘子商量過后,在做定奪的。 至于徐宥齊那幽幽的眼神,也被徐韶華自然而然的忽略過去。 待到宴散,已是午后時分,江家只有江寧安一人,是以眾人并未多留,便告辭離開。 出了江府,張柳兒和徐易平這廂上了馬車,張柳兒看著木木愣愣的徐易平,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我算是瞧著了,縣主和咱們小叔,那就是門口的石獅子,天生的成雙對。 你瞧瞧小叔那般品貌,在家喝口茶都跟喝什么仙露似的,縣主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一道菜都有那么多心思,可見也不是個平常的。 也就是你,見天就知道往外跑,也沒有半分貼心人的模樣,就連小叔都知道讓我去打些首飾,你這冤家卻只知道傻笑!” 徐易平酒勁兒上了頭,只拉著張柳兒的手嘿嘿笑著,張柳兒氣的去扯他的臉。 等二人安置好,馬車這才開始行了起來,而另一邊,徐韶華將徐宥齊扶了上去,耳朵卻不由一動,他遂讓車夫收起馬凳: “齊哥兒,你先回家?!?/br> 隨后,還未等徐宥齊探出頭來,想問問自家叔叔去向之時,卻已看不到人影。 “縣主,縣主,好縣主,您快下來吧!您要是有個萬一,婢子可怎么活??!” “哎呀,竹月你就別啰嗦啦!本縣主今日高興!摔不到……” 下一刻,那墻頭上原本正悠閑吹風的少女仿佛看到了什么一般,一個腳滑,直接栽了下來! 江寧安下意識的閉上了眼,但隨后,她只覺得腰間一緊,鼻翼間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清潤香氣。 “江小娘子,無事了?!?/br> 江寧安睜開眼,但她寧愿自己這會兒暈過去,半晌,她才干巴巴道: “徐,徐郎君是,是有什么東西忘記了嗎?” “并非?!?/br> 徐韶華含笑看著少女那微紅的臉頰,他輕輕道: “只是聽到了江小娘子的笑聲?!?/br> 江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