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231節
直到何先生讓人將那靶子拿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這才紛紛圍了上來,梁世則擠在最前面,可他看著那箭靶上被劈開的“十二支箭”,一時臉色難看極了。 安王世子看著一旁臉色難得難看的梁世則,心里仿佛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的酸梅湯,雖然面上不顯,可看向徐韶華的眼神卻多了幾分欣賞。 在安王世子看來,整個國子監中,唯有徐韶華此人值得自己用心收服。 此前他的種種觀望,果然是對的! 何先生這會兒也才終于激動的宣布: “徐學子,本次月試射藝之首當為徐學子,諸君可有異議?!” 眾人紛紛拱手,連連稱無,就連梁世則這會兒也潦草的行了一個禮,匆匆退去。 安王世子這時也走到徐韶華的面前,溫聲道: “相較于梁同窗,我以為這射藝之首為徐同窗更好?!?/br> 安王世子如此說著,他看著徐韶華,勾了勾唇,這才邁步離去。 衛知徵聽了安王世子這話,一頭霧水: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不與徐同窗為難嗎?” 徐韶華聽了衛知徵這話,抬眸看向他,只是清淺一笑: “不過是想要施恩罷了?!?/br> 不得不說,安王世子到底比梁世則會做人,眼看徐韶華一時彈壓不住,索性借梁世則此番成為二人的對家,妄圖施恩。 他字字句句都是不介意,可行行間間卻是施舍般的高高在上。 觀其父而識其子,徐韶華對于安王世子方才的話并未動怒,反倒是衛知徵回過味兒來,忍不住道: “不是,他憑什么??!明明是徐同窗你自己贏下來的魁首,他摻合這一手還真是顯著他了! 都說子肖父,這安王世子還真和他爹一模一樣,人說鴨子進了安王府都要被刮下一層油,這到了安王世子手里,怕是一層油都不夠!” 衛知徵低聲和徐韶華咬耳朵,而一旁的何先生直接讓人將那箭靶取下來,大聲道: “以后月試徐學子你就不必來了,什么時候他們能有你這水平,你再來吧!” 否則,也不過是打擊一群普通學子本就破防的心罷了。 徐韶華聞言,隨即拱手稱是,何先生的笑容也終于回到了臉上,他樂呵呵的親自將那塊射藝紫檀木牌給徐韶華拴在腰上,嘖了嘖舌: “這要是能集齊六藝一試的魁首木牌,那也是我國子監開天辟地頭一遭了!” 徐韶華聽了何先生這話,忍不住笑著搖頭: “那可使不得,學生還怕這腰不堪重負呢!” “徐學子你年輕力壯,怕甚?” 何先生拍了拍徐韶華的肩膀,滿意的端詳了一下: “去吧?!?/br> 隨后,徐韶華和衛知徵紛紛告退,一路上,學子們也紛紛對著徐韶華的背影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這會兒還有沒有回過神來的學子,吶吶道: “看來,這日后辯學之時,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徐同窗急眼了!” “為何?” “校場上的箭靶看到了吧?你就不怕徐同窗隨手一本書就能拍碎你的腦瓜子?” “……” “徐同窗如此人才,何不一試武舉?” “可是徐同窗也是文試之首???” “……”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作鳥獸散,這天實在聊不下去了! 而一旁拉著徐韶華偷聽的衛知徵等眾人走遠了,那是笑的肚子都疼了,徐韶華無奈的環胸看著: “衛同窗,有那么好笑嗎?那要不要我每夜在你房頂上給你講笑話?” 衛知徵不由笑聲一頓,他知道徐同窗做得到,這會兒他用大拇指將自己笑出來的眼淚拭去,這才輕咳一聲道: “那什么,徐同窗不要見怪嘛,我只是多年沒有聽到這么會噎人的話了?!?/br> 往往噎人的話都是不切實際的,可偏偏徐同窗是天下無雙的存在! 徐韶華挑了挑眉,沒有多言,隨后便與衛知徵參加了樂藝試,云先生此前告假了半日,故而射藝試被提前了。 不過,徐韶華倒是懷疑這是監正大人的故意為之,一個無望的禮藝之首,唯一一個射藝之首,便讓這兩位象征著權勢之子的學子底牌層出…… 接下來的幾場考試中,徐韶華未曾見到了安王世子和梁世則二人,對他們來說,只有能百分百奪得魁首的六藝試,或許才值得他們傾力一試。 而沒有這兩人下場,徐韶華照舊包攬了樂藝、書藝之首后,卻在數藝考場前停步。 “現在還不是時候?!?/br> 徐韶華喃喃的說著,隨后在衛知徵不解的目光中,過門不入。 月試結束后,眾學子心中紛紛有種過了一道坎兒的舒暢之感,可對于徐韶華來說,那些看不見的風雨,卻已經快要來臨。 但目前對于徐韶華來說,最憂心的還是木烈。 他此去三日,至今未歸。 其實對于木烈這樣武舉出身的人才來說,或許入伍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曾經年少的他選擇了權勢,可卻沒想到那才是他此生不得志的開始。 可偏偏,這些年他沉湎曾經的舊事,心志卻未曾成長,才有心中的諸多不平。 不過,徐韶華的憂色卻并未表露出來,胡氏兄弟也決定在此次旬假去徐韶華的宅子認認門,徐韶華自是歡迎之至。 大用如今的烹茶的手法也越發嫻熟,等三人落坐好后,大用便已經奉上了茶水,胡文繡品過之后,也不由得低眸一笑: “徐同窗這手下倒是人才輩出,我倒是許久沒有得到這么清新的茶水了。這煮茶的水,應是今年的新雪吧?” 胡文繡這話一出,徐韶華也含笑看著大用,示意道: “大用,你來說?!?/br> 大用聞言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郎君給自己露臉的機會,自己絕不能搞砸了。 “是,這位客人說的不錯,前兩日我見落了雪,特意接了數盤,我看書中說,如您幾位這樣的讀書人最喜歡煮雪烹茶,說這是風雅之事哩?!?/br> “確實風雅,也確實不錯?!?/br> 胡文繡笑著吃了一盞,而徐韶華聽了大用的話,卻怔了怔神。 他想起了自己對于木烈的承諾。 “徐同窗?” 胡文繡心細,察覺到徐韶華片刻的失神,喚了一聲,調笑道: “到底是什么事兒能讓徐同窗這般失神?亦或是,哪位佳人?” 胡文繡這話一出,徐韶華不由得福至心靈,是了,他之所以擔心木烈乃是因為木烈已經算是投靠自己。 可右相此刻又何嘗不是因為不信木烈口中的說辭,這才按下木烈三日,以此試探呢? 徐韶華想到這里,心神一清,只笑了笑道: “不是佳人,而是才子。兩位皆曾長在晏南,不知可曾聽過江家三郎的名號?” 胡文錦已經吃了兩盞茶,還不曾品出胡文繡所言的清新之味,可這會兒聽了徐韶華這話,他一下子便支楞起來了。 “江家三郎,晏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可比徐同窗你成名早太多了,三歲識千字,五歲作詩詞,六歲譜新曲……他的事跡,多得十根手指都要數不清了?!?/br> 胡文錦如是說著,臉上滿是怨念,那頗負盛名的江三郎,在晏南之時又未嘗不是自家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哪怕那江三郎已經死了三年,胡文錦還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年被其支配的日子。 胡文繡見狀,則是勾了勾唇: “兄長說的無錯,我二人本應三年前下場,可奈何那江三郎風華太盛,故而只得避之?!?/br> 若要避開,一場縣試自然是不夠的。 定是要錯開這三年的光景,方才不會在鄉試、會試這樣的大試。 “既如此,那兩位可知當初江家出事之際,到底是何情狀?” 樂陽侯說的是在籠統,若是能得親歷者講述,或許可以探知其背后主使。 第119章 胡氏兄弟對徐韶華素來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只不過隨后胡文繡便看向了大用,大用立刻反應過來: “我去門外替郎君守著?!?/br> 等大用離開后, 胡文繡才歉意的笑了笑: “徐同窗莫怪, 茲事體大,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份風險?!?/br> 徐韶華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可心里卻已經確定當初江家之事只怕背后內情盤根錯節, 復雜至極。 這會兒胡文繡聞言, 一時陷入回憶: “我記得那是江三郎進國子監半年后發生的事兒, 江三郎的死訊前腳剛傳回晏南, 后腳便被彼時任晏南布政司的廖元義廖大人和提刑按察使方知曲方大人闔族抓捕。 等江家人被砍殺殆盡,三日后, 這才聽到京中傳來江家案的判決緣由, 其大罪有三,一罪欺男霸女,不道之賊;二罪私藏禁書,不敬至極,三罪私售鐵礦, 國之大jian!這些罪名件件皆是抄家滅族的大事, 不過……” 胡文繡看了徐韶華一眼,輕輕道: “巡撫大人當初口口聲聲所言江家欺男霸女一百六十三名之事, 我倒是知道些內情。 此舉確確實實存在,不過犯下此罪之人, 乃是廖大人的獨子, 其曾在府上置辦過一場宴會,我與兄長一同出席, 卻沒想到,我看到了一場慘絕人寰的狩獵游戲?!?/br> 胡文繡想起當日之事,便幾欲作嘔,胡文錦為胡文繡斟了茶水,順了氣,這才將話頭接了過去: “那狩獵游戲,獵的不是獸,而是人。世家公子以人為獵,被箭劃傷者便會被蟄伏的野獸撕扯吃掉,場中哀鳴陣陣,可卻無濟于事,文繡身子弱,半場下來便不行了。 我二人發現此事后,本欲上報巡撫大人,可還未來得及上報,便發生了江家的滅門慘案,父親……便讓我們三緘其口?!?/br> 胡文錦說到這里,低下頭去,若不是徐同窗今日提起,他這輩子都不愿意回憶當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