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226節
可誰能想到,當初胡氏兩位公子竟然回到祖籍科考,之后更是直接留了下來。 若非如此,此番梁世則前來國子監,身邊拱衛的便不止這么些人。 甚至,這會兒梁世則身后已有兩人目光游移起來。 胡文錦大大方方的走過去,隨后在徐韶華的身后站定,他高了徐韶華半個頭,這會兒呈拱衛之狀而立,梁世則見之不由得面色一變: “錦賢弟,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可是意味著胡氏一族要以追隨者的名義追隨旁人,他胡文錦豈能做這個主?! 而一旁的胡文繡這會兒也是施施然走過來,與胡文錦相對而站,連衛知徵都被擠的沒了地方。 隨后,衛知徵左看右看,還是在胡文錦身旁站著了,雖然他們只有四人,可卻讓梁世則一時面色冷凝。 樂陽侯世子。 胡氏一族唯二的兩位嫡子。 這徐韶華究竟是何許人也,竟能值得這么多人追隨?! “梁同窗這么看著我做什么?總不能時隔一年,諸君便不能識得我二人了吧?” 胡文錦言笑晏晏,可是站在徐韶華身邊背脊挺拔,這會兒他只順手將手中的暖爐交給徐韶華: “徐同窗,來,拿著。這么冷的天,不必和一些不相干的人多言?!?/br> 胡文錦做慣了照顧人的事兒,這會兒將手爐塞給徐韶華后,還順手替他掖了掖斗篷,可入了梁世則的眼,卻是讓他驚怒交加: “錦賢弟,你我當初共窗十載,今日你說這話是何意思?況且,他不過區區一介草莽,何至于,何至于……” 何至于你紆尊降貴的伺候他?! 梁世則氣紅了眼,若是胡文錦能這般待自己,晏南那些世族只怕早就臣服他梁家! 可是現在呢? 他夢寐所求之物竟然被一個微不足道之輩領受,他消受的起嗎? 胡文錦連個眼神都不曾給梁世則,徐韶華知道胡文錦的用意,當下微微一笑: “有勞胡同窗了,今日可是癸院頭一節禮藝課,我們便不在這里耽擱時間了?!?/br> 徐韶華說罷,看了一眼梁世則,淡笑道: “梁同窗不來嗎?雖說如今的禮藝之首乃是劉同窗,可梁同窗總不會連禮藝課的大門都不敢邁進去吧?!?/br> 梁世則冷哼一聲,拂袖先行: “不勞徐同窗cao心,徐同窗還是先打量本月月試該如何是好吧?” 梁世則大步離去,衛知徵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過了一陣,這才驚呼道: “徐同窗,他是不是在學你?” 衛知徵這會兒陡然反應過來,方才看到梁世則的第一眼,他沒有反應過來,這會兒梁世則破功后,衛知徵才品出了些不同的味道。 “梁同窗年長我幾歲,不過是我二人有些相似之處罷了?!?/br> 徐韶華對此倒是無所謂,一旁的胡文錦聞言卻是笑著道: “哪里相似,依我看,乃是云泥之別?!?/br> 不過,徐同窗是云,梁世則是泥罷了。 二人相識十載有余,胡文錦能不了解梁世則? 小肚雞腸之輩也妄圖收服他兄弟二人稱臣,他倒也敢想! 一行人說笑著進了課室,國子監占地不小,每一間課室都奇大無比,為的便是方便上三院的學子能來蹭課。 不過,周先生年邁,一月一節禮藝課已是吃力,這會兒待眾人坐定,他還沒有來。 這禮藝課,除了京中權臣勛貴之子外,哪怕是梁世則也不過是平平,這會兒雙方相對而坐,一抬眼就能看到彼此。 旁人不知道,梁世則是看一眼,便心疼一秒,早知道胡文錦這容易臣服旁人,當初在晏南他就對他用些手段了。 那胡文繡也是,枉他為胡氏智囊,竟也由著胡文繡胡鬧不成? 梁世則牙癢癢的,但幸而,沒多久周先生的到來讓他無瑕在去思索旁的。 周先生緩步走進來的時候,眾人連忙消了聲,規規矩矩坐在原位,周先生最是重禮儀,若是誰失了禮,他也不呵斥,只笑呵呵的讓其將失禮之處在眾目睽睽下做上百遍而已。 不過,這樣之后,縱使是上三院的監生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一個個安靜如雞。 徐韶華也是頭一次見到周先生,當初月試時,都是由他院的先生來評等。 但見周先生一身玄衣,鶴發雞皮,怕是已經年過古稀,手中拄著一根油亮的龍頭杖,這乃是當初先帝駕崩前一年賜下之物。 無他,當初先帝繼位時,便是已經到了知天命之年的周先生為他跳了一曲祭舞,告祭天地。 更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當日原本烏云密布,連觀禮的官員心里都有些打鼓,可待那一曲祭舞結束后,一縷陽光灑落大地,頃刻間烏云退去,萬里晴空! 是以,先帝除暴君得天授命的理念深入人心,而周先生也做了十數年的禮部尚書,無人可以撼動他的位置。 直至先帝故去,周先生這才進了國子監教授禮藝,可面對這樣一位先生,便是尊貴如安王世子這會兒也是規規矩矩的起身行禮,隨后安靜落坐。 一場風寒,似乎讓周先生的身體更加孱弱,可他一步步走來,卻讓眾人仿佛看到了端方君子四個字在他的身體上凝聚成形。 哪怕老邁,可他的言行舉止,也遠非現在的眾人可以企及。 “都坐吧?!?/br> 周先生的聲音不大,可是在安靜的課室中,卻能讓每個人都聽清。 “此前吾一時著涼,耽擱諸君的課程了?!?/br> 周先生這話一出,眾人連道不敢,周先生只擺了擺手: “錯就是錯,為補昔日之過,今日……吾便為爾等跳一跳爾等最想知道的我大周的開國祭舞?!?/br> 周先生這話一出,滿室寂靜,下一刻,衛知徵便立刻起身道: “周先生,若要跳祭舞,您在一旁指點我們這些晚輩就夠了,哪里能勞動您親自上陣?” 衛知徵這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若是周先生今日在禮藝課上出了什么事兒,那他們這些人可就要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周先生聞言,卻搖了搖頭: “吾意已決,諸君安坐即可?!?/br> 隨后,周先生緩緩起身,去更換祭舞服,那祭舞服以正青為衣,其上花鳥魚蟲共有百種,丹紅為裳,波濤陣陣,以祈禱來年風調雨順,足踏一雙祥云漆黑長靴,寓意吉祥順遂。 而這樣一身衣服,如今整個大周有資格穿著的人,不過五指之數。 周先生雖行動緩慢,可卻并未讓眾人多等,他手持一把禮器,乃呈紡錘狀,上有小劍,內有鈴鐺,名曰天清鈴。 隨著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眾人面色肅然。 一響,天清。 二響,地寧。 三響,百姓安。 隨著鈴響三次,周先生面色也一次比一次虔誠,隨后他前邁半步,鏗鏘有力,鈴音和鳴。 下一刻,周先生那如同枯木一般的身軀仿佛爆發出無盡的生命力。 舉手投足,若霞光萬道。 輾轉騰挪,如青云出岫。 徐韶華不由得屏住呼吸,他認真的觀看著周先生的一舉一動,體內的九霄心法卻也在此刻瘋狂運轉起來。 無他,周先生的舞步雖然繁復,卻與九霄心法的周天循環有異曲同工之妙。 九為極數,隨著周先生第九次舞步結束,整座課室只有眾人那因為激動而粗重的呼吸聲。 周先生這會兒的呼吸也終于失衡,仿佛方才起舞的不是他,而是降落天地意志在他身上的不可言說之物。 這會兒,周先生的額頭上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凝聚,半晌,周先生這才聲音低低道: “本次月試,便是吾方才若跳之舞。一段為一等,共九段,若有融會貫通者,可為禮藝之首?!?/br> 周先生說完這話,安王世子頭一個站起來: “周先生,若是無人可以如您今日這般九段皆會者,又該如何?” “那便沒有這禮藝之首?!?/br> 周先生說完,也不解釋,直接離去,安王世子一時面色沉凝,也就是說,他這才得了一月的禮藝之首,沒有捂熱就要沒了? 他雖然見多識廣,可是這祭舞便是整個禮部也沒有幾個人能跳下來的吧? 那每一段舞,都對應一片星辰,是一點兒差錯都不能有,否則便是一個外行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出問題。 而一旁的梁世則這會兒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氣,他這次是奔著射藝之首來的,這禮藝之首,且讓安王世子頭疼去吧! 而徐韶華聽到這里,卻不由得揚了揚眉,若是如此,只怕這次月試需要爭得的六藝之首,便只剩下射藝、御藝和數藝了。 可射藝,徐韶華雖不說十拿九穩,可只看那對雙胞胎虛浮的腳步,便有些把握。 那么,這位晏南巡撫的公子,又要如何在國子監中站穩腳跟呢? 至于禮藝,周先生而今已經挑起大梁,將禮藝之首的位置暫時從國子監抹去,徐韶華也不準備打破這一局面。 一場禮藝課畢,除了不少學子的哀嚎外,只有少部分人隱隱約約嗅到了一絲風雨欲來的味道。 一眨眼,已經到了月底。 隨著一場冬雪落下,上三院都顯得寂靜了不少,有不少學子寧愿從藏書閣借書回寢舍讀書,也不愿意受凍。 而徐韶華倒是如舊日那般,一如既往,日復一日的去藏書閣讀書,藏書閣也不是沒有炭盆,只不過因為藏書閣太大,且里面都是珍藏孤本,是以大多在看守人的眼皮子,只限點兩個。 是以除非兩人離得不遠,才能感覺些暖意。 這會兒,徐韶華便和看守人相對而坐,看守人看著徐韶華手邊的一沓書,默默的轉過了頭。 這徐學子在國子監也算是大名鼎鼎,可他看守藏書閣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有人一天十幾本的翻書、看書。 那能看得進去嗎? 可偏偏,眼前這少年乃是上一次月試的文試之首,真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等到早課結束的鐘聲響起,徐韶華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