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202節
衛知徵直接瞪圓了一雙眼: “大膽賊……唔,好吃,是醉香樓的茯苓糕?” 衛知徵嚼巴嚼巴,隨后忽而覺得眼前一亮,徐韶華隨手點了一盞油燈,等油燈湊過來,看到衛知徵一身狼狽的模樣,徐韶華不由得皺了皺眉: “一晌不見,怎么就弄成這幅樣子了?” 樂陽侯也太著急了吧? “惹我爹他爹不高興了唄?” “令尊的爹?” 徐韶華一臉奇怪,他記得樂陽侯上頭那位老太爺已經駕鶴西去了呀。 “常家唄,還有常家背后的右相,我爹一聽右相問責,那是恨不得把我打死交差吶!” 衛知徵爬起來,坐在蒲團上大吃大嚼,狼狽中還帶著一絲優雅,忽然,衛知徵猛的錘了兩下胸口,這才舒了一口氣: “那什么,徐同窗,你來都來了,再給你弄點兒水唄,好幾個時辰沒喝了?!?/br> 衛知徵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可憐兮兮的味道,徐韶華看了一眼衛知徵一身破爛秋衫,嘴唇被凍的發青的模樣,點了點頭: “等著?!?/br> 徐韶華來的有些晚,他并不知衛知徵在何處,只能一個屋頂一個屋頂的找,倒是這廚房十分好找。 不多時,徐韶華便給衛知徵帶了一碗熱騰騰的稠粥過來,還有一筒開水,衛知徵見了都不由道一句周到。 徐韶華聽了衛知徵的夸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衛知徵吃完后,這才取出了一瓶金瘡藥: “要嗎?” 衛知徵接過徐韶華的金瘡藥,掂了掂,沒忍住道: “徐同窗,你這是有備而來???” 隨后,不等徐韶華回答,衛知徵便懨懨道: “嘖,現在連個認識我不過一月之人,都知道我爹是個想弄死我的了?!?/br> 第105章 徐韶華聽了衛知徵這話, 抿了抿唇,還是簡單說了一下今日在茶樓里的見聞,衛知徵聽后, 微微怔神, 但還是一臉怪異的看向徐韶華,笑著道: “徐同窗,你莫不是想要告訴我, 我爹現在所做的這一切, 都是為了我好吧?” 衛知徵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可以茍且偷生, 可是他配讓我為他茍且嗎?我們這樣的人家, 有的是法子弄出點兒生了重病的脈象, 他今日這樣,不過就是為求穩妥罷了! 在衛家和我之間, 他永遠選擇衛家。在我娘和衛家之間, 他仍舊如此,狗改不了吃屎罷了!” 衛知徵這話可以稱得上粗鄙了,這還是徐韶華與衛知徵相識這么久,頭一次聽衛知徵這般說話,他一時無言。 而衛知徵一通發泄之后, 這才將金瘡藥放在一旁, 看向徐韶華: “徐同窗,傷在背后, 勞你幫幫我?!?/br> “自無不可?!?/br> 徐韶華微微頷首,衛知徵遂寬衣解帶, 可他身上的血早就凝固, 這會兒褪衣之時,只脫了一層, 便已經疼出了一身冷汗,徐韶華只得建議道: “衛同窗,要我將你打暈上藥嗎?” 衛知徵一噎,但他也知道這是唯一能讓自己減輕痛苦的法子,遂點了點頭: “也……” 衛知徵話沒有說完,徐韶華見他有同意之意,直接一個手刀砍過去,衛知徵徑直暈倒,徐韶華三下五除二為衛知徵將身上數層衣裳脫了下來,而等到最貼膚的里衣,那才是最艱難的。 這里衣已經有一半被血糊的不能看了,哪怕是脫下,徐韶華還是想辦法將隨身帶著的匕首用火燒過,這才敢將皮rou黏連之處切開。 若是這樣的傷勢一直得不到治愈,只怕夜里要起了高熱,而高熱,在如今的醫療條件之下,是要命的! 也不知,那是否是樂陽侯想要的效果。 徐韶華皺了皺眉,將兩個蒲團拼起來,讓衛知徵半伏上去,上了藥,這才用順手帶來的紗布將傷口包扎好,等忙完,也已經是兩刻鐘后了。 而彼時,衛知徵的睫毛輕輕顫動,顯然也有蘇醒的征兆。 徐韶華將其余的衣裳披在衛知徵的肩上,這才起身去給炭盆添了炭,樂陽侯府的銀霜炭很是耐燒,但這會兒也已經不夠溫暖了。 幸好角房有備用的,等徐韶華添了炭,正撥動著火焰更旺的時候,衛知徵這才悠悠轉醒。 祠堂里只有兩個蒲團,衛知徵到底也是個成年男子,這會兒半伏在上面,姿勢很是難受。 胸口勒著的紗布也有些過于緊繃,身上衣裳也只是被隨意披蓋著,可他倒是不覺得冷。 衛知徵不禁抬眸看去,便見一旁的炭盆旁,少年正薄唇緊抿著,那白皙的手指間,是一根漆黑丑陋的燒火棍,倒是越發顯得少年指如暖玉,不似該做這等粗活的人。 “徐同窗?!?/br> 徐韶華端起放在炭盆旁的那筒水,遞給衛知徵: “先喝口水吧?!?/br> 衛知徵聲音微啞的謝過,喝了兩口溫水,這才慢吞吞的穿好衣服,挪到徐韶華身旁坐著烤火。 雖然……他并不覺得冷,可不知為什么,他覺得少年的身邊,會更暖一些。 徐韶華這會兒是席地而坐,見衛知徵湊過來也沒有說什么,如今秋意漸濃,夜涼如水,這偌大的祠堂只有這么一個炭盆,且衛知徵又失了那么多的血,怕冷也是理所應當的。 衛知徵定定的看了一陣炭盆,半晌,他才輕笑出聲: “這么多年了,我跪了一十三年的祠堂,還是頭一次有人陪我?!?/br> “聽起來,我似乎應該榮幸?” 徐韶華看了一眼衛知徵那有些發白的面色,又撥了撥炭火,衛知徵卻搖了搖頭,盯著徐韶華的側臉,頭一次認真道: “該榮幸的人,應當是我才對?!?/br> 衛知徵說著,輕輕的靠在了徐韶華的肩膀上,喃喃道: “徐同窗,借,借我靠一下,我有些累……” 徐韶華正聽著聲兒,就覺得肩膀一沉,他立刻抬手去探了衛知徵的額頭,guntang至極! 徐韶華只得將衛知徵先放在蒲團之上,當下也顧忌不得會不會被人發現行蹤,他直接去角房取了兩床被子,一鋪一蓋。 沒多久,衛知徵便發起抖來,哪怕蓋著被子,仍不住叫冷,徐韶華用濕帕子為他降溫,卻冷不丁被他抓住了手,嘴里還不住的喚著“娘”。 被迫當娘的徐韶華,也只是沉默一瞬,便聽之任之了。 現在的衛知徵,總是讓他想到曾經的自己。 那個即便被嫌棄,被厭惡,也依舊笨拙的想要得到母親關心的自己。 天賦異稟不是他的錯,可卻是會讓尋常人感到冒犯畏懼,哪怕是他的生身父母。 出于微妙的共情心理,徐韶華在衛知徵身旁坐了一夜,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衛知徵的燒才退了下去,睡的也越發安穩了。 徐韶華猶豫了一下,還是讓衛知徵就這么睡著,他將一筒水放在衛知徵身旁,趁著天未大亮,悄悄離去。 徐韶華總覺得自己來了京城之后,道德底線有所下滑,這種翻墻的事兒做的是越來越多了。 不過,安王試圖讓衛知徵作證之事,似乎被樂陽侯斷了念想,接下來,他又會怎么做呢? 徐韶華帶著一身的霧氣,回了宅子,大用一見徐韶華回來,先是一喜,可又反應過來現在是國子監進學的時候,郎君此時回來,莫不是在國子監受了什么委屈? 大用的臉上不藏事兒,徐韶華見狀笑著寬慰了一句,說自己是出來探望同窗,大用這才放下心。 之后,大用便直接引著徐韶華去了庫房,將景帝送來的茶葉、金銀瓜子等物指給徐韶華看。 那東西送的都是貴重又不易被發現的,只金銀瓜子便各有一匣子,整體價值與那日常齊昀拿出的箱子價值相差不大。 更不必提那作為貢品的碧螺春,便是尋常官員之家,也不多見。 徐韶華一時有些驚訝,難道這年頭,當圣上的給臣子cao心都cao到這地步了嗎? 隨后,大用見徐韶華面色疲憊,忙讓徐韶華先去歇著,但徐韶華也沒有入睡,而是伏案寫起拜貼。 而他要拜見的,正是樂陽侯府。 等徐韶華寫完,大用也提著徐韶華喜歡的餛飩和rou餅回來了,徐韶華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看來自己喜歡之物,還真是深入大用之心。 徐韶華也并未多說什么,只請大用將拜貼送到樂陽侯府,這才開始用餐。 今日的rou餅中有少量rou餡兒,以及近日朝堂中的一些瑣事,似乎是寫的急,連筆墨都有勾連之處。 但徐韶華也因此對于玉佩之事更加了解,原來這次安王盯上衛家并非無意為之,而是為了與右相打擂臺。 安王府。 靶場上,安王面色微冷的站在一棵文冠果樹下,手持一把黑鐵弓,將弓弦拉滿: “姓周的借著常家的手,把他那爪子都伸到本王的戶部來了,常家,呵,這些被先帝擼了一遍的勛貴,到現在還是賊心不死!” 幕僚聞言,只是撫了撫須,笑道: “常家雖然有用,可實在蠢頓,若非王爺要給他們個教訓,他們焉能這般順利的把人安插在戶部?他們不知見好就收,反而養大了胃口?!?/br> “嗖——” 一聲急促的利箭破空的聲音響起,安王看也不看,卻已是正中紅心。 隨后,安王又抽出一箭,淡淡道: “養大胃口的,不是常家,是姓周的。他以為拿捏著善兒的事兒,便能讓本王心甘情愿的將戶部拱手相讓……他倒是高看了自己,低看了本王!” 又是一箭射出,箭羽在草靶上不住顫抖,應是入木三分! “彩!” 一旁的幕僚見狀,忍不住喝彩,安王今日狀態不錯,心情也不錯,隨后又慢悠悠的抽出一支箭,只是這次的箭,對準的是文冠果樹上,一顆已經發干的文冠果。 文冠果因其成熟后開裂的果形與文官帽頗為相似而得名,安王這會兒瞇了瞇眼,一支利箭飛射而出,直將那顆文冠果擊的粉碎,這才放下手臂,將長弓丟給一旁的侍從: “且看衛家如何選吧,不過,以樂陽侯的性子,他十有八九都會躲著本王?!?/br> 安王淡淡的說著,隨后在侍從奉來的銅盆中凈手,柔軟的錦帕在他的雙手間若隱若現,便見安王那唇間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