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197節
“我先安置你住在旁處,待談妥了再請你與衛世子一見?!?/br> 男子點了點頭,隨后徐韶華直接帶著男子去了胡家的一處空院子,里面有些荒涼,可是男子卻開心的在里面走來走去,徐韶華購置了一些必需品留給他,這才離去。 徐韶華并不怕男子離開,他交了這些東西出來,一旦他回去,常齊昀會要了他的命,更不必提他所說的家人。 …… 徐韶華剛走出胡家院子,天空便下起了瓢潑大雨,而他的傘被忘在了百花樓中,可此地距離宅子還有好長一段距離,用真氣實在浪費,所以徐韶華索性直接在路邊重新買了一把油紙傘。 大雨傾盆而下,傘外的世界仿佛落了一片小瀑布,徐韶華緩步徐行在雨中,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到了東邊。 可不過一個拐彎的功夫,一個人影忽而與徐韶華撞了一個滿懷,那是一個與徐韶華年歲相當的少年,撐著一把半新不舊的傘,徐韶華還穩得住,倒是那少年的傘脫手而出,少年面上被濺了幾滴雨珠,配上那愁苦的表情,看上去好不可憐。 “抱歉?!?/br> “對不住?!?/br> 二人幾乎同時出聲,隨后,徐韶華不由會心一笑: “這般大雨,郎君這是要做什么去?” 徐韶華將傘讓了讓,他與那少年幾乎一般高,少年繃著臉道了一句謝,隨后這才輕輕道: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原先有人要買我的畫,可今日我上門后,他們卻,卻說是與我玩笑?!?/br> 少年說著,低眸看著自己胸口處的補丁,不再言語,徐韶華輕輕一嘆,眼神復雜的看了少年一眼: “此處離我的宅子不遠,郎君可愿去避避雨?” “可以嗎?” “自無不可?!?/br> 隨后,徐韶華撐著傘,二人一道去撿起那把舊傘,可忽而狂風大肆,少年幾乎有些握不住。 下一刻,徐韶華的傘籠在他的頭頂: “我替郎君撐傘即是?!?/br> “也好?!?/br> 少年微微一笑,收起舊傘,二人并肩而行,盞茶功夫,這便到了宅子里。 大用看到徐韶華回來,別提多高興了: “郎君回來了?這是……客人?我去燒水!” 大用說著,就要接過徐韶華手里的傘,卻發現徐韶華手里的傘不知何時變成的新傘,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若不是有客人在,定要好好打探的。 徐韶華也不由得心里松了一口氣,若是大用真的問起,他還真不知自己怎么解釋百花樓的一切。 總不好說自己不但算計了敵人,還反手拐了敵人的人,直接跳窗卻忘了傘吧? 那以后自己出去,只怕大用要一直提心吊膽了。 主仆二人只一個對視,徐韶華便率先別過了臉,引著那少年朝明堂走去,不多時,大用也送上了茶水,少年喝了一口,表情抽搐了一下,便只端在手里暖手,不再取用。 徐韶華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笑意,這才正式道: “我姓徐,名韶華,不知小郎君貴姓?” “我……我姓王,名君長?!?/br> 徐韶華聞言,差點嗆住,他輕咳一聲: “原來如此,見過王郎君?!?/br> “多謝徐郎君今日收留,否則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br> “哪里,出門在外靠朋友,相遇即是緣分,我順手為之,來日郎君若有能力,也不妨順手助人便是?!?/br> 徐韶華含笑說著,王君長聽了這話,也不由一笑: “徐郎君這話倒是有趣,與天下大同有異曲同工之妙,若是我大周之人皆能如此,當傳萬萬世?!?/br> “王郎君此言,愧不敢當?!?/br> 徐韶華擺了擺手,隨后這才看向王君長放在一旁畫卷: “左右坐著也是無趣,這可是王郎君墨寶,不知可否一觀?” 王君長點了點頭: “自然可以,不過徐郎君也身懷墨寶,不若你我互換?” 王君長這是看到了徐韶華手中那一沓畫紙了,只不過徐韶華一進屋便直接倒扣而下,卻讓人不由更好奇了。 徐韶華聞言卻搖搖頭: “非是我不愿,只是此物原不應存世,稍后便要燒毀了。若是王郎君有意,不妨我們去書房坐坐?” 徐韶華去國子監前,便發現大用抱著一些文房四寶回來為他裝點書房,這會兒二人倒是可以同去一坐。 王君長也是識趣的,當下并未多問,只道: “那再好不過了?!?/br> 隨后,徐韶華又抱起了那沓畫紙,引著王君長去了書房,王君長只隱隱在那畫紙被抱起時,看到一角名字,似是…… 程聲余。 王君長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可一時又不知緣由,這會兒不由得撓了撓頭,將這個名字記在心間,這才跟上徐韶華的步子。 二人進了書房,徐韶華便直接點了火盆,也不看那上面的名字,直接便將一張丟入火盆,燒完一張丟一張。 不過百張,很快便被燒的干干凈凈。 若不是顧忌那作畫人的家人,這些畫原在百花樓中,便要被盡數燒毀了。 但總要給常齊昀一絲希望,讓其不至于狗急跳墻。 王君長有些不解徐韶華這一手是什么意思,但他如今不過是個客人,當下也只不過靜靜看著。 隨后,他這才趁著徐韶華凈手的時候,將自己的畫作拿了出來。 徐韶華認真的擦了擦手,這才俯身去看,王君長畫的是小雞吃蟲圖,畫上的雞崽很是瘦弱,連絨毛都有凋零之處,反觀地上的蟲子卻個個養的飽滿肥美,彎曲出形態各異的模樣。 徐韶華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將一幅畫畫的抽象與鮮活兼備,極具辛辣的諷刺之意。 隨后,徐韶華斟酌了一下言語,這才道: “時人好工筆,以求形態精美,神態鮮活,王郎君這幅畫雖栩栩如生,可卻是有些特立獨行了?!?/br> 王君長聽了徐韶華這話,只是擺了擺手,笑著道: “徐郎君這話倒也中肯,不過,雞仔本就是吃著蟲子才能一點一點長大不是? 只有蟲子吃的多,才能長的快,而待他長大之時,才方有雄雞一唱天下白之威!” 王君長最后這句話,說的鏗鏘有力,他一錯不錯的看著徐韶華,外頭是風吹雨打的慘烈,屋內卻一片寂靜。 徐韶華默了默,隨后贊同的點了點頭: “如此說來,王郎君這畫只是時間不同,說不得日后還要再出個續畫了?!?/br> “續畫?” 王君長一愣,隨后不由撫掌大笑: “妙妙妙,徐郎君這話,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如今這雞崽尚且幼小,自然神態不豐,無人喜歡,可待他日,這續畫一出,今日之心境方可得以升華,連并眼前這畫,只怕也要……” 王君長唇角帶上了幾分笑意,顯然已經暢想起了之后此畫來的影響。 隨后,王君長又與徐韶華說起那畫上的雞崽,王君長指著那雞崽,笑道: “說起來,這雞崽還是這兩日,家中下人見我不甚歡悅,這才特意以此物博我一笑,我一時來了興致,以其入畫,倒不曾想,徐郎君竟也又這般獨特的想法,你我倒是極有默契?!?/br> 王君長此言一出,徐韶華笑了笑: “我只是思王郎君所思,想王郎君所想,這才有此猜測罷了?!?/br> “哦?” 王君長動作一頓,對于徐韶華這話有些不解,隨后,便見徐韶華起身,沖著他行了一禮: “學生徐韶華,見過圣上?!?/br> 王君長,不,景帝聽了這話,直接愣了,他覺得自己演的還挺好??! 第103章 “你何時知道的?” 景帝與徐韶華相攜著坐在一旁, 徐韶華聞言笑了笑,指了指景帝的衣裳道: “從學生看到圣上這身衣服開始?!?/br> “這么早?虧的朕特意讓太傅準備一身舊衣,朕這衣裳到底如何露出破綻, 你且說來聽聽!” 景帝這話一出, 徐韶華也并未含糊,只道: “疑處有二,其一, 圣上方才自稱是賣畫維生, 可這補丁何故在胸口處?往往這樣的補丁, 大多是需要做一些胸前受力之事, 比如酒坊里需要經常搬運酒壇的伙計?!?/br> 嘶! 景帝心里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傅生平好酒,他讓太傅尋舊衣而來, 還要與民相通, 只怕太傅直接便順手取材了。 “那朕,咳,就不能如民間兄弟姐妹眾者的百姓一般,穿長兄長姐傳下來的衣裳?” 景帝面上不動聲色的說著,徐韶華勾了勾唇, 道: “這便是學生所言的疑點其二了, 若如圣上所言,圣上身上的衣服便不會這般柔軟。 凡漿洗之衣, 日久而堅,色愈淡而衣愈粗, 不必多言, 一觸即知?!?/br> 景帝聽了徐韶華這話,眼中閃過了深思: “原來如此, 不過一衣,便有如此多的學問,倒是朕淺薄?!?/br> 可還不待徐韶華說話,景帝便直接轉了話鋒: “可即便朕衣著不對,那也無法輕易得知朕,便是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