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179節
“那不借了?!?/br> 郭陽平:“……” “你與我想的,實在不同?!?/br> “郭同窗,腦補是病,得治?!?/br> 徐韶華一臉誠懇的說著,此前離開寢舍的時候,他便注意到這位同窗一頁書便看了足足一刻。 實在是不符合他勤學的人設,這會兒見他這般,方知其真面目。 郭陽平不知道徐韶華這話是什么意思,當下只是氣呼呼的哼了一聲,等聽到外頭的腳步聲想起,他這才又變回之前的冷傲少年。 徐韶華也不再多言,心里倒是更確定自己走后,望飛兄應能得到一二照料。 畢竟,這位郭同窗也是個性情中人。 傍晚的晚霞染紅了天邊,徐韶華與安望飛,胡氏兄弟及兩人的追隨者齊聚酒樓。 一群人舉杯慶賀徐韶華得點貢之幸,宴過半程,胡文錦這才嘆息一聲: “徐同窗,我沒想到你竟會離開的這么早……” 第95章 胡文錦手中端著一杯水酒, 一雙眼欲醉非醉,只是帶著一絲不舍的別情在徐韶華身上略過,隨后, 他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 “徐同窗, 你我相交至今,我對你欽佩不已,此物本應過些時日再給你, 可是你太爭氣……” 胡文錦頓了頓, 這才故作輕松道: “這輩子只怕我都沒有可以追上你的機會了, 只好請你借此替我等先在京中探路了?!?/br> 徐韶華聽了胡文錦這話, 并未第一時間接過那冊子, 縱使胡文錦說的輕描淡寫,可是看馬煜和魏子峰二人都快要將眼睛瞪出來, 便該知道此物何其重要。 而馬煜這會兒也是欲言又止, 這冊子算得上是胡家敗落后的大半基業,就這么被胡文錦當著他的面兒交出去,馬煜差點兒要坐不住了。 可最終,馬煜又險險在最后一刻忍住,他想起世叔回京前留給自己的那封信。 那信中并無他所想象的指點教導, 有的, 只是讓他趁此時機,能與徐同窗親近一二, 那便最好不過了。 這會兒,馬煜很是復雜的看了一眼徐韶華, 垂眸不語, 魏子峰見他不語,遂也不語。 安望飛倒是有些好奇道: “這冊子究竟是什么?怎么覺得你們都諱莫如深的樣子?” “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也不過是我胡家在京中的一些家底罷了?!?/br> 胡文錦說的輕描淡寫,而安望飛聽了這話,張了張口,沒忍住道: “你們胡家的家底兒,不給未來主母給華弟作甚?” 胡文錦:“……” 胡文錦一時噎住,而胡文繡聞言,執扇的手不由一頓,玉白的手指握著墨潤的黑檀扇骨緊了緊,這才忍著沒去敲安望飛的頭,無奈扶額: “安同窗,你可真是……此物之用,想必徐同窗會明白吧?” 氣氛被安望飛破壞的徹底,胡文繡索性直接看向徐韶華,而徐韶華沒讓胡文錦多等,他接過冊子,卻并未打開,只放在掌下: “胡同窗和文繡同窗的心意我記下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兩位不告知令尊嗎?” 若是徐韶華沒有猜錯,這是當初胡家留在京中的殘余勢力,可是這會兒被胡文錦和胡文繡這般明晃晃的拿出來……胡家也肯? “我爹知道?!?/br> “父親同意了?!?/br> 徐韶華有些訝異的看著幾乎同時出聲的二人,隨后這才摩挲了一下冊子的邊角,他微微垂眸,落日跌入星河,將最后一縷薄紅灑落在少年的身上,他肩披霞光,輕輕一笑,應了一聲“好”。 那抹笑,如流云拂過般淺淡,可卻在一眾少年的心里,都淺淺的落下了一個烙印。 “今日諸君之情,永生不忘,還請滿飲此杯,他日我等京城再聚?!?/br> 隨后,徐韶華將那冊子收入懷中,與眾人共飲,只不過徐韶華不如何喝酒,眾人便也只是半醉。 等到圓月懸空,已是宴散之時。 眾人難得升起幾分別離的傷感,遂勾肩搭背著朝府學而去,月色之下,他們的影子被漸漸拉長。 …… 翌日,秋風送爽,徐韶華將收拾妥當的包袱背在肩上,先行告別了方教授,這才與同寢的兩人告別。 而等到門口,安望飛,胡氏兄弟等人早早便等在門外,安望飛雙眼通紅,卻笑嘻嘻道: “我就知道華弟想要自個偷偷走,也不看我答不答應!” 胡文錦難得未與安望飛爭論什么,甚至好脾氣的附和道: “不錯,多虧有胡同窗通風報信,不然這臨別一面怕是見不到了?!?/br> 胡文繡披著一件薄披風,難得沒有搖扇,只是含笑看著: “徐同窗,一路順風?!?/br> 馬煜和魏子峰也忙說了些應景的話,徐韶華見此眸子微微一顫,遂笑開道: “不過是短暫一別罷了,哪里值得諸位如此了?” “望飛兄,我走以后你可不能懈怠了,同寢的遲同窗秉性純良,郭同窗外冷內熱,你必不孤單?!?/br> “胡同窗,數理之法,你已習得大半,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有疑問,盡管來信與我?!?/br> “文繡同窗,你體弱畏寒,莫要貪那幾分明亮,臨窗而臥……” “……” “諸君,別過了?!?/br> 徐韶華回眸看了眾人一眼,初晨的暖陽也亦帶著幾分眷戀不舍的包裹住少年的身影,卻隨著少年那利落瀟灑的轉身,便只留下一團漆黑。 和風暖旭,吹動了少年的衣衫,他如云影般,徘徊天際,終不得尋。 待徐韶華離開后,眾人三三兩兩的退去,胡文錦和胡文繡墜在最后,胡文錦沒忍住看了一眼胡文繡: “我倒是不曾想過,文繡你竟也愿意寫信給爹?!?/br> “我亦沒想到兄長會為徐同窗做到這一地步,那到底也是他日我胡家的立身之本呢?!?/br>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看著此次眼中的笑意,默了默,半晌,胡文錦這才道: “我既決定追隨徐同窗,自當如此,那文繡你呢?” 胡文繡與胡文錦并肩而行,他沉默良久,這才看向胡文錦: “我只盼著他日,徐同窗待兄長之心,能如待曹青一般?!?/br> 胡文繡聞言面色微微一變,沒忍住瞪了胡文繡一眼: “你可盼著我點好吧!” 那曹青一個已死之人,自己和他比什么? 胡文繡只是開扇掩唇,輕咳幾聲,這才悠悠道: “徐同窗重情,他與曹青,與凌秋余才識得多久,便愿意為他們那般奔走,我這身子骨也不知能陪兄長多久,若是未來有徐同窗照看著,我才能放心?!?/br> “凈說渾話!” 胡文錦沒忍住拍了胡文繡三下,沒敢用力,嘴里連連念叨著童言無忌。 胡文繡只是靜靜看著,唇角噙起一抹淡笑。 徐韶華并不知自己走后的種種,這會兒他敲響了驛站的大門,不多時便有驛丞前來開門,那人生的尖嘴猴腮,就連唇邊也留了兩撮鼠須,他打量了一下徐韶華,道: “你這娃兒,這兒可不是你該來的,快回去吧!” 徐韶華默了默,隨后遞上了那印著國子監大印的點貢文書: “大人,這是學生的文書,還請大人過目?!?/br> 驛丞一愣,隨后忙接過文書,剛看了個開頭,差點兒沒跪了,連忙抬高嗓子道: “都別忙活了!徐秀才來了!乖乖,昨個方大人遞了信過來,說要護送我大周唯一一位得國子監點貢的秀才公,我還以為得是個,是個……” 驛丞沒敢說自己還以為要是個年歲不輕的郎君,這會兒看著少年那有些青澀的五官,臉上已不自覺帶著些討好。 年少,便意味著他的前程更加寬廣,已經遠不是自己這么驛丞可以開罪的。 “有志不在年高,有識不論長幼?!?/br> 徐韶華沖著驛丞笑了笑: “不知大人可否將文書還給學生了?” “自,自然!昨日方大人吩咐后,驛站便已經準備起來了。不過,徐,徐秀才,我泰安府至京中,一路山高水長,不知徐秀才可介意與人同行?” 驛丞不待徐韶華開口,便將同行之人的底細交代的一清二楚: “這次途徑我泰安府的,乃是山陰省今年上貢的貢品,他們昨夜在驛站休整一夜,今日正好可以與徐秀才你同路而行?!?/br> 隨后,驛丞還交代了這些貢品大部分是些山陰特產的碧玉米、沉江鰱魚之類的東西,雖是貢品,可卻價值不高且貨物眾多,并不是什么容易遭劫的物件。 “況且,韋巡撫治下嚴謹,我清北省絕無可能有強盜出沒!” 驛丞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不容忽視的自豪,而徐韶華則在腦中浮起了大周的輿圖。 按理說,這樣的東西非將不可得,可徐韶華曾看過文先生留下的書籍中有不少大周的游記。 這樣東拼西湊下來,倒是可以在腦中大致勾勒出大周的大致輿圖了。 清北省居北,為河西省、晏南省相挾,而如今的京城定都于晏南省與海東省交界處。 原本的山陽省才是真真正正的與山陰省一嶺之隔,隔得便是人間天塹萬木嶺,且層層疊疊,林草茂盛,實在不是修路的好地方。 而清北省便又不同,其中間有一段矮嶺,雖然通過不易,和又比山陽省好上不少,是以如今山陰省只得繞路而來。 徐韶華將這些理清楚后,又想起清北省要途徑的河西省與晏南省交界之處,只保持笑容,沒有多言。 也難怪驛丞要藏一半,漏一半的說了,否則若是照實說,那便是清北省還算安全,可到了匪患橫行的懷安府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