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172節
徐韶華步步亦趨, 而越十一雖是成年男子, 可身量不高, 與徐韶華一般無二, 這會兒他不由得一退再退,眼睛不住的打著轉兒: “閣下這話, 我, 我聽不懂?!?/br> 徐韶華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手搭在自己特意露在外頭的陳家劍上,點了點,不經意間,他露出了上面的陳字: “當真聽不懂?” 越十一看到那個陳字之后, 面色微微一變, 這個字,他是有些熟悉的。 當初, 教主本來是要他們古月教全力協助一個姓陳的當官的,結果他們用盡了手段, 也沒有完成那個姓陳的任務, 殺了另一個當官的,后頭被堂主罵慘了。 所幸, 他們乃是江湖勢力,輕易不與朝廷有所糾葛,當初與姓陳的聯系時,也都只是信件往來,這才沒有被揪出尾巴。 “這……” 越十一咽了咽口水,他這個層次對于京中最近的消息也有涉獵,當初陳家一把火被燒了個精光,可這人……還不知是被如何安排的。 這會兒,重新看到這把陳家劍,越十一只當是教主又有示下,況且這等連自己的位置都能輕而易舉找到的手段,著實神鬼莫測,他實在生不起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心。 “越十一見過小公子!” 越十一隨后直接單膝跪地,抱拳一禮,徐韶華感受著指尖劍柄的冰涼,心中只覺得荒謬非常。 沒想到,此事真的與陳舍禮背后之人有關! 而這時,越十一已經爬了起來,他好奇的看向徐韶華: “小公子貿然來此,可是教主又有什么示下?” 徐韶華聽到這里,不由得抬起眼: “這段時間交給你們的任務,便是這么完成的?” 徐韶華沉下聲,語氣凌厲: “一個無權無勢之人,你們不但讓他考上了功名,還暴露了泰慈寺的暗棋,好,好極了!” 心念電閃間,徐韶華已有決斷,這會兒他這番帶著冷意的話,讓越十一的心狠狠一跳,但他連堂主都敢糊弄,便知是個狡詐的,是以這會兒只是賠笑: “您說笑了?!?/br> “說笑?” 徐韶華直接拔劍出鞘,劍鋒抵著越十一的喉嚨,他的聲音泛著冷意: “你用金針殺了那名學子,之后又在凌秋余的身上偽造血跡,我倒是還能稱得上一句聰明,可是你呢?留下那么大的破綻,現在凌秋余死了,你可想過如何交代?!” 越十一聽到這里,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他所為種種,這會兒被少年一一點破,讓他頗有一種在少年面前□□的感覺。 “我,我……” 燥熱的晚風吹的越十一額角的汗珠子一顆顆砸在地上,只見他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連連辯解: “小公子恕罪!我實在是無心之失??!我本想要隨意尋個人殺了栽贓給那凌秋余了事,可是他一直有意打探他趕考時的事兒,那個姓曹的學子……” 越十一看向徐韶華,抿了抿唇,不確定這位知不知道,徐韶華只冷眼看向他: “他身邊有人不能暴露?是……楊千越?” 越十一聽到這里,直接雙腿一軟,五體投地,他這會兒只吶吶道: “是,是這么回事兒。那天……楊副堂主本來想要借著曇花的東風,和曹青和談,可是曹青卻因此發現了副堂主有異。 咱們這行您也知道,別說是懷疑,就是捕風捉影的事兒,也斷不可傳出分毫。故而,我只能對他動手了,那姓曹的臨死前,還念著凌秋余和一個姓徐的名字呢。 我迫于無奈,只能臨時設下一個局,沒想到,搭上了明常,還被人破了?!?/br> 越十一說的吞吞吐吐: “本來,按堂主的意思,應該讓那凌秋余進大牢,然后想辦法把他弄出來,到時候他沒有了戶籍,怎么樣還不是咱們說了算?沒想到,他死的干脆!” 越十一越說越怨念,而徐韶華聽到這里,手中的長劍又近了一寸,下一刻,越十一的喉嚨被劃出了一個口子,血液順著劍,緩緩滴落,最后砸在地上。 可越十一卻不敢動分毫,只僵硬的咽了咽口水,哆嗦著道: “小公子,我等,我等已經盡力了吶!求小公子饒命?。?!” 徐韶華冷著臉審視著越十一,淡淡道: “廢物,壞了我的大事。念你還有些腦子,且留你一條命!” 越十一聽到這里,連連點頭,不過片刻功夫,整個人便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今夜你最好別回去?!?/br> “教中不留廢物,明日給我一個能看到你的合理理由,我相信你可以?!?/br> 隨后,徐韶華抬手摘了面巾,那驚為天人的面容一閃而過,卻讓人此生難忘。 下一刻,徐韶華利落的收劍離開,他一拂袖,足尖在空中輕輕一點,便踏著螢火蟲,在微光中不見了蹤影。 等徐韶華的身影徹底消失后,越十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乖乖,這是教主從哪兒找來的狠人?要不是老子慫的快,這條命就沒了!不過,今夜不回去,又是什么意思?” 越十一無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只決定遠遠的看上一眼,這便悄悄原路而返。 而另一邊,徐韶華出了林子便直接轉為正常行路,過了片刻,才有一個黑影橫沖直撞過來: “徐小郎君!你這人怎么這樣!也不等等我!” 墨五娘有些生氣的踏著輕功追了過來,徐韶華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才看向墨五娘: “抱歉?!?/br> 徐韶華神色懨懨,垂下的眸子里情緒洶涌,他方才是真的想殺了越十一的。 然而,他忍住了。 墨五娘看著少年那有些單薄的身影,心中不由泛起一抹憐惜: “好了好了,徐小郎君若是不開心,我回去就殺了那個越十一!我知道你們讀書人連只雞都不敢殺,嘖嘖,你放心,我懂!” 徐韶華停步,眼神銳利的看著墨五娘: “越十一不能死。最起碼,不能是現在?!?/br> 墨五娘有些驚訝的頓住步子,她發誓她方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殺氣! “你都那么生氣了,干嘛還要忍著?” 墨五娘小聲嘟囔著,徐韶華倒沒有賣關子,只道: “若是被人用刀所殺,你會怪刀,還是執刀人?” “???不能兩個都怪嗎?” 墨五娘面上的無辜之色讓徐韶華不由一噎,隨后,他看了墨五娘一眼: “可我還不知執刀人是誰,只能以刀尋人。一把好刀,總會尋到自己的主人的?!?/br> “若是尋不到呢?” “墨五姑娘,你的問題有些太多了?!?/br> 徐韶華隨后看向遠方,用近乎呢喃的聲音道: “若是尋不到,那便不是好刀,那也沒有價值了?!?/br> “好了,不說這些了。嬸子那邊安排的如何了?” “應該已經開打了吧?我墨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墨五娘扯了根草葉,隨意的說著,隨后徐韶華飛身而起: “我們也去瞧瞧?!?/br> 古月教據點,這會兒在一片火光之中,喊殺聲震天,也幸虧這里距離府城遠,否則只怕袁容這一宿都睡不踏實了。 月下,一抹身影站在一處丘陵處,負手靜立,等聽到林間一陣輕動,他遂抬眼看去,眸中的漠然一下子消去,轉為柔和: “徐兄弟?!?/br> 徐韶華點了點頭: “凌兄在這里久等了?!?/br> “不久?!?/br> 凌秋余轉身看著古月教逐漸被燒盡,輕輕道: “只要能有為曹青報仇雪恨之日,怎么都不久?!?/br> 徐韶華默了默,最后還是將越十一所言告訴了凌秋余,凌秋余聽完后,面色一白: “只是一個懷疑,他們便下此毒手嗎?!” “他們背后之人,非同小可。凌兄,我準備上京了?!?/br> 古月教事涉安王,若非那教主是個傻大膽,那么就該是其另有依仗,而這依仗,或許連安王都可以抗衡。 權臣已經下場,這局棋,已經不是現在可以輕易落子的時候了。 徐韶華同樣負手而立,凌秋余聞言面色微微一變: “徐兄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京中……可不安全!” 此事事涉安王,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京中之人,且位高權重,徐兄弟貿然前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此事我另有考量,凌兄怕是不知,我……也曾得罪過京中的”貴人”,如今山遙水長,這才有喘息之機,倒不如此去京城。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br> “可是,這貢監名額,每府每年也只有一人?!?/br> “小三元的名頭,應是差不了?!?/br> 徐韶華淡淡的說著,凌秋余這才反應過來,徐兄弟從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早有決斷。 “我已有去處,那凌兄呢?何大夫可以為凌兄制出人—皮面具,戶籍也有法子,凌兄……” “我想去回春谷?!?/br> 凌秋余看著那被火光映紅的夜空,黑眸之中,也仿佛沉著燦爛火光: “我手無縛雞之力,欲入回春谷謀變。況且,我這樣的身份,也不該隨意在外行走了?!?/br> 科舉無路,那便行醫救人,救國,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