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159節
考卷給的紙張并不多,是以這幾道政論題,顯然是不準備讓考生長篇大論,徐韶華只思索后,寫下約莫百字的答案。 雖然先帝曾經不斷征伐,以至于最后竟然從民間借銀來酬軍費,可不得不說,正因為先帝將那些外族打怕了,這才能讓圣上年幼繼位,卻仍得七載安寧。 這是先帝之功,不可磨滅,不可詆毀。 至于題目中,百姓的積貧積弱,徐韶華認為并不只是因為先帝征戰的原因,但此題只提先帝,是以他并未多言旁的。 至于其二,曾經小侄子提筆寫下與圣上名諱沖撞的字,也確確實實是因為圣上繼位年幼,而百姓對于上位者的更換并不放在心上的緣故。 但若是這樣作答,那便有冒犯之嫌,君不見,那些御史意圖參奏圣上也是要想盡辦法,以前人之過以鑒后人。 徐韶華認真思索了一下,隨后提筆寫下一行墨字: “學生謹對:古來賢達者,不以年華高低,不論出處貴賤,然賢者之賢已乎天下知?!?/br> 隨后,徐韶華只簡單用了歷史上幾位名人的事例,認為只要圣上施以仁政,有仁愛之心,他日自當賢名天下知。 徐韶華寫完后,停筆一看,摸了摸下巴: 倒是有心靈雞湯的味道了。 但是這樣的題目本也不是需要考生提出多么張揚的想法,只看最后一題便知道了。 若是兩道題目連起來讀,那便是主弱臣強,以致民不知君。 可連圣上都尚且孱弱,那考生又能做什么呢? 還是燉一鍋心靈雞湯補一補吧。 而最后一題,徐韶華略略思索之后,便知這題并不是想要考生抨擊所謂的臣強。 若是如此,這屆考生怕是連入仕也不得了。 徐韶華扯了扯嘴角,學政大人這是根本就沒有想過讓考生把這些題目全然作答吧? 隨后,徐韶華對于這道壓軸題,冥思苦想片刻后,這才輕輕一嘆,落筆寫下了不足百字的作答。 “學生答:君干臣枝,若使枝大干細,則根應深而固之,方不搖不倒……” 徐韶華為自己這篇作答,披上了植物生長的外衣,可其通篇的實質也不過就四個字: 猥瑣發育。 這一點,曾經的少年天子做的很好,具體體現在原文之中,等小侄子上去時,曾經孱弱的少年天子,也已有了一眾追隨者,與右相抗衡。 徐韶華將最后一個字寫完后,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但隨后他整個人都僵了。 這會兒已經過了晌午,被醞釀了一個時辰的異味終于在貢院里肆意橫行,有人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嘔,很快便被兵將直接警告了。 徐韶華直接將那香包送到鼻尖,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但不得不說,這味道屬實讓人有些難以忍受,方才徐韶華全副身心沉浸在作答之中,倒是直接將這些異味摒棄腦后。 可這會兒,他哪怕閉目養神,也無法忽視這樣的味道,只得運轉起功法,凝聚真氣在自己的鼻端。 但真氣只可用來屏息,不過須臾,徐韶華便有些控制不住,忙用香包在鼻端,劇烈呼吸起來。 不光徐韶華如此,對面的考生這會兒整個人臉都變得慘白,他將鼻子堵住,只用嘴巴呼吸,可即使如此,也臉色難看的不得了。 而考生們不光要頂著炎炎烈日,還是在這樣的異味中作答,很快,便有人堅持不住,直接搖鈴交卷。 一時間,考棚之中,不少考生紛紛交卷,這覆試中一部分題目他們本就不會,也無法爭那前二十名的廩生名額,又何必在這里遭罪? 很快,徐韶華便感覺到一抹人影從自己面前而過,一身飄香之味,十有八九是身負靈澤巾之人。 隨著一連串的搖鈴聲響起,考棚又一次變得安靜下來,而徐韶華這會兒將作答完的考卷放好,正襟危坐,方才用真氣隔絕異味的法子不成,那便要重新想一個了。 這樣的異味對于大腦的思考有著極強的攻擊性,除非徐韶華可以一直保持此前答題時的心無旁騖。 可這種狀態的保持何其艱難便不說了,其對心力的消耗也遠非常人可以承受的。 而鄉試足足需要九天六夜,便是徐韶華也無法做到這樣。 “心無旁騖是緊,那么,我需要的是放松且可以無視異味的方法?!?/br> 徐韶華心里思索著這件事,現在只是尿液的氣味便讓人無法忍受,那等到鄉試,還會有更無法接受的味道。 人無法時時緊繃,那么……不如試一試全然松弛? 徐韶華微微垂下眸子,少年坐的筆直筆直,炙熱的陽光毫不憐惜的撒在他玉白的面容之上,只有那高挺的鼻梁陰影漸漸變化,昭示著時間的推移。 對面考生見徐韶華今日竟然沒有提前交卷,也有些詫異,不過今日的題目屬實太多,即便他也一時無法作答完。 最重要的是,這考棚的味道太特么刺腦了。 可是,他還是要留下來。 一場小小院試便無法忍受,那待他日鄉試又當如何? 今日那些因為覆試無望,便直接草草了事避退的考生,待他們鄉試之時,可沒有離開的機會! “當——” 一聲渾厚的鐘聲響起,徐韶華如夢初,整個人卻渾身輕松,好似方才他不曾參加過一場激烈的考試。 而那些讓人苦惱不已的異味,也在這一刻被他不在放在心上。 方才那被他結合了九霄心法的吐納之法實在好用,當他吐納之時,九霄心法亦在隨之運轉。 可以說,是另一種的心無旁騖。 但彼時徐韶華又保持著松弛的狀態,在二者之中敏銳的尋找到平衡,那么接下來只要依舊能找到這種感覺,便可以無懼以后貢院配套設施帶來的“精神攻擊”了。 徐韶華看著自己的考卷被糊名封好,這才收拾好東西,腳步輕盈的離開了考棚。 而對面考生這會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明明大家都被這考棚里的溲味腌了一日,那叫一個精神萎靡,怎么就那頭名神采奕奕? 對面考生一時面露難言之色,這就是他可以考中頭名的原因嗎? 可是,他明明在考棚里干坐了一晌! 這一次,徐韶華沒有提前交卷,可是給對面考生造成的傷害卻更大了。 徐韶華對此一概不知,等他出了貢院,便看到安望飛幾人在門口等著: “華弟,你怎么才出來?我看易平哥一直在這里,才知道你沒出來。不過這次覆試的題目就不是人能做完的,華弟你不會是想把那些題目答完吧?” 安望飛玩笑的說著,胡文錦也忍不住道: “難不成是因為覆試不重要,這才出了那么多的題目,想試試吾等的學問?這次那些數理題我倒是盡數答完,可是那政論……” 胡文錦的聲音低了下來,沒有說下去。 那政論就不是人答的! 他們哪里敢說先帝和圣上的是非? 可要是讓他們只說一些歌功頌德的話,牽強附會不說,屆時答卷張榜公布,他們可沒有那個臉! “反正,這次的政論我都跳了?!?/br> 胡文錦如是說著,嘆了一口氣: “況且,就算不跳,就這樣緊迫的時間,任誰也答不完吧?” 胡文繡不由開口道: “兄長所言不錯,這次的考題中,我數理不如兄長,只答了五道,政論只寫了兩道,至于其他的……” 胡文繡不語,卻知道那些遠不是自己可以沾手的,眼看著四下無人,胡文繡忍不住道: “縱使先帝有廣開言路的律條在,可是學政大人這次也太敢寫了?!?/br> 什么主弱臣強,這不是暗指那四位文武大臣嗎? 這是他們能寫的嗎? 凌秋余也不由贊同的點了點頭,隨后這才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徐韶華,好奇道: “徐兄弟,你怎么不說話?你這次出來的這么晚,莫不是也在為那些政論發愁?” 徐韶華聞言只是搖了搖頭: “并非,我只是覺得正場交卷太早,未曾磨練心性,恐他日鄉試出了岔子?!?/br> 徐韶華這話一出,其他人面面相覷,忍不住問道: “這一日,便能磨練心性?” “也不是,是我已經找到忽視其的法子,不過這個法子暫時還不適合你們,待我改進一二,也請你們試試吧?!?/br> 徐韶華微微一笑,安望飛直接一個哆嗦,一把抓住了徐韶華的手: “華弟,你當真能有法子讓我們忽視貢院的味道?那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別看安望飛方才還能保持儀態說話,可實則他早在出了貢院大門后就狠狠吐了一通。 至于胡氏兄弟,二人被養的更是嬌氣,尤其是胡文繡這會兒臉還煞白煞白的,方才一番對話,也不過為了轉移注意力罷了。 目前,也就凌秋余的腳步沒有那么虛浮,但他這會兒的臉色也不大好。 “望飛兄放心吧,不過……我勸你收回方才的話?!?/br> 徐韶華薄唇微勾,安望飛一愣,隨后抬眼看去,便看到他爹正虎視眈眈的盯著,隨后沖著他露出了一抹獰笑: “覆試考完了,你小子也沒事兒,這會兒開始給自個重新認了爹了?” 安望飛:“……華弟救我!” 安望飛抓著徐韶華的袖子就要躲,可他這會兒渾身無力,直接就被安乘風抓了個正著: “一身臭烘烘的味兒,沒得污了人徐賢侄!走!咋爺倆今個也好好說道說道……” 安望飛被安乘風提溜著走了,臨走前,他還試圖求救: “華弟!” “叔父,明個我們還要小聚議題呢?!?/br> 徐韶華說了一句,安乘風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安望飛當下也只是慫了吧唧的不言不語,可卻敏銳的感受到他爹的威壓稍稍減輕。 當下那叫一個熱淚盈眶。 還是華弟好! 在一旁目睹安乘風等在門里,而徐韶華卻沒有半點提醒安望飛的想法的其他人不由默了默,胡文錦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