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130節
“放!” 只聽一陣鐵鎖摩擦碰撞的叮當聲,下一刻,一座巨大的鐵籠直接從頂上落了下來! 護衛們躲閃不及,直接被倒扣下來,隨后頭役直接蒙住口鼻,將軟筋散丟到到護衛鐵籠里。 不多時,里面的護衛紛紛軟到在地,只有眼珠子能動了,一下子從護衛群變成了護衛堆。 頭役這才沖著對面的徐韶華的招了招手: “徐學子,可以起籠了!” 徐韶華隨后做了一個手勢,方才扣住護衛的牢籠這才緩緩升空,將里面的護衛都漏了出來。 “兄弟們,干活嘍!” 隨后,衙役直接列隊提著昏過去的護衛的一只腳,拉著他們朝牢房走去。 “他奶奶的,一個個死沉死沉的!” “可算是來了,不然一宿都合不了眼!” 說著,那有些怨氣的衙役還直接踹了那一動不動的護衛一腳。 徐韶華看著這一個個土匪似的樣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等衙役們將護衛堆清理好后,徐韶華這才朝著甲列一號牢房走去。 “勞駕開門?!?/br> 獄卒聞言立刻上前開了門,徐韶華提著燈,緩緩走了進去,獄卒緊跟著搬了一個木凳進來。 “為陳管家去了塞口之物,解綁?!?/br> 徐韶華這話一出,那獄卒猶豫了一下,卻不再多問一句,立刻便執行了。 而此刻的陳力整個人都佝僂下來,即便被去掉了口中的抹布,這會兒他卻沒有當初為了守護主子的秘密,不惜玉石俱焚的壯烈。 徐韶華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就連于沉和馬清都走了進來,陳力這才緩緩的抬起頭,聲音沙?。?/br> “你,你贏了?!?/br> 徐韶華聞言,沉默了一下,卻嘆息了一聲: “如若可以,我倒寧愿我沒有贏。如閣下這樣仗義的壯士,如今又有幾何?” 徐韶華這話一出,馬清不由眉頭一皺,小郎君這話莫不是要將此前他們的謀算全然推翻? 于沉見狀,卻連忙拉了拉馬清的袖子,低低道: “馬大人稍安勿躁,徐學子應是有旁的安排?” 下一刻,那陳力竟是直接嗚嗚的哭了起來。起初,陳力壓抑著哭聲,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哭的越來越大聲,那哭聲中透著凄涼與悲壯: “四十三年了!我從七歲就跟著大人,他怎能如此對我?他怎能如此??!” 徐韶華安靜的聽著,隨后沖著頭役道: “取酒來,讓陳壯士消一消心中之愁?!?/br> 馬清和于沉面面相覷一番,這時候從哪兒找酒來? 卻不想,下一刻,那頭役還真變出了一壇子酒,路過于沉的時候,小聲道: “咳,大人,這是徐學子早先要小的準備的。呃,徐學子說,這酒錢得大人您核銷……” 于沉懵了: “怎,怎么就得我核銷了?” “徐學子說,您看下去就知道了?!?/br> 隨后,獄卒將酒送進去后,便又給二人送了兩個木凳,馬清和于沉對視一眼,索性安安靜靜的看了起來。 而里面,酒剛一送進去,陳力便迫不及待的灌了幾口,隨著酒氣上頭,陳力紅著一雙眼看著徐韶華: “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背叛主子,這才設了這一局,可是那火,那火到底沒點著??!” “這事兒???我讓人趁他們用飯的時候,將里面的油換成了水,只在上面飄了一層油罷了?!?/br> 徐韶華這話一出,陳力沉默了,他張了張口: “可,可……” 陳力想要解釋什么,可是他想起方才護衛的話,又實在說不出解釋的話,只得呆呆的坐著落淚,一口接一口的灌著酒。 片刻后,陳力這才輕飄飄道: “我自七歲跟了主子,主子讀書沒有天分,能在二十一歲入仕,是走如今右相大人的路子入了朝。 可即便入朝也不過是個八品小官罷了,上司嚴苛,主子心有不忿,便讓我想辦法將反書放到了上司的書房中。 之后……主子帶著同僚,假借賀上司添子之喜,發現了反書。先帝大怒,上司全族誅殺,其余八族流放?!?/br> 陳力這話一出,馬清直接起身,急急道: “你,你說的上司可是曾經的柳長明柳大人?!” 陳力看了馬清一眼,不語。 徐韶華又重復了一遍,陳力這才反問道: “難道乾元二年還有第二個被殺頭的柳長明?” 陳力這話一出,馬清直接軟到,還是于沉眼疾手快,這才扶著馬清坐在了木凳上。 不多時,馬清眼睛通紅,胡子不住抖動著,半晌這才顫聲道: “柳公,柳公??!你果真是被歹人冤殺?。。?!” 馬清一腔悲憤,可那便的陳力卻沒有理會他,隨后一邊喝著酒,一邊嘟嘟囔囔的說著: “也是那一次,主子入了右相大人的眼,之后右相大人親自提拔了主子,越級升為正七品都察院都事。 那天,主子高興的賞了我一個銀錠子,我一直都沒舍得用!你看——” 陳力獻寶似的將自己手腕伸了出來,那腕子上有一只不怎么發亮的銀鐲子: “這就是用那銀錠子打出來的!” 而外面的馬清看到這一幕,卻是目眥欲裂: “柳公闔族一百六十四口的性命,就值這么一個銀鐲子?荒謬!荒謬?。?!” 于沉連忙為馬清順著氣,而里面的徐韶華卻依舊端坐如鐘,沉靜道: “若只是如此,只怕你那主子還不至于這么急于將你滅口吧?據我所知,那些人今日入城購置火油只用了短短一日……你那主子,實在是有些太過急迫了?!?/br> 徐韶華這話一出,陳力直接破防: “一日?哈哈哈!一日!他竟連一日都不許我多活!憑什么?憑什么???!” “若不是我為他周全,替他尋人殺了當初山陰省逃出來的大半學子,他,他如今豈能穩穩當當的坐在四品大員的位置上?!” 陳力這話一石激起千層浪,馬清直接抓著牢門,急急道: “你把話說清楚!當初山陰省科舉舞弊大案,難道還另有幕后黑手?!” 此案事關重大,如果陳舍禮果真與此事有關,他只怕項上人頭不保! 馬清的話,陳力只當耳旁風,他連忙看向徐韶華: “小郎君,你快問問他!這件事干系頗大!” 若是此事做的好,便是朝中右相的根基都要因此大動一番! 徐韶華點了點頭: “大人且安坐即是,陳壯士,你可否細說一二?” 陳力卻抱著酒壇子擺了擺手: “這件事主子藏的深,連看過的密信都燒了,我只是依令辦事而已?!?/br> “雁過留痕,不知陳壯士當時尋的是何人?” “都是些江湖人士罷了,他們手上沾的血,只怕連他們自己都不記得是誰了吧?” “哦?江湖朝廷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們難道不知對科舉學子出手會如何嗎?” “若不是那些人提前得了消息收手,此事只怕先帝也無從得知!” 陳力這話一出,馬清一拳砸在一旁的柱子上,鮮血直流,可他卻一聲不吭。 那些學子之中,有曾經與他一通游學的至交好友。 他們曾以那樣慘烈的方式,飛蛾撲火般為自己尋找公正,可卻又是在這樣狠毒的謀算之中,以鮮血鋪就前路,這才,這才贏得了艱難的勝利。 可他們本不必如此艱難! 之后的陳力抱著酒壇子,一字一句的說著陳舍禮曾經做下的種種惡事,插手科舉舞弊大案、貪墨賑災銀、攔截殺害上京告御狀的災民……太多太多,一壇子酒喝完了,陳力也不曾說完。 可沒了酒,陳力卻不愿意再開口了,于沉立刻急急道: “快!上酒??!” 獄卒一愣,立刻又上了一壇子酒,陳力這一開口,便說到了天亮。 可等陳力說完,馬清和于沉已經徹底麻木了,他們從未想過會有人如此喪盡天良! “罄竹難書。罄竹難書??!” 馬清霍的站起身,急急朝大牢外沖去,他要向圣上寫密信! 于沉看了陳力一眼,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忙追了出去。 而大牢里的徐韶華卻沒有動,他拍了拍手,便見隔壁牢房走來一個人,這是本縣的商秀才,也是縣衙的新任師爺。 “徐學子您看這供詞如何?” 徐韶華抬眼一一看過,確定沒有疏漏后,這才看向陳力: “請陳壯士畫押吧?!?/br> 陳力抱著酒壇子,仿佛要睡著了,徐韶華抿了抿唇,低低道: “怎么,陳壯士有赴死之氣度,如今這么兩壇兌了水的酒便讓陳壯士醉倒不成?” 陳力身子一震,緩緩抬起頭,他定定的盯著徐韶華,像是要將徐韶華的容貌刻在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