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95節
“好!好!好!此去前,汝等需要準備好路引、浮票等物,這一路汝等可以決定是獨自出行, 亦或是結伴同行。 不過, 以吾之見,結伴同行更為保險一些, 若是有個差池也能有個照應?!?/br> 溫顯臣隨后還說了自己當初趕考時的一些經歷,倒是讓諸學子新奇不已。 “總之, 汝等此番是代表我瑞陽縣的諸多學子, 吾在此靜候諸位佳音?!?/br> 溫顯臣鄭重的說著,看著學子們的眼神變得格外柔和, 他雖然沒有多說什么,可這些時日的教導之恩,依舊讓學子們覺得心間仿佛有暖流劃過。 溫顯臣叮囑好后,這才輕輕道了一聲散課。 而剩下的學子們隨后對視一眼,紛紛商議起本次前往府城之路應當如何走。 這次社學中共有十三名學子可以前去參加府試,其實這里面本來有幾人已經快要放棄科舉了。 畢竟,那昂貴的束脩本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寒門子弟可以承擔的起的。 卻沒想到,社學的突然設立讓他們重新看到了希望,他們得以免費入學,有飽飯吃,有溫暖的學舍,有博學的先生。 他們這次科舉的成功,社學也應占一半功勞。 是以,等溫顯臣離開后,仍有學子激動不已的道: “教瑜大人對我等寄予厚望,此番應考,我等必要全力以赴,不叫教瑜大人失望,也……讓人看看,我泰安府的學子不是什么蠻化未開之人?!?/br> 徐韶華原本再收拾東西,聽到這話不由動作一頓,出聲道: “劉同窗這話是何意思?” 劉銘聽了徐韶華的問話,忙壓低了聲音道: “徐同窗,這事兒是我那日歸學之日來的早,本來想要請教韓先生一些問題時,卻無意間聽到韓先生和教瑜大人說起如今社學設立之事?!?/br> 原來,泰安府在先帝時期也曾設立過社學,只不過當時設在更為偏僻的大柳村,且招收了十五名學子。 可就是這十五名學子中有大多數學子都不能稱得上學子,因為他們毫無進學之心,都是因為家里人占便宜的心思這才去了社學。 這些學子并未經過現在這般的擇生試,先生雖然心里有所準備這些學子是個目不識丁的,可也沒想到他們都是些在鄉野間野慣了的,怎會愿意收到束縛? 故而,那些學子除了平時吃飯最積極外,對先生更是百般不敬,最后被先生在學政處狠狠告了一狀。 可最絕的是,學政即便聽說了此事,也還是決定給這些學子一次機會,故而自己微服前來授課一日。 然后……有頑劣之輩在講桌上,拉了一坨。 當時,白胡子學政直接被氣的兩眼一翻,胡子顫抖: “冥頑不靈,蠻化未開,朽木不可雕也?。?!” 自此,整個泰安府的社學便如同潮水退去般,被撤的干干凈凈。 劉銘這話一出,眾學子面面相覷一番,有人沒忍住道: “這群不知好歹之輩,竟是這般帶污了我們泰安府的名聲!” “我同村有一友人,他年長我兩歲,去歲家中實在供不起了,他只能去尋常商戶做個賬房,其實……他要堅持一年,就好了?!?/br> 可,諸多學子,又有多少人能堅持下那昂貴的束脩,以及那艱難困苦的一年? “這大柳村正好是在我們瑞陽縣,而這一次社學又一次設立在我們瑞陽縣……我們,也該為我瑞陽縣雪恥了!” 劉銘的話一出,所有學子這才知道為何他們此番考中縣試之后,不管是韓先生還是教瑜大人為何會這么激動。 他們也知道,為什么這一次泰安府十三座社學得以遍地開花。 原來,都是因為他們這批出身社學的學子在縣試所取得的成績讓上面的大人們看到了他們瑞陽縣的學子已經徹徹底底的改變了。 所以,他們這才愿意在其余縣城設立社學。 這么一想,每個人突然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更重了。 若是……這一次他們這些瑞陽縣社學的第一批社學的學子依舊可以取得驕績,是否,社學會真的名副其實起來? 社學社學,一社一學,大周五十戶為一社,如今這樣偌大一個縣城只有一個社學,便如同那米粒大小的火光,微乎其微啊。 徐韶華聽到這里,心中不由一動,隨后亦是開口: “幾位同窗說的有理,社學教化之功,無窮之大,若是能以我等微薄之力,為其添磚加瓦,也是我等此生之幸事! 也希望他日,有更多的如同王同窗友人那樣的學子,可以再入社學,為曾經的十年寒窗,交一份滿意的答卷?!?/br> 徐韶華這話一出,王余不由紅了眼眶,重重點頭: “對!此番,我們一起努力,讓其他縣,知府大人他們,看看我們瑞陽社學學子的本事!” 眾人紛紛附和,隨后眾人又說起去府城府試一事,熱鬧非凡,可眾人的凝聚力也仿佛在此刻上了一個臺階。 等到最后,十三名學子中,除了兩位家里早有安排的,其余學子紛紛決定于三日后出發。 徐韶華與同窗們道別之后,這便朝學子舍而去,安望飛和胡文錦、胡文繡跟在他的身旁。 安望飛也不由有些復雜道: “我竟是不知我們如今可以讀書的社學竟然如此來之不易,那次學政大人因為文先生一言便應下重設社學之事,也不知擔了多大的壓力?!?/br> 徐韶華聞言不由點了點頭: “不錯,若不是劉同窗,只怕你我還不懂當初文先生的苦心……” 徐韶華面上不由閃過了一抹復雜之色,文先生既然能通過寥寥數語便讓學政大人松口社學之事,那么當初他臨走時,留給自己的那么一大批書,真的是無意為之嗎? 或者說,文先生,他又是誰的人? 徐韶華腦中浮起這個猜測后,便一發不可收拾的發散了思維。 而一旁的胡文錦聞言,也不由道: “原來這社學的建成徐同窗和安同窗竟是見證之人!” 安望飛抿了抿唇,不欲多說當日之事,徐韶華也沒有揭安望飛傷疤的意思,只說了一句機緣巧合。 隨后,四人這便說笑著上了三樓。 而等進了房間,胡文繡解了自己的斗篷,口中喃喃: “文先生,文……這個姓倒是有些熟悉,聽父親說,晏南文家一脈單傳,卻皆是當世大儒,文家如今的繼承人還曾被圣上尊為師父?!?/br> “但,好端端的,文家人也不會落在這偏僻的瑞陽縣吧?” 胡文繡說著,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他真是被徐同窗刺激到了,遇到事情也想要學著推算了。 胡文繡并不知道自己一時的不自信錯過了什么,只是等到翌日,徐韶華與眾人一起在縣衙領了路引,又請幾位廩生當庭作證,這才給幾人下發了浮票。 等拿到路引和浮票后,徐韶華將其小心的收好,這才與幾人道別,去接小侄子歸家——今日正好是社學月試結束之日。 胡文錦看著徐韶華的背影,默了默: “文繡,這三日咱們應當如何過?如今也不是放紙鳶的時候,這瑞陽縣太小,實在無趣?!?/br> 胡文繡看了胡文錦一眼,沒有拆穿,只道: “那日聽徐家嫂嫂說,那槐花需要陰干,如今十幾日過去了,想必也差不多了吧?!?/br> “唔,那明日我們便去徐同窗家里蹭頓飯吧?!?/br> “兄長所言極是?!?/br> 胡文繡微微一笑,胡文錦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文繡,你好像變得不一樣了?!?/br> “兄長難道不是嗎?” 胡文繡回以微笑,他眼睜睜看著兄長從當初的浮躁驕傲到如今的內斂得體,雖然過程有些曲折,可結果卻好的超出了他的預想。 胡文繡抬頭看了看那一片蔚藍的天空,心情一下子開闊起來,兄長如此,他也可以放心了。 胡文錦聞言,面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笑容: “我嘛,是我終于懂得人外有人的道理了,可是文繡又是因為改變的?” 胡文錦說著,卻又不等胡文繡回答,便兀自道: “不過,不管文繡因何而變,如今的我同樣替文繡高興。因為,近來的文繡面上的笑容更多,也更真了,這是好事?!?/br> 家中的大夫常說,文繡是胎里帶來的不足,平日里不但要仔細養著,若是能保持好的心情,也能有助于綿延壽數。 可是,在家里,文繡的眉間常含著輕愁。 現在,真是好多了。 胡文繡聞言,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面頰,有些疑惑道: “兄長,有那么明顯嗎?” “你我一母同胞,我還能不知道你?” 胡文錦笑著扶著胡文繡朝學子舍走去,二人并肩而行: “那日,你在徐家小院笑的最好看了?!?/br> 徐韶華并不知道自己明日要迎來蹭飯二人組,這會兒他剛到學子舍樓下,便看到社學里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出來。 “叔叔!” 徐宥齊一看到徐韶華,一改方才的沉穩,整個人立刻如同乳燕歸巢一般,張開雙手便沖著徐韶華撲了過去。 徐韶華一彎腰,將其擁入懷中,甚至還抱起來掂了掂,隨后放了下來: “有些輕了,齊哥兒這兩日可有好好用飯?” 徐宥齊點了點頭: “叔叔您就放心吧,我還能餓著自己?我又不傻!” 這段時日,特一號學舍的氣氛一直很緊張,徐宥齊都沒敢打擾徐韶華,這會兒忍不住沖著小叔叔撒起嬌來。 徐韶華聞言也忍不住點了點他的小腦袋: “凈說傻話,今日出來這么早,題目可都答完了?” “都答完了,這些時日先生所授課的內容,我都在課前預習一遍,課后溫習一遍,每三日復習一遍,早就滾瓜爛熟了,叔叔就放心吧!” 徐宥齊小嘴叭叭的說著,徐韶華一邊聽著,一邊揉著他的小腦袋,唇角笑容卻漸漸消散: “課前溫習一遍,課后溫習一遍,三日復習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