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80節
“難道不是嗎,大人?” 于沉只撇了撇嘴,點了點徐韶華: “小狐貍?!?/br> 徐韶華笑著受了于沉這句嗔罵,隨后,于沉又與徐韶華說了一會兒話,見這小子實在太過滴水不漏,只得擺手讓他退去。 而等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于沉不由得想起少年今日面上那不曾落下的笑容。 如今想來,那哪是什么臨危不亂的淡定笑容,那明明是勝券在握的自信! 于沉搖了搖頭,抬步朝書房走去,準備行自己那不問前程的好事兒了。 與此同時,徐韶華直到走到學子舍外,看到馬煜和魏子峰那輛不見的馬車時,面上的笑容才更加真切起來。 縣令大人當然是不問前程行好事,蓋因他自己也有心無力。 可是,胡氏一族呢? 這一次,張瑞驚駭眾人的自首書里,所提及的那位曾經手眼通天,遠在京城卻仍能cao控瑞陽縣種種事宜的許大人,與當日馬車之事的幕后主使何其相似? 而許青云當初一朝得勢,便開始在瑞陽縣埋釘子,彼時的他真的可以做到全無破綻嗎? 有些事,還是由當事人親自查出來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霖陽府,許府。 一個穿著深青色長衫,面頰微rou,長須黝黑,體態偏圓,看上去仿佛一個和藹的叔叔的男子正坐在亭子里。 誰也想不到,這男子如今竟是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 而這男子,正是方才才在瑞陽縣掀起巨浪的,許青云。 許青云此刻正與幕僚同座一處,若是有人得見,便會發現許青云這位幕僚,與那位據說溺水而亡的霍元遠,生的一般無二。 “大人不該答應張瑞的計策,此計太過毒辣,若是一朝被識破,只怕后患無窮。 再者,若是張瑞僥幸不死,攀咬大人,又該如何是好?” “先生此言差矣,此計雖毒,可勝在巧妙,畢竟,誰會懷疑真正策劃的真兇,是她的孩子呢? 況且就算是張瑞反應過來又如何?那可是他的親叔叔,他張家一門最后的血脈!” 許青云含笑說著,一派鎮定自若,他仿佛想起什么,語氣中滿是志在必得: “那徐韶華讓我折了那么多人,看在他有幾分聰慧的份上,此番,我必要他臣服在我手下?!?/br> 第48章 許青云這話一出, 霍元遠沉默了一下,半晌,這才道: “可, 大人不覺得那徐韶華太過特殊了些嗎?他如今那般年少, 出身寒微,便……” “好了。先生便莫要再說了,我看過張瑞的書信, 那徐韶華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材。 只不過, 人才嘛, 都有些傲氣, 總要用些手段才能讓其聽話不是?不過先生放心, 便是他日那徐韶華歸順于我,也不會越過先生在我心里的地位?!?/br> 許青云笑呵呵的說著, 霍元遠聞言只是拱手一禮: “大人言重了, 若是能助大人成就大業,便是讓徐韶華居我之位又能如何?” 許青云聞言,看了一眼霍元遠,眼中笑意加深,霍元遠如今不過二十又三, 他也生的俊逸, 此刻著一身廣袖長袍坐在亭中,墨發紛飛, 卻是說不上來的風流倜儻。 只不過,此刻他眉眼低垂, 俯首恭敬請示的模樣, 讓他那通身的淡漠之氣散了幾分。 誰能知道,七年前他還是個性子剛烈至極, 遇到強權不惜跳河自毀的少年郎? “你如今已經及冠,卻還未娶妻,聽說你屬意我家三娘?” 許青云深知如何拿捏人心,而霍元遠聽到這里,那原本淡漠的神情終于多了幾分波動: “大人……” 霍元遠眸子未沉,他與許三娘子的交集不過寥寥數次,大人怎會知道? “既是有意,何不直言?先生于我之重,早已勝過父女親情。這樣,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屆時便讓三娘過門如何?” 不過一個庶女罷了,能穩住霍元遠這么一個文采斐然的謀士,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這……但憑大人吩咐!” 霍元遠隨后起身,沖著許青云深深一擺,許青云撫須一笑,抬手托起霍元遠: “你啊,就是太重禮了。不過,這些時日你寫的錦江策我已經呈報圣上,此禮為聘,實為上佳,三娘的嫁妝我也會加厚三分?!?/br> 許青云三言兩語便將霍元遠的錦江策據為己有,偏霍元遠此刻也只能感激涕零: “哪里,多虧了大人教導之恩,長淵感激不盡?!?/br> “你啊,就莫要哄我老頭子高興了。我還等他日聽你喚我一聲岳父!你且去瞧瞧三娘吧,三娘喜歡吃齊味齋的點心?!?/br> 許青云笑著提點了一句,霍元遠忙不迭的行了,倒是歡喜的應了,而等霍元遠離開,許青云抬眼看著萬里晴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年少時便走岔了路,索性這條路也最終被他踏破萬難,走了出來。 可是,他還是忘不了當初他像一只搖尾乞憐的狗,去討那蠢笨如豬的女人開心的那些日子。 而現在,他早早的搜羅了這些年少多才的少年郎,助他們平步青云,還許他們美嬌娘。 他們,應該感謝自己才對。 而張瑞來信中的那個名叫徐韶華的學子,與自己曾經幾乎一般無二,一個在商賈之子面前“討好奉承”的寒門學子,與自己當初何異? 遲早有一日,他會明白自己的好意。 “大人,竹苑的王章學子寫了一篇不俗的策論,請您前去察看?!?/br> “好?!?/br> 許青云笑意盈盈的起身,被貶霖陽府又如何,他有自信,只憑那錦江策他便可以重入京城。 如此想來,他日給三娘的嫁妝又要厚重幾分了。 …… 徐韶華這廂進了學子舍,才上二樓,便看到正對樓梯口,憑欄遠望的胡文繡。 “徐同窗?!?/br> 胡文繡喚了一聲,他素日身邊不是兄長攙扶,便是馬、魏二人拱衛,今日倒是難得的清靜一人。 “胡同窗?!?/br> “不知徐同窗口中的胡同窗是兄長還是我呢?徐同窗似乎從未將我與兄長分開稱呼過?!?/br> “這,難道不是胡同窗所求嗎?” 徐韶華緩步走上臺階,大大方方與胡文繡對視,胡文繡也是一怔,徐韶華隨后方淡淡道: “從當初胡同窗隱于人后,讓令兄尋上望飛兄的時候,不就是打著讓自己在兄長身后,犧牲自己,支撐兄長的主意嗎?” 徐韶華說著,走到了胡文繡的身旁,說著他方才看去的方向看過去,正好是自己剛剛回來的那條路。 胡文繡聞言,瞳孔不由一縮,隨后這才一字一句道: “徐同窗果然體察入微?!?/br> “不過是這些時日猜到的罷了?!?/br> 明明胡氏兄弟與馬、魏四人關系甚篤,那么那日胡文錦上門請求五人互保之時,便不該鬧出那樣一場烏龍。 胡文繡聽了徐韶華這話,默了默,突然道: “徐同窗,你知道嗎?我胡家早在晏南扎根,置產無數,便是想要就地科舉也是挑不出理的。 你猜,這次我和兄長為何不遠千里,來到這小小的瑞陽縣,赴這一場科舉?” 徐韶華亦是沉默了一下,隨后開口道: “看來,那些說書人的傳播能力還是頗為廣泛的,連遠在晏南的胡氏都有所耳聞?!?/br> “果然是你?!?/br> 胡文繡定定的看著徐韶華: “我還道當初捐了全副身家卻沒落著多少好的安家后人終于出息了?!?/br> 如今朝堂之上,主弱臣強,局勢不明,他胡家雖不急于站隊,可是交好在先帝年間便忠心耿耿的安家,借此向圣上投誠也是一樁好買賣。 而這安家后人,若是個□□知趣之人,那便更有趣了。 只不過,他不曾想過,當日安家那一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獻寶,其背后另有指點高人! 隨后,胡文繡與徐韶華對視一眼,胡文繡又一次沉默了,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更久。 久到,徐韶華已經將那木欄桿上的裂縫的數目都快要數完了。 “徐同窗,我兄長性情雖有些魯直,可卻并無什么壞心。他此番追隨你,乃是心甘情愿,他日……我希望你能對他好一些?!?/br> 胡文繡慢吞吞的說著,徐韶華本以為胡文繡今日猜到這一步,只怕對那張瑞的證詞也有揣測,卻不想他就來與自己說了這事? 最重要的是,他竟是連胡文錦一二壞話都不愿意說,只以魯直概括。以胡氏兄弟如今所展現的深情厚誼,若是胡文錦是他猜測的胡尚書,那胡文繡又去了哪里? “胡同窗此言何意?” 徐韶華將自己翻騰的思緒按下,他這話一出,胡文繡只言簡意賅道: “今日徐同窗讓安同窗攜張瑞上公堂之事,兄長他有些吃味?!?/br> 徐韶華:“……” 胡文錦頓了頓,兀自道: “我知道徐同窗與安同窗之間情誼難得,只盼他日再有這樣的事,讓兄長他莫要做一個事外之人?!?/br> 胡文繡說完,一陣寒風吹過,他咳嗽了一陣,還是繼續道: “咳咳,我也不知道我此言是否多嘴,但我兄長他……還是第一次真心實意的想要追隨一個人,我……” “好了,胡同窗的意思我明白了?!?/br> 胡文繡放下了捂著帕子的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