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75節
    徐易平說著抄起一把凳子,便要砸下去,但怎么也砸不下去,他抬眼看去,才發現那椅子被徐韶華用一只手按著:    “大哥莫氣,他正準備向縣令大人自首,此中牽扯頗大,莫要為他臟了手?!?/br>    徐易平不過須臾,卻已經雙目赤紅,但聽了徐韶華的話,還是慢慢放下了椅子:    “好,我聽二弟的?!?/br>    張瑞艱難的爬起來,在徐易平殺人的目光下,瑟瑟發抖的寫著什么,他這一寫,竟是寫到了連覆下考。    天色昏暗,屋子里點上了油燈,張瑞這會兒渾身酸疼,可是他不敢停。    他也曾想要在自首書為自己的罪行遮掩一二,可是每當他有那樣的念頭時,徐韶華那雙的眼神便會從他身上滑過,讓他絲毫不敢隱瞞。    “華弟——”    安望飛一回來便看到徐易平房間的燈亮著,估摸著徐韶華便在此處,隨后便推門而入,隨后便看到面色煞白的張瑞坐在徐韶華兄弟二人中間,被徐易平用如狼似虎的目光盯著,寫著什么。    而徐韶華倒是端坐如鐘,只是眸底一片寒意,唯有看向安望飛時,那寒意才漸漸散去。    “我在盯著他寫自首書?!?/br>    徐韶華簡單的說著,安望飛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自首書?寫了這么多?”    安望飛看著桌子上那已經有一寸厚的一沓紙,不由得好奇看了一眼,只是一頁還未曾看完,他便拍案而起:    “好你個張瑞!你如今不過二十又五,竟已經害了這么多人!”    那紙上,乃是這些年張瑞為許氏一族及不少投靠許青云的學子所做的種種惡事,包括且不限于構陷學子,栽贓嫁禍,痛下殺手等等。    最早,竟已可以追隨至七年前了。    安望飛一頁一頁的看過去,他不過是一尋常人,待看過半,竟是不由得落下淚來:    “這,這哪是什么自首書?這明明,都是那些學子的血與淚??!”    張瑞身子顫了一下,將自己最近做過的惡事寫完,終于落下筆,他有些討好的看著徐韶華:    “徐,徐同窗,我,我寫完了。證據,證據在我,我家桐樹,桐樹下東三尺的箱子里?!?/br>    安望飛用兇狠至極的目光看著張瑞,袖中的拳頭握緊又松開,安望飛一個置身事外之人尚且如此憤怒,又何嘗那些原本的事主呢?    張瑞頂著安望飛的目光,不覺有些瑟縮。    “華弟,他該死!”    安望飛看向徐韶華,激動的說著,沒有誰比他懂求學之難,他曾忍下百般欺辱,只為能踏上科舉之路!    而那些被張瑞所害的學子,他們讀書又何嘗容易?    可全部都因為張瑞的一己之私,化為泡影,簡直可惡可憎!    徐韶華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的,望飛兄放心吧?!?/br>    而一旁的張瑞聽了二人的話,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哆嗦,隨后,猶豫片刻,還是道:    “徐,徐同窗,今日之事,我有一處不明,若你能為我解惑,我,我還可以再告訴你一個……關于你的消息?!?/br>    半日過去,張瑞的嗓子已經習慣了疼痛,只是聲音變得嘶啞難聽起來。    而徐韶華聽了張瑞這話,不動聲色的摩挲了一下指尖:    “你想知道什么?”    張瑞一咬牙,低低道:    “我,我想知道,徐同窗你如何知道,我娘她,是我……”    張瑞也想不通,明明母親之死是自己當初一手謀劃,可是今時今日,他竟有些說不出口。    徐韶華還以為張瑞想知道什么,只不過,此事如今說起又有什么用,當下,徐韶華只是嗤笑一聲:    “你見過哪個沖著滅口而去的殺手殺兩個人會用兩種手法,他是在玩兒過家家嗎?”    徐韶華說著,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張瑞,面色平淡:    “況且,在被人撞破時,不能保證殺死目標便直接撤退的殺手,他還是殺手嗎?”    “什么?”    張瑞怔住,突然想起徐易平闖進來的前一刻,那殺手并未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只是做個樣子,以及之前他的種種揣測,在這一刻終于凝成了實質!    許青云,是真的要他死!    只有他死了,他娘的死才可以全權栽贓到徐韶華他爹的頭上!    而那殺手退去,怕是以為那是他給自己留的后手,怕壞了許青云的事吧!    張瑞搖搖欲墜,但還是在最后一刻扶住了桌子,他看著自己那厚厚一沓的自首書,忽而落下淚來。    他這一生,究竟是圖什么?    可安望飛看著他那滴鱷魚的眼淚,只是撇了撇嘴:    “有什么好哭的?你做了那么多惡事,受害之人的家人應該比你更該哭!少拖延時間,別忘了你答應華弟的事兒!”    張瑞聽到這里,終于回過了神,他看向徐韶華,緩緩道:    “徐同窗,以我對許青云的猜測,我懷疑他是想要把你收為己用。    這一次,雖然是我想要讓我娘……但,他透出的意思卻是要毀了你,但不能讓你死?!?/br>    否則,這場栽贓不該在縣試期間!    張瑞這話一出,安望飛直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他將牙齒咬的咯嘣作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人氣到極致,胸中那口郁氣橫在喉頭,是發不出聲音的。    而張瑞這會兒卻沒有被安望飛這幅模樣嚇到,只是兀自道:    “當然,這些不過是我的猜測,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br>    徐韶華拍了拍安望飛的肩膀,安撫了他一下,隨后看了一眼張瑞,淡淡道:    “我知道了,好自為之?!?/br>    隨后,徐韶華便帶著安望飛朝門外走去:    “你還可以休息一夜?!?/br>    張瑞怔然,他有些不明白徐韶華這話是何意思。    翌日,是本次縣試首次以姓名發案,此次采用長案的發案方式,位居首位者,可稱之為案首。    許是因為是縣試的結束,今日的鞭炮聲提前一刻便響了起來,幾乎響徹半個縣城,這樣稱得上盛事的大事,即便地上污泥未干,百姓們也都紛紛樂此不疲的前來探看。    昨日胡文錦一行回來的晚,便不曾上來打擾徐韶華,只是今日發案,他們都很有默契的等著徐韶華和安望飛一道前往。    徐韶華倒是泰然自若,可安望飛眉宇中卻藏著郁氣,胡文錦見狀不由打趣道:    “安同窗這是怎么了?就算是末場考不過我,也不至于這般模樣吧?”    安望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昨日張瑞的話句句過耳,而他寫下的種種罪狀更是讓安望飛一閉上眼便仿佛又墜入曾經的深淵般絕望。    有那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死,為何清譽不再!    是以,哪怕安望飛明明知道自己這次的成績應當不錯,卻也做不出歡喜姿態來。    徐韶華從旁道:    “昨夜望飛兄做了噩夢,一宿沒睡好,倒是讓胡同窗記掛了?!?/br>    胡文錦聽了徐韶華這話,也不再去追問安望飛,只是笑著與徐韶華說起昨日的考題。    徐韶華具都一一回了,那奇妙的數理之法讓胡文錦很快便沉浸進去。    而一旁的胡文繡看到這一幕,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總覺得……徐同窗他們似乎瞞著什么。    不多時,眾人已經行至發案臺下,今日徐韶華他們來的早,故而很容易便到了最前。    很快,兩個衙役便開始將紙張糊了上去,只是他們這一次倒是壞心眼的從后往前攤開。    最先出來的,便是本次縣試坐紅椅子之人,也就是本次縣試的幸運兒。    “我中了!”    徐韶華抬眼看去,正是正場與他對面而坐的九十七號學子,看著他歡欣雀躍的模樣,徐韶華笑著道了一句恭喜,那學子一臉驚喜的看著徐韶華:    “原來是九十六號??!我是裴元,同喜同喜!今日我怕要沾一沾案首的喜氣了!”    裴元大大咧咧的說著,可隨著他那句九十六號一出,人群中不由發出一陣sao動。    這可是前面一串三的九十六號!    若無意外,本次縣案首就是他了!    一時間,眾人看著徐韶華的目光火熱起來。    而隨著衙役雙手的移動,縣試排名一一顯露出來。    最先出來的是胡文錦,他成為本次縣試第十,縱使后面兩場數理撈了他一把,可也抵不過他正場的失利。    胡文錦倒是適應良好,再往后,便是第七名的魏子峰,第六名的馬煜,第四名的安望飛和第三名的社學學子。    胡文繡以次名的成績,綴在徐韶華名字之后。    “案首是徐韶華!”    “徐韶華!”    “徐韶華!”    百姓紛紛熱切的看向徐韶華,同窗的社學學子紛紛恭喜:    “恭喜徐同窗!”    “徐同窗大喜??!”    “徐同窗……”    人群將小小的發案臺圍得幾乎水泄不通,眾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看著徐韶華的眼神像是看著什么稀世珍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