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25節
丁衡看出了學子們的欲言又止,隨手點了一個人: “這位學子, 你可是知道什么?” 那學子看了一眼劉懷仁, 咬牙道: “草民,可能知道為何劉, 劉先生那般對安同窗!” 安同窗自來到乙班之后,待人和善, 時時總帶些他們尋常吃不到的點心與他們分食。 反而是劉先生一直變本加厲的欺辱于他, 此刻劉先生的真面目被揭穿后,他實在不能繼續忍下去了。 “哦?你且說來?!?/br> 丁衡坐直了身子, 劉懷仁看到這一幕也一骨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王思!你素日不好好用功也就罷了,今日你敢攀咬先生,他日何人敢為汝師?!” 劉懷仁試圖用這段短暫的師生關系來壓制王思,而王思也不由猶豫起來,卻不想一旁的丁衡聞言直接冷哼一聲: “你只管說來,今日在許氏族學中看到這樣的先生,本官亦覺這許氏族學只怕并不配擔這為我大周學子傳道受業之責!” 丁衡這話不可謂不重,聽的劉懷仁都不由側目: “大人!我家大人乃是四品太仆寺少卿,您這般只怕不太妥當吧?” 可丁衡是什么人?豈會隨意受人威脅,當下他只是冷冷一笑: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王思學子,你直言便是?!?/br> 王思深吸一口氣,這才直接道: “學生,學生以為,劉先生之所以這般對安同窗,是因為安同窗……這段時日未曾向他送上值錢之物?!?/br> 王思說著,看了一眼劉先生,飛快道: “安同窗原來曾在劉先生主管的甲班,只不過因為甲班皆為許氏子弟,且都對安同窗百般欺凌,還從安同窗手中榨取了不少東西?!?/br> 丁衡聽到這里,面色不由嚴肅起來: “你所言可屬實?” 王思點了點頭: “此事,學堂之中,人盡皆知?!?/br> 丁衡聽罷,眼神冷冷的掃過了劉先生: “那安望飛為何離開甲班?你又如何知道他是為了外物?” 王思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繼續道: “回,回大人,安望飛之所以離開甲班,乃是因為甲班學子對他的欺凌之事鬧大了。 蓋因甲班學子照舊對安同窗欺凌時,意外摔碎了安同窗想要送給劉先生那價值千兩的……慕家硯?!?/br> 王思在劉懷仁滿含恨意的目光中飛快說完,而丁衡聽完后,直接拍案而起: “小小一個族學先生,竟然向學生收用如此貴重之物!劉懷仁,你豈是私德有虧,本官看你是窮兇極惡!” 這價值千兩之物對于泰安府來說何其貴重? 那足矣相當于一府一季的糧稅! 隨著丁衡話音落下,安望飛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他壓抑著哭聲,可是身子卻不住顫抖: “多,多謝大人?!?/br> 安望飛最怕的,是這位大人與劉懷仁沆瀣一氣。 從方才劉懷仁說出許青云官職之時,他便一直提著心,這會兒才終于將胸口憋著的那口氣釋放出來。 丁衡看著安望飛哭成這般模樣,不由嘆息一聲: “你也是,你安家當初在關鍵時刻舍棄萬貫家財,助我大周度過國難,遇此惡師,你本可以向本縣父母官求助才是,可至于受這般罪?” 安望飛重重的搖了搖頭,聲音否透著苦澀: “大人有所不知……這偌大的瑞陽縣,除了此處,其余學堂皆因學生出身而將學生拒之門外,學生,學生只能如此?!?/br> 安望飛這話一出,丁衡頓時豎起眉頭,直接站起來: “胡鬧!安家傾盡家財,以解國難乃是義士之舉,而你安家入仕更是先帝圣意,今日起,本官倒要看看何人敢阻你入學?” 丁衡擲地有聲的說著,而安望飛聽到這里,直接雙膝一軟,跪了下來,他聲音帶著輕顫: “草民,謝大人!” 這聲音里,是無窮無盡的心酸與悲楚。 有學政大人此言,從今以后,他不必再比尋常學子矮半個頭了! 而一旁的劉懷仁看到這一幕,心中暗恨不已,明明只差一日! 是的,他本就準備先廢了安望飛的左手以示警戒,自此來從安乘風手中得到先帝玉佩。 他相信,安家會知道怎么選! 可是,現在全都功虧一簣了! 隨后,丁衡扶起安望飛,直接道: “自今日起,許氏學堂停學停課,能以此惡人為先生者,這學堂許氏一族也不必再辦!” 丁衡這話的意思,直接斷了許氏以后接納外來學子的可能,也徹底絕了許氏一族想要借此牟利之心。 “大人且慢?!?/br> 但見一個老邁的身影從外面沖了過來,正是許氏老族長,而劉懷仁見此,也忙從地上爬起來,對許氏族長低語幾句。 許氏族長刮了劉懷仁一眼,這才樂呵呵道: “大人吶,您且莫急,小老兒乃是許氏一族如今的族長,方才之事小老兒已經聽聞,您且先聽小老兒說幾句話可否?” 丁衡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許氏族長這才笑著道: “大人有所不知,甲班欺凌安學子之事發生后,我許氏一族便立刻將曾經從安學子手中得到的東西以等值的銀兩賠償給了安家。 您也知道,我許氏一族廣納周邊村里學子,且我許氏人丁興旺,人一多,自然有行事不妥之人,可卻不提我許氏知錯能改之事,是否有些太武斷了?” 許氏族長巧言令色,輕飄飄便將許氏族學的失察以及劉先生曾經的權利掩蓋了過去。 “劉懷仁方才字字句句許青云,本官倒是想要問問,你許氏族學究竟是為了造福鄉里,還是為了日后結黨營私?” 丁衡并非偏聽偏信之人,可是這會兒許氏族長的避重就輕更是讓他厭煩不已。 與其相信這許氏族長油滑狡詐的妄言,他更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而隨著丁衡這話一出,許氏族長也不由面色一變: “大人慎言!” 許氏族長這會兒捏著胡子,緩緩道: “大人方才不過是被這么幾個目無尊長的學子蒙蔽了,我許氏族學早在發現事端之后,便已經妥善處理,此事即便是請圣上裁決也亦無可指摘?!?/br> 許氏族長一面說著,一面用渾濁的目光看向乙班的諸位學子,是那樣的陰翳黏稠,讓人幾欲作嘔。 “圣上?” 丁衡冷笑一聲: “圣上若是知道安家后人被爾等這般折辱,愧對先帝英靈,只怕那許青云也落不得好!” 許氏族長聞言卻有恃無恐。 圣上,他可不會知道。 一個小小的安家,還不足以圣上記掛。 “大人啊,他們都是孩子,說話做不得數,自然……也做不得證?!?/br> 許氏族長慢吞吞的說著,可是卻暗藏機鋒。 若是這些學子開口,影響了遠在京城的許青云,他自然有法子讓他們再也開不了口! “你!” “我的學生做不了證,我可以?!?/br> 許氏族長正與丁衡膠著之際,一句話如從天而降般,讓他們不由看去。 “文先生,您怎么……” 許氏族長一臉詫異,而一旁的丁衡打量了文先生片刻,故而面色微變,上前拱手一禮: “先生,您怎么在此處?” 文先生抬手托住丁衡,沒有讓丁衡拜下去: “吾如今不過一介白身,丁大人莫要如此?!?/br> “先生,我……” 文先生抬了抬手,緩聲道: “先說正事?!?/br> 文先生說著,看向賊眉鼠眼,正欲交頭接耳的許氏族長和劉懷仁,沉聲道: “劉懷仁收受學生重禮與許氏子弟欺凌壓榨安學子之事屬實,我可以作證。至于許氏為何賠償……許族長,你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許氏族長面色一下子難看起來,文先生只是失望的搖了搖頭: “昔日聽聞許氏族學曾為我大周教導出數位棟梁之材,可卻不想爾等私下卻盡行齷齪之事,實不配再行教導之事,丁大人你且依規嚴辦吧?!?/br> “是,我會向巡撫大人呈交奏報?!?/br> 許氏族長本來想要再掙扎一下,可是聽到這里,最終還是沉默了。 文先生在許氏族學多年,他知道的可不知眼前這一星半點,若是激怒他指不定會發生什么。 更何況,文先生如今身份不明,卻能得學政這般禮遇,也不知他背后是何人? 丁衡在文先生面前很是守禮,文先生只是點了點頭: “不過,丁大人,若是沒有許氏族學,你且看我這些學生要如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