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奇怪的地方在于，獻祭是古阿爾法人的慣用說法，祓病毒聚合體難道還能保留……星球的記憶？

    呵，像你這種稀罕病毒，在我們那里都是要上論文的。

    清禾：“你以前吃過多少人？”

    “同化?！?/br>
    祂糾正，平淡地語出驚人：“人類會記住自己吃過多少塊小點心么？”

    清禾卻比祂更冷靜：“那你吃的小點心，是不是都是一個味道?！?/br>
    “……？”

    “你不想嘗嘗新口味么？”

    怪物被她說服，繼續安靜地傾聽。

    清禾默默回憶祂的驚悚之處，讓自己恐懼氣味再濃重些。

    “恐懼味道你既然不喜歡，那么在地球文化中，與之對應的愛和依戀，你很有可能覺得美味?！?/br>
    她被怪物壓在身.下，穿著單薄睡裙，長發散亂，全身因鍛煉酸痛無力，陷入再困難不過的處境。

    但少女的勇氣如同小行星，即使在虛空中，也散發著微小卻堅定的光芒

    她抿唇，向祂露出略微挑釁的淺淺微笑。

    “連我太奶偶爾都想嘗嘗抹茶口味?！?/br>
    “怎樣?！?/br>
    “要不要試試，培養一下？”

    在過去億萬時光中，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流星驚鴻而過，造訪古神靈漫長的夢境，成為祂縹緲思緒綻放出的花朵。

    神靈從無偏愛，也不明白喜歡為何物。

    祂注視那雙清冽的黑眸。

    “培養什么？”

    “你對我好——你明白符合人類定義的【好】吧？培養出我對你的愛，然后懷著愛意，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奉獻給你?！?/br>
    神靈異議：“在地球文化中，愛是種罕見高級的情感?！?/br>
    清禾反問：“對待珍饈不該使用鄭重的態度么？儀式感同樣是享受的一部分?！?/br>
    神靈漠無表情。

    無論是種族隕落，還是恒星衰亡，任何生命不能觸動神靈半分波動。

    對于來自遙遠星系的人類少女，祂需要額外花費心力么？

    “你真的不想嘗嘗甜辣口味的炸雞么？”少女用很有煽動力的誘惑口吻。

    過了許久，祂嗓音平靜響起。

    “炸雞是什么？”

    看來病毒惡補的三千本書里沒講過人類的垃圾食品。

    清禾有些惆悵地講述自己記憶中的炸雞。

    反正在她穿越后，就再沒吃上了。

    “總之很好吃，等回地球以后我們慢慢品嘗?！?/br>
    祂眼底滲人的食欲終于漸漸斂去。

    “那么，怎么讓你擁有【愛】?！?/br>
    她笑，口吻很風趣：“只要你別像之前那樣突然分開頭吃人嚇我一跳就好啦?！?/br>
    “？”

    “總之，不可以嚇我，要讓我心情保持平和愉快。心跳必須穩定，內分泌正?！?/br>
    她信口開河，怪物安靜傾聽，氣氛居然詭異的和諧。

    她緊揪的心臟終于放松，忍不住又在心里嘴硬。

    忍一時風平浪靜。

    不管祂是顧凜還是病毒還是邪神，她都……

    “你現在的味道很不錯?！?/br>
    祂在她頸側輕嗅，微微歪頭。

    “在想什么？”

    呼吸微頓。

    “在想剛才的你有點帥喔?！?/br>
    少女嗓音輕快響起。

    “所以，可以從我身上離開了么，好哥哥？”

    *

    驚魂一夜，總算有驚無險地過了下去。

    清禾只慶幸自己沒有什么既往病史，否則屢次三番被人這樣刺激，病情絕對會發作。

    而那病毒聚合體似乎被她的“愛意美食論”暫時安撫住，重新扮演起了好哥哥。

    真的是好哥哥。

    以前的顧凜垂涎meimei，腦子里全是黃色廢料，而怪物只是想吃掉她而已。

    現在祂克制住食欲，準備將她養得白白胖胖，甚至愛上祂，那可不負責么？

    局勢以微妙的方式回歸原作。

    ——【顧凜猶如枝繁葉茂的大樹，為她遮擋一切風雨，令她想要放棄外界一切紛擾，永遠依偎在哥哥的懷中?！?/br>
    事實確實如此。

    盡管清禾兄妹與先遣站覆滅事件有脫不開的干系，可在顧凜強橫的權勢面前，所有人都絕口不提他們的犯罪嫌疑。

    清禾甚至可以像平時那樣去辦公室值班，同事對她更比平時百倍熱情。

    整艘科考船百十來號人，個個都是人類千挑萬選出來的精英，可惜還在為正義奔走的，只剩下陳莉的丈夫孟教授。

    就像此刻，辦公室門口正在發生爭執。

    孟教授神色不快：“你們擋在這里什么意思？”

    “孟哥，嫂子走了大家都很難受。但您行行好，別在這里難為哥們兒?！睋踉谒媲暗耐驴嘈?。

    旁邊女同事沒作聲，但也跟著點頭。

    孟作義沒有逐個詢問，但他清楚，其他更多沉默者心里也必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孟作義厲聲質問：“死了那么多人，就沒有你們的愛人朋友？你們就不關心真相么？”

    同事羞愧地避開他的目光，卻沒有讓開道路的意思。

    失蹤的宿忻，辭職的安仁……大家都要生活的。

    孟作義格外憤怒，生氣現實不公，生氣這些人的懦弱。

    “哎，哥、哥！大小姐還在里面呢，你聲音小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