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杯中，藏有淺淡顏色的液體隨著杯壁上手主人的動作幅度，左右搖晃不止，沾上杯壁再自左而右，自上而下的擺動，像主角人的心情飄忽不定。

    俞唐辰手中的相機便是在這會兒時間里點下定格鍵，連同酒杯液體模糊后的人影一起收進鏡頭里，清晰和虛影的模糊出現在同一張照片中，欲蓋彌彰的意圖明顯得幾近不遮掩。

    一張朋友圈的配圖出現在手機相冊中，俞唐辰專門把相片導出傳到手機，隔著半張酒桌，小幅度朝著對面揚下小臂，圖片映在視野中央，乍一看的瞬間，林初霽以為只是簡單一張錦江晚上的夜景而已。

    而當酒過半巡，林初霽無意間點開朋友圈顯示的那個紅色小點提醒，下意識點開來自俞唐辰朋友圈的那張圖片，眉梢緩緩收起，手指放大后注意力都集中在右下角的人影。

    是黑色的模糊剪影，也是約等于把名字寫在頭上的燈影折射后的發色。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時間，只是一張照片的朋友圈的評論區出現已經不止一個人的評論：

    [ssr·lin]：刪掉，我會當作什么都沒看到，謝謝配合！

    [高振寧]：勸刪，我會當作什么都沒發現，謝謝配合??！

    [陸清揚]：勸刪，我會當作什么都沒實錘，配合不造謠?。?！

    ……

    這群家伙明明是在看演唱會，還都不錯過任何一點，商量好似的，在朋友圈評論區依次出現，并且用著他們之間的某種特定的隊形跟隨調侃。

    作為某種回應，林初霽打開手機相機，對著不遠處的岸邊，正好高樓上的燈光字變換成不知道是哪位粉絲花錢頭上去的文字——陳思言巡演開幕快樂！

    文案上配的文字是看起來和圖片完全不搭的內容，有一種圖片和文案各說各的即視感。

    [刪不掉的是雙眼所見]

    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人個個人精，剛開始看到一條朋友圈可能有所疑惑不理解，但是再繼續往下看，兩條朋友圈聯想到一起，這些文字組合在一起之后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豆子沒有俞唐辰的個人微信聯系方式，只看到單方面一條沒頭沒尾的朋友圈不怎么明白，在林康樂之前拉過的某個群聊里閑聊一半的發問。

    群聊里這段的聊天記錄，林初霽是在十幾分鐘后看到的，這些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男生說話盡是陰陽怪氣，在群聊里天南地北什么都說。

    明明是八桿子還沒有一撇的事，愣是被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事情真的就會發生在不久后的未來，或者是已經得到過話題正主肯定過之后的樣子。

    林初霽在群聊里隨手點下一個表情包發過去，甚至沒有思考是否適合眼下現在這種情況。

    又過去約莫一杯酒的時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spl的人組成了什么神秘組織，在朋友圈里發布著意外的相似的“刪不掉”系列的言論文案。

    至于配圖，則清一色的是陳思言演唱會的圖片，就連拍攝視角都是同一個方位，更有甚者，圖片都是同一張。

    這應該被稱為——懶蛋朋友和他們會拍照分享的朋友們。

    最開始看到這些時，林初霽還會同樣陰陽怪氣回復評論一下，到后面，連點贊他都吝嗇任何一個，而且還細心地把前面點過贊的人挨個點了取消，記仇的小心思發揮得淋漓盡致。

    [刪不掉的是首巡開始！]

    [刪不掉的是雙向奔赴！]

    [刪不掉的是白嫖的快樂！]

    [刪不掉的是你在我也在！]

    ……

    各種極度相似的文案霸屏朋友圈，林初霽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索性端過酒杯猛灌一口酒，一雙眼睛看著手機屏幕逐漸暗下去，變成熄屏的狀態。

    “他們真無聊……”

    林初霽點了點手機屏幕，眼神已經有些朦朧意思地抬頭。

    不是什么高度數的酒水，但它最明顯的特點就是后勁大，開始喝酒之前一直在被手機里的損友各種調侃的林初霽，很自然地沒有聽到俞唐辰刻意的提醒，轉眼便是現在這半醒不醒的狀態。

    沒有人發現過，林初霽在醉酒之后的樣子很……怎么說，可愛這個詞不是太適合，但是張狂也有些違和，嬌氣也不盡然。

    俞唐辰單手握在杯壁上，眼睛從始至終都鎖定在面前，腦神經飛速運轉不止，各種學生時期的詞匯都被從記憶深處翻找出來，試圖與林初霽貼切對上。

    書到用時方恨少，大抵就是俞唐辰現在這個狀態，千言萬語都不足以讓他形容出心上人的模樣，仿佛都能用來形容，又好像沒有任何一個詞語能夠精準描述出來。

    思索片刻后，只得不甘地放棄，擺爛一般仰頭陪一口酒水。

    晚風適起，俞唐辰把林初霽扶回到船艙內，眼神里暗藏的深意在脫離夜色的籠罩后顯露半數。

    昏暗的小燈，偏黃的光線打在姣好的臉頰上更顯朦朧，時不時攏起的眉梢，都在肆意地表述著一種意思——沒有防備，等待蹂躪。

    俞唐辰自問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這種情況下，你情我愿，約會時刻，他再沒有點想法，付諸點行動出來，未免不合時宜，也不合身份。

    扣子是松垮的，外套是敞開的，眼神是迷離的，而人，是渴望的。

    萬事俱備，不欠東風，就欠一個大膽妄為。

    偏偏他俞唐辰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妄為的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