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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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許去?!?/br> 謝姝妤堅定地命令。 謝翎之駐足,回過頭,表情冷漠:“為什么?” 看著他這反應,謝姝妤胸口像塞了團棉花一樣陣陣發堵,她扶著門框,不高興道:“因為我不想你去?!?/br> “……” 謝翎之與她對視一會,扭頭推開防盜門。 謝姝妤眼睛一酸,委屈得癟嘴:“你怎么不聽我的話了?!?/br> “因為扮演伊戈爾的戲碼結束了,我不想再聽你的話?!敝x翎之淡淡道。 謝姝妤愣怔一秒,下一刻,眼淚啪嗒掉了下來。謝翎之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門后,她吸吸鼻子,夾著泣腔大聲說:“可是謝翎之也很聽我的話!” 防盜門靜止好一陣。 謝翎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那你也別當我是謝翎之了?!?/br> 咔噠一聲,防盜門的鎖徹底落下。 謝姝妤站在原地,眼圈通紅,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不止。 ——好啊,他不聽她的話了,看樣子也不再喜歡她了。 這其中有一件應該是好事,可謝姝妤覺得,這兩件事都是臭狗屎。 她抬臂抹了把眼淚,淚珠卻掉得更多,她憤恨地把眼睛揉得紅腫,卻于事無補。 謝姝妤喪氣地蹲下去,泣不成聲。 - “來了啊謝哥,哈啊……” 謝翎之順著服務員的指引來到前排某張圓桌落座,剛坐下,沉博豪便沒精打采地跟他打了個招呼,順便還搓著臉,附上個大大的哈欠。 謝翎之瞟他一眼:“昨晚沒睡?” “唉……不是趕飯局嗎?!背敛┖篮攘丝诒蓸?,眼下一片青黑,頹廢得像個失業在家的中年男人,“昨晚剛在老家吃了頓大的,又跟沉辭打游戲到半夜,今早還得趕幾個小時車程回來參加林大小姐的生日宴,這一路給我顛簸的……昨晚吃的鮑魚海參全他媽顛出來了……” 季崢聽不下去了:“你可閉嘴吧,這開胃菜還沒上我食欲就要被你說沒了?!?/br> “哦喲?”沉博豪來勁兒了:“我還偏要說,是兄弟就有難同當,我吃不下飯你也別吃!” “我cao你這狗東西真他媽積了陰德了……” “誰是狗東西?你罵人挺有一套,傷敵八百自損一萬?!?/br> “靠,耗子我看你是皮癢了欠爸爸愛的教育,爸爸這就還你一個完整的童年!”季崢勒住沉博豪脖子跟他扭打在一塊兒。 謝翎之悶聲不語坐在一邊,也給自己倒了杯可樂,默默喝著。 注意到他的異常,邊上瘋鬧的兩人停下來,面面相覷。 季崢腆著臉湊過來,“怎么了謝哥?昨天還樂呵呵的,今天怎么又不高興了?……跟你妹又吵架了?”他歪著眼,小心翼翼觀察謝翎之臉色。 謝翎之呼了口氣,眉眼郁悶:“沒有……不算是?!?/br> 他難得說話含糊,季崢不明所以,也不敢再問。季崢正要悄悄縮回去,卻聽謝翎之遲疑地開了口:“你有沒有認識的,合適的alpha……可以推薦給我meimei?” 季崢一剎那間以為自己在做夢。 “你要幫你妹找alpha?”季崢一個字一個字地重復,字字透著不敢相信。 謝翎之抿了抿嘴,忽然又長長嘆了口氣,垂下頭,食指指節抵住眉骨,低沉道:“算了,當我什么都沒說?!?/br> “……” 季崢跟沉博豪交換了個懵逼的眼神,季崢訕笑著道:“好家伙,天上要下紅雨了,你這死妹控居然要幫meimei挑對象……謝哥你是不是被誰奪舍了?”他非常嚴肅認真地盯著謝翎之的臉。 謝翎之看他像看神經病,“怎么?我不能幫她找嗎?” “那倒不是,”季崢說,“主要,你平時把你妹看得比媳婦兒還緊,我實在沒想到有一天你還能幫她找對象。等等,難道……!”季崢陡然一震,反手一指沉博豪鼻子,怒斥道:“——難道是因為你這sao雞?!你昨天送的那個破手鏈不小心撩動meimei芳心了,害得meimei惦記起找對象來?” 沉博豪舉起雙手一臉冤枉:“青天大老爺明鑒!我真的只是隨手送的,沒那個意思!……好吧其實我對meimei也有那么點心思,但謝meimei怎么說也是謝哥的心肝寶貝兒,我哪敢下手???” 謝翎之抹了把臉,被他們吵得心煩意亂,“跟你們沒關系,是她自己跟我說的。鬼知道她怎么突然想找alpha了?!?/br> 季崢問:“她想找,你就同意?”他高高挑眉,“你舍得?” 謝翎之乜斜他:“不同意不舍得能怎的?我自個兒當妹夫?” 季崢笑著拍他一下,權把這句當玩笑話。他不正經道:“大舅哥要不看看我唄,咱好歹也算得上是優質alpha,咱倆還熟,知根知底的,你把你妹許給我,我保證一心一意對她好?!彼昧ε膬上滦馗?,以表忠心。 謝翎之:“滾蛋?!?/br> 他頓了頓,又說:“我妹擇偶有要求,必須要沒談過戀愛的,忠誠專一不花心,還得特別聽她話,就是讓你當腳墊你都得笑著趴地上給她踩,達不到這個標準就算了?!?/br> 季崢說:“雖然第一條我沒達標,但是我不僅可以笑著給meimei當腳墊,她墊夠了我還可以幫她舔干凈腳,看在這點上可以破格錄用我嗎?” 謝翎之冷眼看他:“什么好處你都想占?” “cao?!奔緧槝凡豢芍У匦α撕靡粫?。好容易緩過氣,他又問,“所以你到底用不用我們幫你妹找alpha???” 謝翎之默了幾息,捏著玻璃杯緩緩轉圈,眼皮遮掩下的烏眸黯然陰郁,“不用了……以后再說吧?!?/br> 季崢聳聳肩,只得作罷。 十點鐘聲響起,入口大門敞開,生日宴主人公林初秦伴著音樂款款步入大廳。 她今日畫了淡妝,淺笑盈盈的櫻唇水潤嫣紅,精心打理過的波浪卷發披在身后,她踩著五厘米白色綁帶高跟鞋,身著法式魚尾抹胸禮裙,緞面拖尾自臂彎垂下,逶迤于地,她不疾不徐走在紅毯上,像個優雅矜貴的公主。 謝翎之正埋頭喝可樂,胳膊突然被季崢碰了下,可樂濺出來灑了他滿手。他“嘖”了一聲想跟季崢算賬,卻見季崢一臉壞笑:“大小姐看你呢,還喝,又不是酒你喝那么上頭干嘛?!?/br> 謝翎之一邊抽紙擦手,一邊隨他看過去,正正跟林初秦撞上視線。林初秦走紅毯的步伐略微一頓,撲了淡粉腮紅的臉頰又紅了些許,她羞澀挪開視線,肩背愈發挺直。 謝翎之掃去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季崢湊到他耳邊說:“大小姐今天這真是盛裝出席了,我媽跟她媽認識,聽我媽說,林初秦身上這裙子好像是花九萬還是十萬買的,賊幾把貴。嘖嘖,不愧是大戶人家,辦個十八歲生日宴是真有成人禮那范兒?!?/br> 十萬的裙子,牛逼。 謝翎之想,明年八月份,姝妤也要十八歲了。 到時候也給姝妤買條這種漂亮的小禮裙吧,她應該會喜歡。 十萬的裙子確實是貴了些,不過他畢業去了清華,學校和市政府應該能給他點獎金,幾十萬起碼是有的,運氣好可能上百萬,拿出十萬買條裙子綽綽有余。 等一會問問林初秦她這裙子哪兒買的…… 謝翎之這么想著,余光再度瞥向快要走上高臺的林初秦,倏忽間,瞳孔一縮。 ——此時此刻,從他所坐的這個方位看去,林初秦的側影竟和謝姝妤有幾分相似。 她棕黑的卷發如海藻般披在身后,少許垂落至肩前,兩側鬢發間聳出一對海豹色貓耳——她是海豹雙色布偶貓omega——后腰也垂著一條同色的蓬松貓尾,隨著步伐悠然搖擺,背影纖瘦,雙肩如削,露出的一小段下頜線條流暢優美,肌膚瓷白而細膩。 有那么恍惚一瞬間,謝翎之還以為走在臺上的是謝姝妤。 然而那條裙子拖尾旋轉,顯露出的正臉卻又變成了另一個人。 謝翎之失落地垂下頭,季崢卻瞅見了他方才的失神,一把勾住他的肩,壞笑道:“怎么事兒啊謝哥?看入迷了?” “……”謝翎之說,“她剛才看起來有點像我妹?!?/br> “哎喲,出來吃飯就別老惦記你妹了,有什么事等回家再聊。飲料也放下別喝了,人家有詞兒要講?!奔緧槹阎x翎之手里的杯子奪過來,放回桌上,撈著他一起聽林初秦在臺上致辭。 謝翎之對那張打破他幻想的正臉不感興趣,目光凝望著T臺邊擺在手推車上的五層蛋糕。 ——惡心。 他腦海中還回蕩著這個詞。 這是姝妤前晚對他的評價。跟他初次夢遺,夢到自己和她zuoai,醒來后對自己的評價一樣。 他也覺得自己惡心,他的親meimei全身心依賴他、信任他,他卻想上她。 他跟那個姓梁的畜生有什么區別。 原本他還抱有一絲希望,心存僥幸地想,姝妤其實對他也有點別樣的感情,她那么依戀他,他們又做了那么多過界的事,說不定戳破這層窗戶紙后,姝妤會看在那點情意上答應他……哪怕是將就的也行。 可是沒有,姝妤很惡心他。 這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謝翎之靜默著想,他或許應該像以前那樣,再試試跟別人交往。只不過當初的自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自欺欺人地證明他對meimei沒那個心思,現今的目的卻變成了:將自己偽裝成正常人。 他十分清楚,就算再怎么努力,他也沒可能從骨子里把自己掰得跟正常人一樣,因為他無法愛上除姝妤以外的任何人。但他可以假裝對別人深情款款,在裝模作樣這一領域他略有幾分天賦。 眼下就有個不錯的目標:正在臺上發表感言的林初秦。 她的眼睛還在時不時偷瞄他,那份暗戀思慕之情溢于言表。 謝翎之盯著蛋糕最頂端那簇鮮紅的玫瑰裱花。 ——說實話,林初秦其實稱得上是個完美的交往對象,她跟他年紀相當,外表頗具姿色,文科成績名列前茅,還是個貓科omega。從某個角度看過去,長得跟姝妤特別像。 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 他或許該和她試試。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跟小時候一樣激起姝妤對他的占有欲,從而讓他們之間取得一些進展。謝翎之希望如此,但從前天晚上的對話來看,姝妤大概不會管他。令人沮喪。 謝翎之漫無邊際地想了許多,甚至沒能發覺臺上的林初秦是什么時候結束了致辭,走到他們這桌坐下的。 “嘿!”林初秦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笑靨明媚:“發什么呆呢,昨晚沒睡好?” 謝翎之思緒回籠,消沉的精神一時有些能量不足,他不想回答林初秦這么充滿活力的問話,于是沉默著沒答。 幸好邊上的沉博豪回歸了平常的精力充沛,見謝翎之不搭話,他便大聲強調起存在感:“我靠林班長,我才是真沒睡好!我跟你說我昨晚剛在我爺家吃了頓饕餮盛宴,又被沉辭那龜兒子在游戲里虐了半宿,今早不到六點就起床坐車參加你的生日宴,我膽囊都差點嘔出來!” 林初秦被他轉開注意:“我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你昨晚居然吃大餐!真過分!不知道參加我的生日宴之前要焚香沐浴齋戒三天嗎?” 沉博豪一仰:“好家伙,我祭祖都沒這么隆重。您這席是擺寺廟供桌上的吧?” 林初秦握起拳頭作勢要打他:“去你大爺的沉博豪!” “哎哎哎!錯了錯了!” 兩人笑鬧不止,謝翎之在一邊看著,脊背微微后倚,視線在林初秦身上重新找到那個最像謝姝妤的角度。 ——她這么揮起拳頭的姿態,更像姝妤在家里面對他的樣子了。 謝翎之輕淺地笑,如果之后真的跟林初秦在一起,或許他可以潛移默化地傳授她一些東西,比如,他這么多年來精心鉆研的模仿技巧。 遠處專門請來的宴會攝像人員扛著錄像機,將主人公當下一幕盡數錄制下來。 打鬧一會,林初秦在座椅上坐好,重歸端莊,余光偷偷瞄向謝翎之,詫異地發現他竟然在對她笑。 還是頗為真心實意的笑,怪罕見的。 林初秦頓時有些心慌意亂,她不想錯過這個好時機,于是清清嗓子,絞盡腦汁找了個話題:“那個,謝翎之,你給我準備了什么禮物???” 謝翎之一靜。 “不好意思……忘了?!?/br> 真忘了。他今天出門這一趟算是賭氣離家出走,哪記得給誰買什么生日禮物。 林初秦有點失望,但盡力沒表現出來,維持著甜美的笑容說:“算了,沒事,之后記得給我補上哦?!?/br> 謝翎之莞爾一笑,沒應答。 他轉而看向林初秦的裙子,“你今天這條裙子挺好看,在哪兒買的?” 林初秦眼睛驟亮,激動地提起裙擺晃了晃:“好看嗎?真的?!我還以為會有點夸張——” “真的?!敝x翎之耐著脾性:“你在哪兒買的?” “……”林初秦噎住,略感難為情:“你想買裙子?……送人嗎?” 謝翎之:“嗯,送我meimei?!?/br> 林初秦松了口氣,又開朗起來:“我是在時代廣場那邊買的,那次正好有高定巡展,我就買了一條?!?/br> “多少錢?” “我也不清楚,當時是我mama付的款。你想知道的話我現在幫你問一下!”說著林初秦立即拿起手機,給mama發了條消息,然而她mama大概是在應付賓客,半晌也沒回。 謝翎之靜靜吃著飯,沒再說別的。 見氣氛就這么冷了下去,林初秦急忙開口:“你為什么突然想送你meimei禮裙???她最近要參加什么演出活動嗎?” 謝翎之說:“沒有,就是覺得好看,想給她也買一條?!?/br> 林初秦笑道:“這樣啊。那你可得當心點,你meimei那么漂亮,再穿這種禮裙,估計得迷倒一堆alpha,說不定哪天就被個臭黃毛給拐跑了。前天我還聽說有個高二的alpha主動找到八班門口,說要送她回家呢?!?/br> 她開著玩笑,以為謝翎之會跟她一起插科打諢,不料謝翎之的臉色卻瞬間黑了。 謝翎之拿起筷子在盤子上一磕,默不作聲悶頭吃飯。 ——他忽然不想跟林初秦試試了。他倆屬實聊不到一起去。 酒過三巡,不知不覺已將近下午一點。 謝翎之拿起手機看了眼。 有不少亂七八糟的消息,但沒一條是謝姝妤發來的。 謝翎之把手機放了回去。與其說是“放”,倒不如說是摔,手機在桌面上磕出了沉重的一聲響,能聽出一絲絲躁郁的情緒。 真絕情,任由他在家外面亂跑這么久,連問都不問一句。 ……謝姝妤在家干什么呢? 謝翎之拎起桌上半空的啤酒瓶給自己滿上一杯,仰頭喝了口悶酒。 - 謝姝妤正在家里睡覺。 擱在枕邊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謝姝妤被吵醒了,眼睛瞇開一條縫,撈過手機查看。 是溫簡,她的老同桌。 【溫簡】:我cao?。?! 【溫簡】:我說什么來著!我說什么來著?。?! 【溫簡】:姝妤你要有嫂子了?。?! 謝姝妤被她這滿屏的感嘆號晃得眼花繚亂,目光定在最后一句,半天沒回過神。 她掃了眼手機左上角的時間,現在剛過下午一點。 家里靜悄悄的,謝翎之還沒回來。 謝姝妤翻了個身,身體比睡前稍微舒服了些。 謝翎之走后,她蹲在地上哭了一會,直到腿麻得沒知覺了才趔趄著站起來,她發覺后頸又在隱隱發熱,是發情的癥狀。那時她才真信了老醫生的診斷,她的發情期還真跟心理方面有點關系。不過現下信不信都不重要了,能同時解決她發情和心理問題的人不在,她只得動用科學手段來處理。 謝姝妤給自己扎了一針抑制劑,勉強壓下情熱,然而不多時胃里又開始翻涌,頭也暈得厲害。她趴在衛生間連連干嘔,卻什么都沒能吐出來,反倒把腮幫子累得酸痛,干脆就忍著難受,躺上床閉目養神。 沒想到一睜眼就直面這么勁爆的消息。 謝姝妤慢吞吞回復溫簡一個:“?” 溫簡緊接著就發來十張圖片。第一張是一條QQ空間動態截圖,截圖備注是林初秦,配著一長串特文藝的十八歲生日文案,以及九宮格照片,有一百多個點贊。 往下滑是溫簡保存下來的照片。 金碧輝煌的酒店宴席,五彩繽紛的氣球鮮花,鋪蓋紅毯的長T臺,賓客齊聚一堂,滿桌觥籌交錯,九宮格里有林初秦的單人自拍,也有跟同學的合影,她化著淡妝,笑得眉眼彎彎。最中間一張,似是從錄像中單獨截出來的一副畫面:林初秦在擺滿佳肴的桌邊跟沉博豪笑鬧,座位一旁,謝翎之凝望著她的側影,溫柔淺笑。 謝姝妤盯著那張照片,溫簡的消息還在不斷從屏幕上方彈出,她沒注意,握在手機兩側的指尖仿佛被凍僵住,微微發抖。 她將那張照片放大又縮小,看了好一會,退出去,從容自如地給溫簡回復消息。 溫簡說你哥這眼神一看就是喜歡林班長,這倆人絕對有戲,說不準今晚就爆出個官宣什么的,文理大神珠聯璧合郎才女貌,又是四中一段佳話。 謝姝妤回復道她也這么覺得,等謝翎之回來她一定要嚴刑拷打,勢必要從他嘴里逼問出個結果來。 溫簡發來一個不懷好意的表情包,讓她到時候務必透給她第一手新鮮熱乎的消息。 謝姝妤笑著答應了,然后放下手機,在房間里轉悠一圈。 臥室門框邊有一枚突起的釘子,鬼知道當初釘在這里是起什么作用的,釘子有一點彎曲了,生著斑駁的鐵銹,謝姝妤站在門邊比了比高度,在她外踝骨偏上的位置。 她稍稍抬起小腿,落下時又頓住,想了想,跑去衣柜那里,翻出謝翎之去年給她買的一雙白色絲襪。還是新的,裝在袋子里沒拆封。她拆開包裝,套上絲襪,重新跑回門邊,被嶄新絲襪緊密包裹的小腿貼著釘子,使勁一劃。 呲—— 絲襪被剌出個口子,殷紅刺眼的鮮血瞬間染開,在輕薄的純白布料上迅速擴大。 謝姝妤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好不容易捱過那陣疼勁兒,謝姝妤拿起手機,給謝翎之發了條消息。 【三花也是花】:什么時候回來? 兩秒后,謝翎之回復:馬上。 【三花也是花】:回來記得幫我帶個創可貼。 【翎】:? 謝姝妤對著小腿上那片血紅拍了張照,發過去,然后把手機丟一邊不管,再度躺到床上。 為避免蹭臟床單,她把受傷的那條腿晾在床外,腳丫隨意晃悠。 過會兒老哥就能回來,謝姝妤確信,就是不知道他回來得是快是慢了,被人打擾約會的滋味指定不好受,他大概會黑著張臉進家門。 他要是敢擺臉色給她看,她就把創可貼扔他臉上。 謝姝妤想象著一會跟謝翎之對峙的無數場景,晃悠的腳不知不覺停了下來,動作后放松的肌rou促使血液加速流淌,又有更多的血流了出來,燙得傷口一陣刺痛。 謝姝妤被疼痛拉回神智,將那條腿高高抬起,看了眼傷勢。 ……怎么感覺出血有點多啊。 謝姝妤顧慮地又瞥向那枚釘子。 釘子上有鐵銹,她這一下不會感染破傷風然后死掉吧? 就這么死掉貌似不太好。 謝姝妤忽然對剛才的行為感到后悔。 應該換個干凈點的地方剌口子的。 謝翎之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謝姝妤在床上輾轉幾回,終究還是惜命地下了床,換衣穿鞋,自己出門買藥膏和創可貼。 ——等謝翎之磨磨蹭蹭回來,她估計都要掛了。 外頭的太陽有些毒辣,謝姝妤打著傘走出樓道,她住的這條街還算熱鬧,各類店鋪琳瑯滿目,家樓下兩百米內就有兩家藥房一家診所。 謝姝妤去了較遠的那家診所,不為更精妙到位的救治,只為診所對面那家新開業的麻辣燙。 沒成想,踏進診所的第一秒,她今天就第二次感到了后悔。 周長琰站在收銀臺后,淡定地看著她。 “你怎么在這?”謝姝妤忍不住問。 周長琰說:“這是我二姥爺的診所,我今天沒事,過來幫幫忙?!?/br> 謝姝妤:“……” 十七歲的年紀,閑的沒事就該在家讀書學習,而不是出來給親戚當苦力。謝姝妤默默吐槽一句,眼睛掃視四周,除了她面前的周長琰和一個臥在躺椅上休息的醫生阿姨外,再沒別人了。 見她眼神到處亂瞟,周長琰心知她什么意思:“別的阿姨都在地下室午休,你要什么我給你拿?!?/br> 謝姝妤這才不情不愿道:“ 我的腿不小心劃傷了,想買點碘伏和創可貼?!彼齻冗^身,給周長琰看腿上傷口。 周長琰倏然眉心鎖緊,他從收銀臺后面走出來,蹲下身,握住她腳踝仔細端詳。 踝骨突然被陌生的溫度圈住,謝姝妤一驚,嚇得直蹬腿:“喂!用、用不著湊這么近看吧?!” 周長琰收緊手,把她穩穩拽住,“嘖,別亂動。你這血出得不少,蹭哪兒了?” “蹭著……釘子了?!?/br> “釘子有銹嗎?” “有?!敝x姝妤小聲嘀咕,有種做錯事的感覺。 周長琰放開手,指著沙發對她說:“先去那坐著等會?!?/br> 謝姝妤乖乖去坐了。 周長琰叫醒躺椅上的醫生,又去了趟地下室,叫上來一位護士。兩位白衣天使一個開處方,一個給謝姝妤做皮試。等待皮試出結果的這期間,周長琰蹲在謝姝妤腳邊,把她的絲襪從破口處撕開,拿棉簽沾了醫用酒精,將傷痕附近的血液擦拭干凈。 “嘶——輕點!輕點??!疼死了??!”謝姝妤兩手掐著大腿嗷嗷叫喚。 周長琰抓緊她的腳,不管不顧繼續擦。謝姝妤扯著嗓子又叫了幾聲殺人了,他才終于擦干凈血,收起棉簽和酒精瓶,“好了,別碰,我去給你拿藥膏上藥?!?/br> 謝姝妤虛弱地靠著沙發喘氣,對他的體貼服務頗感別扭:“……不用了,藥給我,我自己回家弄?!?/br> 周長琰沒聽也沒理,兀自轉身去拿藥膏紗布。 謝姝妤覺得這人簡直沒法溝通。 皮試結果顯示陰性,白衣天使兩指夾著疫苗在謝姝妤上臂打了一針,謝姝妤疼得呲牙咧嘴,不過倒是忍住了沒叫。 打針還叫就有點丟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 打完疫苗后,謝姝妤交了錢想走人,周長琰卻拿著藥過來,直接蹲在了她腳邊,“等會,藥還沒上?!?/br> “我回家自己上就行……” 奈何那個行動派依舊像聽不懂人話的啞巴一樣,一個字都不說,徑自拿棉簽給她涂藥。 謝姝妤無奈白他一眼。 白眼落下的剎那,一下跟站在診所門外,扶著白樺樹氣喘吁吁的謝翎之對上視線。 “……” “……” 謝翎之不知道在哪站了多久,呼吸已漸趨平穩,眸光看看她,又看看她那被撕破的絲襪,以及正握著她腳踝給她涂藥的周長琰,神情幽微難辨,陰鷙壓抑的惱恨與難以掩飾的落寞摻雜在一起,雜糅成一種極其復雜的情愫,晦暗沉積在眼底。 謝姝妤瞄一眼診所墻上掛著的時鐘,距離她發出那條消息到現在,才過了十五六分鐘而已。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他莫不是飛回來的…… 謝姝妤強硬地從周長琰手中抽出腿,“我哥來接我了,我走了?!?/br> 她邁步走向大門,這回周長琰沒再攔著,只追上來把裝著藥膏和紗布的塑料袋遞給她。 謝姝妤接過袋子,走出門,停駐在謝翎之面前。 畢竟還在外面,謝姝妤不想跟他吵架,他們對視片刻,默契地一同往家走。 路上,謝翎之試圖接過她手里裝藥的袋子,謝姝妤躲開他的手,執拗地自己拎著。 謝翎之也沒再堅持。 到了家,謝翎之將鑰匙嘩啦一聲扔到鞋柜上,拉著謝姝妤進了衛生間,毫不遲疑地脫掉她腿上那雙絲襪,丟進了垃圾桶。 他看著她只涂了藥還沒包扎的傷口,沉聲問:“怎么傷的?” 謝姝妤:“蹭著釘子了?!?/br> “家里哪有釘子?” 謝姝妤一指她的臥室門,謝翎之看過去,上下一打量,眼尖地瞥見門框邊那枚突起的釘子。 他深吸一口氣,似是在強壓怒意,“你喝大酒了走路還能蹭著那兒?” 謝姝妤淡淡道:“就是不小心蹭著了啊,我能怎么辦?!?/br> 謝翎之瞧著她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咬牙半晌,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拿藥膏給她重新上了一遍藥,又用紗布包好。 “這兩天這塊兒別沾水,你也別亂碰,等明天我再給你換一次藥?!?/br> 謝翎之漠然叮囑完這幾句,拎著袋子,起身往門外走。 謝姝妤望著他背影,問:“你去哪?” 謝翎之沒答。 謝姝妤又問:“你要回去陪林初秦吃飯嗎?” 謝翎之莫名地回頭看她一眼,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卻在出聲的那一刻又收住話音,一聲不吭接著往外走。 漂亮的琥珀貓眼盯著他步步遠去的拖鞋,謝姝妤彎腰撕掉剛貼好的紗布,扔到一邊,伸手摘下花灑,扭出水對著傷口沖。 嘩啦啦—— 謝翎之猛得跑過來奪走花灑,怒斥道:“你干什么!” 謝姝妤看著他,不說話。 謝翎之用力將花灑戳回原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想拽著她一起出去,謝姝妤卻在他松開花灑的一瞬間又把花灑取下來,繼續沖傷口。 謝翎之這下是真的火了,他再次搶過花灑,甚至不顧謝姝妤的手被他扯痛了,花灑沖出的水將兩人澆得滿身狼藉,他厲聲喝道:“你什么毛???自殘很有意思嗎?!” “你不是不管我了嗎?!敝x姝妤又低又輕地說,“不想管我你就走吧?!?/br> “……”謝翎之抹了把臉,長長一嘆,問:“你想我怎么管你?” “我要你聽我的話?!?/br> “這是我管你還是你管我?哪有管人還聽人話的?” “我就要你聽我的?!?/br> “……” 謝翎之直視她,“如果我就不聽呢?” 謝姝妤眼睛微紅,呼吸有點不穩了,她顫著聲問:“你不聽我的還想聽誰的?” 謝翎之說:“當然是聽我的omega伴侶的,比如林初秦或者其他誰誰誰,反正不是你?!?/br> “你喜歡林初秦……?” 謝翎之靜了靜,說:“我可以喜歡她,她身上有不少讓人喜歡的地方?!?/br> 謝姝妤死死瞪著他,眼淚無聲流了下來,“你前天還說你喜歡我?!?/br> 謝翎之說:“可你不是不樂意被我喜歡嗎?那我就喜歡別人去,可以吧?” 謝姝妤頓時眼淚流得更兇,她感覺腦子都是混沌的,什么都理不清,亂七八糟地哽咽著說:“你今天不在家……上午我很難受,我打抑制劑……一直在吐,頭也暈……” 謝翎之喉間微哽,眼睛同樣變得濕紅,他抿了抿唇,堅定說:“我拜托季崢幫你找alpha了,到時候你就能找別人幫你了,或者找你的那個小黃毛,反正不用總強迫自己找我?!?/br> 謝姝妤舉眸望他,視野被淚水蒙得模糊不清。 她抬起一只手,揪住謝翎之的衣襟,食指點在他心口,哭得詞不成句,“你前天,才說喜歡我,今天就喜歡別人,謝翎之,你沒有……嗚……你沒有真心……我再也不信你了……” 謝翎之胸膛起伏,終究是沒能堅持住,張開雙臂把謝姝妤抱進了懷里,只一瞬,就又強逼著自己松開,轉頭往外走。 謝姝妤歇斯底里地哭叫一聲,抓起花灑狠狠砸在謝翎之肩膀,趁他痛得悶哼,她又薅住他的頭發把他摁向盛著水的水盆。她多希望自己再有力氣一點,這樣就可以把他摁進去,淹死他。她現在就恨他到這般地步。 謝翎之終于被她氣急了,反抓著她雙手把她扣在瓷磚地面,崩潰地怒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樣?!我他媽的……我他媽的什么都遂了你的愿!你想找alpha我給你找,你嫌我惡心我就不碰你,你不想我喜歡你我就逼自己喜歡別人去!你到底還想我怎么樣?你還想我怎么聽你的話?!我是你哥,可我也是個人,我能跑能跳也有感情有欲望,不是你想怎么擺活就怎么擺活的玩具!謝姝妤,你他媽就算養條狗也不可能比我更聽話了,你還想我怎么做???!” 他的吼聲震得謝姝妤耳朵一陣嗡鳴,一句接一句的質問也將謝姝妤的精神逼至邊緣,謝姝妤只覺所有的感官都模糊了,只剩下她爆發出的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念想,她掙扎著扭動身軀,嘶聲尖叫:“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準你喜歡別人!你不準走,不準離開我,你哪兒都不許去!只能待在我身邊陪我,只能喜歡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