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掃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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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姝妤站在教室前門口,面前是周長琰和他來送還的傘,背后是同學們熱切的探究視線。 此刻她后悔的心情達到了巔峰。 昨晚就不該為了那點破面子把傘借出去。 上午的課間cao取消了。因為下午有領導來視察,校長讓全校學生留在班級打掃衛生,要求連走廊地磚的磚縫都要擦得干干凈凈油光水亮。 高二八班,班主任常萍指使著班內幾個alpha幫同學搬桌椅到走廊,等教室清出來之后,今天負責值日的同學就拿著拖把笤帚開始一通忙活。 謝姝妤同學十分不幸地在今天當值。 她一臉倒霉催地從教室墻角拿了把笤帚,從講臺邊上掃起,慢吞吞往后挪騰。 “老二,笤帚給我,我幫你掃?!币粋€剛在走廊排完桌子的金絲猴alpha男生從前門走進,二話不說取走了她手里的笤帚。 謝姝妤面皮一抽,抬腳往他小腿肚來了一下,“你才老二!劉成燁你再敢這么叫我,我就用你的尾巴拖地!” 劉成燁敞亮笑了兩聲,賤嗖嗖朝她扭屁股,“來啊來啊——” 謝姝妤磨磨牙,將腳抬得更高,作勢要把他那兩瓣蜜桃翹臀蹬扁,劉成燁受驚般猴叫著沖出教室,在走廊繞了好大一圈又從后門進來,嬉皮笑臉地沖她挑釁。 謝姝妤白他一眼,不跟他一般見識,伸手道:“笤帚還我,我自己能掃?!?/br> 劉成燁把笤帚擋在背后,“去去去,玩你的去,我掃地比你快!” 謝姝妤有些過意不去:“哎……” “哎呀走吧走吧!”劉成燁甩手攆她,“你這幾天不是身體不舒服嗎?去外面歇著吧。這點小活我順手就干了,你跟我客氣啥?!?/br> 謝姝妤抿住嘴,躊躇一息,略微局促道:“那……麻煩你了?!?/br> 劉成燁一斜眼,搖頭晃腦陰陽她:“喲喲,‘麻~煩~你~了~’,好有禮貌哦老二~” 謝姝妤扭頭就朝門外走。再待下去怕是要被這賤猴氣死。 然而她剛走到門口,就被一道高瘦的黑影攔住去路。 謝姝妤一僵,緩慢抬頭,對上周長琰那張不茍言笑的臉。 周長琰今天換了件圖案不同的新黑T,衣服上隱約有橙子味洗衣液的清香,他低眼看她,手里的傘遞到她面前:“還你。昨天謝了?!?/br> 謝姝妤能感受到周圍的視線齊刷刷匯攏了過來,萬分火熱地盯著他們兩個。她被盯得如芒在背,胳膊如生銹機器一般顫巍巍抬起來,接過傘,“不、不用謝……” 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在眾目睽睽下跟這位傳說中的刺兒頭扯上關系。盡管就目前來看,這位刺兒頭好像并沒傳說中那么暴躁惡劣。 周長琰還了傘,卻沒走,執著地又問了一遍昨晚那個問題:“今晚我可以送你回家嗎?” 謝姝妤的臉快被那些視線燒出窟窿。 她硬邦邦道:“算了吧,不順路?!?/br> “你知道我家住哪?” “……不知道啊?!?/br> “那你怎么知道不順路?!敝荛L琰理直氣壯地問她,每個字都透著占據辯論高地的氣勢。 這語氣聽得謝姝妤一股子無名火——這人追她還敢懟她?!她這會兒也不怕周長琰了,或許是來自于被追求的底氣:“我說不順路的意思是我不想你送我回家,知道了嗎?”她梗著脖子說。 周長琰微微睜眼,又一次露出被點醒的表情:“哦,明白了?!?/br> 他默了片刻,說:“那我可以跟在你后面嗎?” “……”這人應該真有點毛病。謝姝妤冷漠道:“你可以跟著我去派出所?!?/br> 這句話就非常淺顯易懂了,沒用她解釋,周長琰便撓撓后腦勺,低低嘆了口氣。 周長琰擰著眉,看著竟像是有些為難:“我不是想sao擾你,我沒那個意思,其實是……” 他忽然頓住,警覺地往邊上望了一眼,面色變得莫名而詭異。 謝姝妤:“?” 怎么了?怎么跟見了鬼一樣? 謝姝妤好奇地想張望過去,奈何周長琰落拓高大的身形跟堵墻似的擋在門口,她看不到外面是何景象。 周長琰驀地收斂話語,留下一句:“我先不打擾你了,回見?!彪S后便干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謝姝妤:“??” 什么???? 沒了周長琰擋在前面,謝姝妤總算能前跨一步,探出腦袋察看究竟。 一扭頭,她陡然打了個寒噤。 ——教室的后門,謝翎之正背倚門框,兩手揣兜,默不作聲看著她。 昨夜剛下過暴雨,今早的太陽跟個被洗滌過的燈泡一樣亮锃锃掛在天上,透過窗戶的陽光將整條走廊照耀得明光瓦亮,謝翎之站在那里,睫羽在眼底投落兩扇深暗的陰翳。 明明沐浴在日光下,他整個人卻像是從哪片布滿濕冷苔蘚的陰影里爬出來的,一雙眸子被睫影染得漆黑如墨,瞳仁微微偏斜,幽深注視著對面看向他的謝姝妤,眼神無端有幾分陰森瘆人。 謝姝妤一時間聯想到了某些十分出名的鬼片海報,手心都出了點汗。 ……他什么時候來的? 謝姝妤勉力挪開眼,看向四周——往常謝翎之出現的時候這幫人不是都會熱情似火地圍上去嗎,今天怎么連個放屁的都沒有?!她掃視一圈,發現路過的人也都離謝翎之遠遠的,仿佛同樣被他那伽椰子般的神情嚇著了。 他一個人的視線簡直比方才那么多同學的圍觀殺傷力都強悍,謝姝妤被他盯得受不了了,于是臉色不善地走過去:“你在這兒干什么?” 謝翎之不說話。 謝姝妤扯了下他衣領子,“問你話呢!” 謝翎之微晃了晃,依舊不吱聲,眼睛直直看著她,看得謝姝妤骨頭縫都有點冒涼氣。 謝姝妤有些惱了,索性把他推出門外,沉著臉說:“走開,我們班在打掃衛生,別擋路?!?/br> “……你剛才都沒嫌他擋路?!敝x翎之低聲道。 謝姝妤先是一懵,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周長琰。 她解釋道:“他是來還我傘的?!?/br> 誰知聽了她這句解釋,謝翎之卻好似更不高興了,他下頜繃得緊緊的:“你借的那個同學是他?……你把我送你的傘借給他?” 謝姝妤被他問得心底發虛,聲音也弱了叁分:“不、不是,當時他撿到我的飯卡了,跑過來還給我,我看外面雨下得挺大,他又沒帶傘,我就……就隨便客氣了一句,誰知道他還真接過去了……” “那你也沒要回來?!敝x翎之音色發啞。 謝姝妤怔忪抬頭,發現他眼眶竟有微微的紅,眸底有怨懟,也有委屈。 謝姝妤頓時更覺得自己昨晚做的事兒不地道了。她自責地咬咬唇,舉起雨傘往他跟前遞了遞,小聲嘟囔:“這不是拿回來了嘛?!彼ыx翎之,撒嬌的眼神中帶著故作可愛的討好。 謝翎之看了她一會,睨一眼她手里的雨傘,又立馬撇開臉,劈手把傘打到地上,“不要了。他都碰過了?!?/br> “欸!你……”謝姝妤連忙撿起傘,拍拍灰塵,正要再哄他幾句,卻發覺周圍的人都在偷瞄他們。 “……”謝姝妤突然發現她和謝翎之現在的氛圍怪怪的。 像是那種出軌妻子被丈夫現場抓包、丈夫拈酸吃醋妻子焦急解釋的情景劇。 靠北。 謝姝妤猛然變幻臉色,一腳踹謝翎之腿上,“趕緊回你班里打掃衛生去!” 謝姝妤被踹得踉蹌一下,回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謝姝妤心里有一瞬間愧疚,轉而又想等午休或者晚上再哄他吧,然后神色更嚴厲了:“看什么看!你一個班長不在自己班里幫同學收拾衛生跑來這兒干什么?一點都不負責任!快走!” 謝翎之站在門外干瞪眼,活似啞巴了。 片刻,他抿著唇線,緊咬腮幫,悶頭忿忿地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謝姝妤絞了絞手指,也悶悶不樂地回了班。 衛生已經收拾好了,只剩桌椅還沒排回原位,常萍歪靠著講桌,說今天順便竄個位吧。 所謂的竄位,就是每一列座位齊齊往左側挪一個位置。七班高一那年是兩周一竄,但常萍畢竟這學期剛來,想再認認臉,就一直沒竄。 謝姝妤跟著同班同學一起搬桌子,這回她挪到了靠墻的位置,劉成燁幫她把椅子扛了進來,她道了聲謝,然后趴在桌子上暗自傷神。 傷神著傷神著,迷迷糊糊就打起了盹。 耳邊依稀有呲啦呲啦的桌椅移動聲,謝姝妤睡得昏沉,沒在意。 結果鈴聲響起時,她一抬頭,發現身邊變了天—— 溫簡不見了。 同桌的位置換成了另一個人。 江梨停下寫字的筆,轉眸看她,唇角勾起微微的笑:“你好啊,謝姝妤?!?/br> 謝姝妤一臉茫然,還以為自己睡懵了。 她轉著腦袋環視班級,在遠方某個角落尋到了離她遠去的溫簡,只見溫簡擺著爾康手含淚凝望她,滿眼都是依依不舍。 謝姝妤緩緩收回視線,仍有種半夢半醒的恍惚感,她睜著眼睛問江梨:“你怎么調這兒來了?” 江梨平和道:“老師說溫簡話太多了,影響你學習,我安靜,成績也更好,可以跟你互幫互助,就把我調過來了?!?/br> ……狗屁的互幫互助。常萍有病吧。 謝姝妤非常不文明地在心里辱罵了老師。她半點不想跟江梨坐在一起,江梨無趣得要死,還天天端著張如喪考妣的冷漠臉,一點意思都沒有,溫簡雖然吵吵又八卦,但偶爾聽她瞎叨叨也挺有意思的,她甚至還會請她喝星巴克。 不過那些都是次要的,最令謝姝妤膈應的一點是,江梨曾經差點撞破了她和她哥的私會,而她卻不知道江梨那個曖昧對象是誰。這讓謝姝妤非常沒有安全感,仿佛有把柄在人手上一樣。 似是察覺到謝姝妤的敵意和排斥,江梨晃兩下筆桿,從桌洞里掏出一把黑紅圓亮的梅棗櫻桃,放到謝姝妤桌面。 “給,請你吃?!苯骖D了頓,側眼看著謝姝妤,淺笑中透露出一絲隱隱的微妙,“以后多多關照,新同桌,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說,比如衛生巾……和抑制劑?!?/br> “……”謝姝妤囁嚅著嘴唇無聲罵了句什么,沒再多看江梨一眼,一手托臉,跟她隔開距離。 從這一天起,謝姝妤繼“冷冰冰”之后對江梨又多了個印象: 假惺惺。 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