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語氣中帶著責怪，但卻沒有半點的惱怒。雖然不清楚他的計劃是什么，但看那份自信，必然是已經掌握了某些要領。

    雖說如此，我心中依舊忐忑。

    信步朝一個形象詭異的“玉人”走去，卻是隱隱瞧著那玉人的身后，黑影綽綽。

    這就奇怪，難道是人？

    我心里一驚，忙朝秋水打了個眼色。那家伙頭一偏，朝黑影瞥了兩眼，抬手揮了揮，非常隨意。但意思很明顯，就是讓我自個搞定。

    我心中自是郁悶，但想著秋水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于是身形一偏，便朝側邊繞了去。

    玉人的奇怪，在于她沒臉。但正是如此，才又給她身后的黑影，賦予了更神秘的一層色彩。

    見著那黑影晃來晃去，我是既興奮又忐忑，三番兩次想要探出一個頭去，但都被自己的意念給制止了。

    不知因為什么，自從再次遇見秋水，對于很多事情，我都有了一些忌憚。早在以往，雖然說自己是初生牛犢，但是那股灑脫勁，卻是自然天成，本性使然，并非沖動之舉。而此刻的唯唯諾諾，甚至讓我感到有些壓抑！

    隨著黑影的動作越來越大，我心里一咯噔，警惕的同時，手上的玄鐵短刀已經飛了出去。同一時間，一聲嘶啞的男聲傳來。

    飛速繞到玉人身后，見著一個蜷縮的身影，像極了在秋氏祠堂時，在神秘的磁力場所見著的那個佝僂的身影，我更是震驚起來。

    “哥，有問題?！蔽颐傲司?。

    秋水走過來，掃了掃那身影，說：“怎么是他？”

    我不免狐疑，難道單憑一個已然只剩一團黑的形象，也能分辨出是誰？

    “你這眼力也太好了吧？”我皺眉道。

    “還行。這人你很熟悉啊，羅鍋！”秋水淡然了一句，腳一勾，那身形便攤了開來。

    果然是羅鍋！

    這更加讓人懷疑。

    羅鍋在秋氏祠堂，明顯發現了什么，才會騙了我和黑鬼，然后拼命逃跑。不知此時的出現，是否存在偶然！

    我貼近他臉面一看，發現蓬頭污面的他，正對我怒目圓睜著，眼里冒出的熊熊烈火，仿佛要將這眼前的世界燃盡一般。

    “羅鍋？！”我下意識叫了句。

    羅鍋不語，哆嗦的雙唇間，不時發出牙齒打顫的聲音。

    “你們一路過來，發生了什么？”這時候，秋水疑惑地問了句。

    我將在秋氏祠堂的遭遇簡單地說了一番，秋水瞬間如同理清了一切問題般呢喃了一句：“原來如此?！?/br>
    我甚至還沒來的及將秋水吐出的簡單四字消化掉，右手手腕處猛地就傳來了一陣生疼。凝神一看，見羅鍋此時居然拿著一把匕首，惡狠狠地想要朝我胸膛刺來。而手腕上的那一刀鮮紅，毋庸置疑，就是他先前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劃的。

    秋水眼疾手快，一腳朝羅鍋踢了去。饒是我，也無法下這么重的手，畢竟羅鍋是生死與共的同伴。

    見羅鍋已然癱瘓在地上，顫抖的渾身仿佛被什么控制一般。

    “說說看，你的原因？”秋水居高臨下問了句。

    這種漠視，讓我瞬間就明白了秋水已然將羅鍋當作了敵人。唯有面對敵人，秋水才會有此狠心。

    羅鍋突然冷笑一聲：“不要裝模作樣，我知道你們是誰了！”

    他這話，讓我更加狐疑。

    知道我們……是誰？這從何說起。

    我們不就是，原本的那兩個人，何嘗變過？

    “羅鍋，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糾結了一句，我順勢想扶起他。

    羅鍋的身子往玉壁處靠了靠，不由縮成一團：“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歇斯底里的一句，讓我所有的情懷都戛然而止！

    什么鬼？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是同伴的份上，至于在被傷后還念舊情？

    “他廢了！”秋水淡淡一句，接著人影一閃，一聲尖銳聲傳來，羅鍋的身子隨即倒了下去。

    “哥，你這是做什么？”我震驚道。

    “仁慈對你來說，就是一把如影隨形的利刃。如果時刻都有威脅存在你的身邊，我們會很為難。還有，羅鍋就這么去了，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秋水漠然道。

    盡管很有道理，我也無從反駁。但見著羅鍋就這么走了，內心還是很沉悶。

    說真的，我希望一路下來都能少些傷亡，哪天離開了這個圈子，我們還能一起談笑風生。

    顯然，不可能。

    理性如秋水，但也有些可怕。

    怔怔地盯了他好一會，始終無法釋懷。秋水過來拍了拍我的肩，道：“很多時候，我們的選擇，都是無法依據自己的內心的。成大事，就要有犧牲，這是必然?！?/br>
    “必然就是為了讓隊友平白無故死掉？”冷聲質問了一句，我腦海更加凌亂。

    “安然，我……其實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的。無論是誰，有這樣的兆頭，我一樣會下手?！鼻锼當蒯斀罔F。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似乎一點都不了解秋水。他的世界觀，他的感情觀以及他所認同的種種，或多或少，都和我的理論相悖。

    這讓我很矛盾。取舍起來，更是不容易。

    “你會因此而……討厭我嗎？”不待我回答，他又問了句。

    凝視著他那雙如水般清澈的眼睛，我怕是永遠也無法否定他?！拔抑皇?，有些矛盾?！?/br>
    “等一切都過去，你就會明白的。有時候解決一個人，遠比不放縱他，更要困難?！眹@了嘆，秋水沒再和我糾纏下去。隨手撕了一塊衣料，纏我手腕上后才又叮囑道：“你原本就不應該屬于這里，往后的很多事情，也請多留一份心?！?/br>
    “交代后事？”我頓時無語。

    這人一向不都是清水無痕的鳥樣嗎？怎么單獨和我一起的時候，廢話多得讓人堪憂！

    靜默了幾秒，秋水也不回應，直接朝玉人摸了去。

    我掃了幾眼地上的羅鍋，心中雖然沉悶，但也不可能再繼續逗留情懷。這樣的犧牲，就算不出自秋水之手，或者等不了多久，依舊也會發生。

    玉人的整體，和真人大小一般，唯獨那被磨平的一張臉，沒了五官?？粗浅Ｔ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