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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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政府要拆,但好歹留了情面。應寧隨著ethan進了客廳,墻角東倒西歪地堆著幾只八角宮燈,就連地板磚都被鏟了,滿屋一片破敗,哪還有昔日榮光?穿過客廳,里面是個露天庭院小酒吧,沙發昏舊,落滿浮土,黃昏下絲絲殘照,應寧腦海不僅浮現了幾個男孩兒勾肩搭背的身影,可惜八年了,人去去,隱隱迢迢。 上了樓,ethan推開最里面的一間套房,還是熟悉的擺設,就是東西亂七八糟,他倚在門框上抽著萬寶路的水蜜桃雙爆,給應寧讓了個進來的位置,懶洋洋地說,“其他間都好辦,東西該留的留,該扔的扔,就他媽這間頭疼,您瞧瞧,有什么要緊的沒?” 這間是謝陸言的私人包廂,他包下這里的時候還是未成年,好像也就是十五歲吧。來「麗辛」的客人大都是為了談生意或是玩女人,他不是,他包下這里是專門為了逃課、補作業、睡懶覺的。他不喜歡住酒店,大概和從小到大的生活習慣有關系,據說他跟「麗辛」的老板很熟,但具體怎么認識的誰也不知道,沒誰能在「麗辛」包下長期包廂,多有錢也不行,圈子里常常流傳一句話——「麗辛所有古董都是舊的,只有人是新的」 但謝陸言就有,而且十五歲就有,只有他有。麗辛的客人來來往往,唯他待遇最特殊。 應寧走進房間,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墻角的一張畫板上,上面是幅未完成的畫——半個青檸。周圍地上還散落著幾只畫筆,ethan說:“他的東西一樣都不敢扔,全在這兒了?!?/br> 說完拿眼瞟她。謝陸言的包廂,只帶一個人來過,就是應寧。 那時候倆人才上高中,天兒不好就愛來這兒玩,尤其下雪天,他這包廂的位置能看到故宮角樓,倆孩子穿著校服,手拉手跑進來,這一幕往往能把在小院兒里呷雪茄的客人看呆了,老板也不用每次都解釋,“就210那小祖宗!”別人笑笑說懂——“姓謝的,祖宗里的祖宗?!?/br> “你走了以后,有一陣兒他不常來,后來是有那么個冬天,那天麗辛不營業,我一開門,就瞅見他跟個雪人兒一樣站在門口,來了也不說話,就坐屋里發呆?!眅than好八卦,賤嗖嗖地問她,“聽說你去美國念書了???” 應寧看了看時間,進來挺久了,外面還有人等她,沒功夫敘舊,她讓ethan把畫包起來,“其它就不要了,這畫我帶走吧?!?/br> ethan送她到門口,不舍道:“妞妞,這次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留下工作?!?/br> ethan說這敢情好,“哪兒高就呢?找你玩兒切?!北本┰?6的。 “協和,中醫科?!睉獙幈Я吮?,“你最好少來,再見?!?/br> ethan笑著罵了句母語。 應寧抱著畫離開「麗辛」,快到到胡同口的時候,一陣北風號過,她偏過頭,余光處是扇緩緩合閉的朱門,一支火紅的梅花越過墻頭,傲立在凌寒,那是她見「麗辛」的最后一眼。 有句詩怎么說的來著? “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臺?!?/br> 是了。 時隔八年,北京,她回來了。然而一代人的青春也已落幕。 - 應寧不是一個人來的,接機的人是她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同窗,陳浩,當年協和派到到哈醫的交換生,和應寧一起在麻省總院實習了三個月,在每天凌晨四點的巴士上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陳浩總說應寧是他見過最刻苦又自律的留學生,大概是同為貧苦家庭出身的孩子又同樣擁有一顆想要出人頭地的心,應寧對他總是多了幾分親切,陳浩結束交換回國后,應寧也和他保持著聯系。 聽聞應寧回國,陳浩主動說來接她,應寧沒有拒絕。陳浩畢業順利留院協和,不出意外他們即將從昔日同窗成為同事,雖說北京對她來說并不陌生,但如今能聯系的熟人卻寥寥無幾,所以她很珍惜這個朋友。 應寧是在陳浩的車上接到ethan的電話的,陳浩二話不說,直接開車帶她過來了,車就停在胡同口賣糖葫蘆的小車旁,應寧往里走的時候,陳浩下了車買了兩串糖葫蘆,用牛皮紙包好小心翼翼放進了副駕駛,他也不問她去哪,就那么等她。 沒一會兒后面又拐進來一輛車,還是輛顏色sao包的超跑,車主狂按著喇叭,探出頭說他擋了他的路。 其實兩輛車也能過,但車牌連號的法拉利,車主不是二代就是小開,明顯是招惹不起的主兒。陳浩是個窮學生,家里沒錢沒背景,純靠自己十年寒窗學出點名頭,大學是個小社會,他早在念書時就明白不能招惹富家子弟的道理,于是立刻賠笑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馬上開走。 往前開時正好遇到走過來的應寧,“怎么到里面來了?” “后面有車進,不好倒出去,從前面繞也一樣,上車吧?!闭f著,后面的法拉利車主又暴躁按了幾下喇叭,估摸是嫌他墨跡耽誤了時間,應寧皺了皺眉,回頭看過去,這一眼后車突然安靜了。 副駕美女從孟子坤身上爬起來,悻悻拽了拽他胳膊,“怎么了孟少,那女的你認識???” 孟子坤突然罵了句cao,“我他媽沒眼花吧?”說著推門下了車。 應寧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了熟人,不過想想也正常,估計對方也是ehtan喊來的。 就是想不到這位的性格還是一點沒變。 “妞妞!”孟子坤上下打量她,要不是她懷里那幅畫,剛才那眼他差點沒敢認,“你什么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