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低著頭，指關節泛白，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玻璃幕墻外，晚霞把整座城市染成血紅色，像極了蘇悅澄此刻破碎的心境。

    半小時前，部門經理把她叫進辦公室，在百葉窗外眾人的飄來飄去的目光下，她被迫簽下這份屈辱的自愿離職文件。

    一周前，公司重要客戶的項目資料莫名外泄，數據被對家知道的一清二楚，客戶招標失敗來公司問責。

    作為項目負責小組成為眾矢之的，而蘇悅澄作為資料的最后經手人，首當其沖的被懷疑了。

    盡管蘇悅澄再三解釋，那天資料她親手交了給經理王強了，可同事們冷漠的眼神，總經理嚴厲的質問，讓她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

    “小澄，你說你沒弄丟資料，可是沒有證據呀?！睏羁偰樕蠋е鴾睾偷纳袂?，“你說你下班前親手給了小王，但小王說那天出去見客戶了，是你想下班放到他的辦公室了?！?/br>
    楊總遞給她一杯溫水，“現在方案數據泄露，客戶那邊催著需要我們給出交代，公司不能就這么耗著。小澄，你應該可以理解的吧？”

    人事主管劉姐在旁邊一臉冷漠地說：“在項目中重大失誤，給公司造成損失，公司不僅可以不支付補償金，還可以起訴你，但楊總心軟，你把這個自愿離職協議簽署了就可以了”

    女孩難以置信地望著楊總，平日里楊總對她多有關照，沒想到關鍵時刻竟如此絕情。

    她走出辦公室，李小梅正好也在走廊，碰到她時，李小梅眼神閃躲，匆匆而過。

    她實習是蘇悅澄帶的，曾經一起分享零食，錯過飯點，蘇悅澄幫她訂餐，創意大賽，蘇悅澄鼓勵她參賽，手把手教她，最后提交的項目書蘇悅澄只填了她一個人的名字，她得以成功轉正。

    女孩緊握著手中的通知書，紙張邊緣微微發皺，那是方才在辦公室里，不自覺用力攥出的痕跡。

    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工作了三年的工位。

    蘇悅澄今年已經25歲了。

    從22歲大學畢業起，就在這家公司了。

    恍惚間想起三年前初入公司時的模樣，那時的她眼神明亮，充滿對未來的憧憬。

    周圍鍵盤敲擊聲、電話交談聲此起彼伏。

    同事們都在忙著自己的事。

    幾個新入職的同事圍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討論她還是討論其他。

    這三年來，她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生活被工作填滿，卻很少停下來思考是否值得。

    桌上那盆陪伴她許久的多rou，葉片也開始有些發蔫。蘇悅澄收回思緒，苦笑一聲，開始收拾東西。

    剛入職時，她連軟件都cao作不熟練，總是跟在前輩身后小心翼翼地學習。如今，她已經能獨立負責一些大小項目。

    這次項目為了收集靈感，她翻遍了公司的案例庫，又在網上瀏覽了大量優秀作品，整個月都忙得焦頭爛額，換來的卻是……

    更寒心的是，同事們的態度

    平日里一起加班、談笑風生的伙伴，現在卻…

    機械一般地收拾著，皺巴巴的便利貼、磨舊的馬克杯，還有曾經獲得的優秀員工獎狀……

    一件件物品被放進紙箱。

    這時，王強端著咖啡徑直朝女孩走來。

    “小澄啊，你工作表現一直不錯，我一直很看好你?！彼凵駚砘貟咭?，放低聲音：“只要你服個軟，今天的事情……”他沒有說完，喝了一口咖啡。

    女孩心中一陣惡心，強忍著怒火：“王強，你真讓人惡心?！?/br>
    王強是三個月前，總部調過來的經理，他每天都會把目光放在女同事們身上。

    第一次被sao擾，是她去辦公室找他匯報工作時。

    王強突然走到她身后，伸手搭在我肩膀上，手指還不時摩挲。

    她渾身一僵，迅速躲開：“王經理，請您自重！”

    王強卻不以為然，嬉皮笑臉地說：“小姑娘別緊張，我這是在指導你工作呢?！?/br>
    不僅是蘇悅澄，其他女同事也沒能逃過王強的sao擾。

    策劃部的李詩涵在茶水間沖咖啡時，王強湊過去，故意貼近她耳邊說話，嚇得李詩涵咖啡灑了一身。

    行政王夢在打印文件時，周強趁機摸她的手，王夢當場紅了眼眶。

    ……

    女同事們私下里怨聲載道，卻又敢怒不敢言。

    周強畢竟是經理，掌握著大家的績效考核和晉升機會。

    他每一次sao擾，蘇悅澄都會惡狠狠的拒絕，這讓王強很生氣。

    上個月，王強把蘇悅澄單獨叫到辦公室，鎖上門，惡狠狠地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有你好看的！”

    蘇悅澄直視他的眼睛：“王強，你真讓人惡心！我要找楊總舉報你?！?/br>
    沒想到王強卻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是為什么能空降過來的，你以為就憑你也能扳倒我？”

    蘇悅澄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辦公室的，后面她去打聽了一下，原來王強是楊總的小舅子，楊總的老婆也是一個囂張跋扈的人。

    知道舉報不會有結果，也明白為什么大家都忍氣吞聲，舉報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接下來的日子蘇悅澄都躲著王強走，戰戰兢兢的完成自己的工作，沒想到還是被他算計到了。

    聽到熟悉的這句話，王強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可能沒想到到這個時候了，蘇悅澄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別給臉不要臉！”王強惡狠狠地說，“在這個公司，你以為你能逃過我的手掌心？”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王強，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了嗎，不就是離職，我不怕！”

    王強冷笑一聲，聲音越來越大，“大家都知道，你就是個不知好歹的賤貨。滾吧！公司不養你這種不懂得感恩的人！”

    望著王強扭曲的臉，她心中涌起一股悲涼。

    就在這時，楊總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聽到王強的叫罵，他停下腳步，皺著眉頭。

    蘇悅澄望著楊總，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楊總出言輕聲安慰：“小澄啊，我們知道你平時工作努力，這次可能只是運氣不好。但犧牲你也是為公司考慮，上頭施壓，都沒辦法。要不這樣，我們給你多留一周時間，你把手頭工作交接好?！?/br>
    她覺得哪里不對勁，看到王強有恃無恐的表情，蘇悅澄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紅臉白臉，不過都是讓自己乖乖離開的手段。

    蘇悅澄深吸一口氣，看著快被裝滿的紙箱，環顧四周，試圖捕捉一絲不舍或告別的目光，卻什么都沒看到。

    她仰起臉，露出一個微笑：“楊總，你真讓人惡心！”

    隨后摘下工牌，抱著紙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辦公室。

    玻璃門在身后緩緩關上，原來，這從一開始就是個精心策劃的陰謀，他們為了保住自己的職位，怕被客戶追責，演了一出戲，犧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