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搖頭：“那次行動全部保密，檔案封存，除了姜洛，無人有權調閱?！?/br>
    嚴衍與顏溯心有靈犀，猜測：“你認為，那次行動和我們要找的鬼蜮，有關系？”

    “……”顏溯笑了下：“你想象力太豐富?！?/br>
    嚴衍癟嘴，沖周秦擠眼色，周秦假裝沒看見，扭頭看尤異。

    對于巫苗，尤異才是專家，畢竟他就出生在那里。

    “眠蠱?！庇犬愓f：“睡著睡著就死了?！?/br>
    “什么？”嚴衍驚詫，顏溯反問：“眠蠱？”

    尤異不說話了，悶在一旁。

    周秦耐下性子，好言好語地哄：“異崽，說說?！?/br>
    “我也只是聽說，從來沒見過?！庇犬惵掏痰赝略~：“巫蠱這種東西，最早傳女不傳男?！?/br>
    顏溯點頭：“聽說過，苗人從前是母系社會?！?/br>
    “嗯，”尤異對顏溯似乎沒那么戒備了，接了他的話續道，“因為女性能生育，傳承子嗣?！?/br>
    不過他要說的，和這個沒有太大關系。所有人都看著他，尤異咽口唾沫：“蠱字，上為蟲，下為器皿，蠱以煉蟲獸為主?！?/br>
    的確，他們耳熟能詳的金蠶蠱、龍蠱等，都是用蜈蚣、毒蝎等五毒蟲煉制。

    “實際上，除了蟲蠱，還有另外一類蠱?！庇犬愇跉?，其他人安安靜靜地等他解惑。

    “因為巫蠱一開始傳女不傳男，所以苗巫里都是女人用蟲蠱?！庇犬悘娬{了女人這兩個字。周秦聯想道：“那苗巫里除了巫女，也有巫男吧？男的用什么？”

    “有?！庇犬愔噶酥缸约海骸拔乙婚_始學蠱，不是蟲蠱，而是禽蠱?！?/br>
    尤異抬起頭：“傳聞中，眠蠱，就是一種禽蠱?！?/br>
    作者有話說：

    碎片 1

    第35章 山雉渡靈

    眠蠱殺人于無形, 在蠱術中屬于禁術之一。

    相傳眠蠱的出現，背后還有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有一年天降暴雨，十里不絕，河神爺發大水淹沒村莊。失去土地的男人帶著妻兒背井離鄉, 尋找可供安身立命之所。他的妻子非常漂亮, 為他生下一個同樣可愛的女兒。

    男人很珍惜她們, 無論尋找家園的路途多么艱險，他始終沒有丟下妻女。一家三口千辛萬苦地跋涉千里, 終于有一個土著村落愿意收留他們。

    從此，男人和妻女就在這里定居下來。但妻子的美貌很快遭到了土司的覬覦。土司以外來人向本地人進貢為由, 強占了他的妻子和女兒。

    妻子寧死不從，女兒受凌虐慘死。

    男人被村里人控制, 無法向土司報仇, 他挨了很多打, 留了很多血，他躲在森林的打獵屋中閉門不出, 吃山里的蘑菇、喝山里的泉水。

    村里有人看見，男人養了很多只山雉，那些山雉都生的十分漂亮, 羽毛像孔雀的顏色。最神奇的是, 還有人看見那些山雉在河里游動！

    男人每天都神經兮兮地，和這些山雉說話。

    土司派人去搶走他的山雉, 留下了最漂亮的一只, 其他全部殺死, 那些漂亮的羽毛散落一地。男人只是麻木地看著。

    土司帶走了那只雙眼血紅的山雉。

    沒多久, 土司家里所有人一夜之間死于非命, 最聰明的仵作都沒能查出死因, 就好像睡著睡著，突然就死了。再后來，村里大半人也像這樣無聲息地死去。

    再也沒有人見過那只紅冠黑尾的山雉，以及那個養山雉的男人。

    周秦聽完，插嘴道：“山雉就是野雞o吧?！?/br>
    尤異點頭：“是，不過有些不同。山雉其實更少見，山雉的壽命比一般禽類更長，過去都認為山雉也是一種吉祥鳥，有些部落把山雉當神鳥圖騰?！?/br>
    “比如…”尤異不知道自己從哪學來，但他就是知道，像是天生的，他說：“湘西一些部落?！?/br>
    傳聞的故事里，失去妻女的男人把山雉這種靈鳥養成了兇煞，他把自己的仇恨和憤怒全都傾注到山雉身上，而那些山雉回應了他。

    “山雉把那些人的靈魂帶走了?！眳蔷S望向尤異：“其實無論南茅還是北馬，雞這種動物，都非常特殊，一個是雞血辟邪，另一個是，公雞能跨過黃泉，帶回枉死之人的靈魂。換言之，它能跨越陰陽兩界?！?/br>
    “所以我猜測，男人把靈鳥養成惡鳥，是為了通過它們，把土司和村民的靈魂帶往陰間。而這些枉死之人，即便性命未絕，也無法再返回陽間。山雉渡靈，回頭無路?！?/br>
    吳維舔了舔下唇，尋求尤異的認同：“我說的對吧，尤大師?！?/br>
    尤異沒否認，輕輕點頭：“他們死時，閻王簿上還沒有這些人的名字。所以他們最終不生不死，永遠在陰陽之間徘徊，再無輪回，比灰飛煙滅更加痛苦?！?/br>
    吳維揉搓雙手，為自己的不準確更正：“的確，不能說死了，是不生不死?！?/br>
    嚴衍聽得一愣一愣的，插了句題外話：“人有靈魂嗎？”

    周秦反問他：“那你覺得呢？”

    嚴衍問顏溯：“你信嗎？”

    顏溯看著尤異。

    尤異伸手，在嚴衍肩頭碰了一下，金蠶跳出來，朝嚴衍肩頭咬了一口，金蠶的身體穿過了他的肩膀，就像透明的一樣。

    “臥槽??！”嚴衍忽然感到鉆心的疼，他捂住肩膀。

    然而外表看不出來任何傷口。

    “他咬的就是你的靈魂?！庇犬悊柦鹦Q：“味道怎樣?！?/br>
    金蠶啐了一口，鉆進尤異衣服里，一副十分嫌棄的模樣。

    尤異實事求是地轉述：“他說不好吃，臭雞蛋味?！?/br>
    嚴衍：“……”

    周秦不客氣地哈哈大笑，顏溯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嚴衍震怒：“我不信，你讓金蠶嘗嘗他們的！我就不信，他們能比我香？！”

    雖然很不厚道，但吳維笑完了才跟他解釋：“嚴哥，金蠶是邪靈，邪靈討厭正派的東西，你被他討厭了，說明你是個正派且陽氣充足的人?！?/br>
    “哼?！眹姥苓@才整理衣襟坐回去，抓著顏溯的手意有所指：“聽見沒，我陽氣充足?！?/br>
    顏溯臉色稍變，扭頭不理他。

    周秦咦了聲，趕緊捂住尤異的眼睛耳朵：“你倆收著點，這里還有個小朋友?！?/br>
    “我成年了?！庇犬愅崎_他，面帶不滿。

    顏溯忽然說：“說起這個，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以前出任務的時候，就見過一具奇尸，保存在冰棺中，還在呼吸，面容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卻出生在上個世紀，已經快百歲了?！?/br>
    “真的假的？”周秦不信，這么牛逼的東西，他在三處沒可能不知道。

    顏溯點了點頭：“是絕密任務。我們把冰棺移交后，就不知道它的下落了?！?/br>
    尤異沒有繼續顏溯的話題，而是把焦點拉回來：“山雉能渡黃泉，它若去往陰間，就一定會渡河?！?/br>
    “渡河？”周秦看一眼吳維，有了猜想，吳維大聲說出來：“去鬼蜮要過河！”

    顏溯和嚴衍安靜下來，不約而同望向他。

    吳維跳起來，尤異這么一提醒，他瞬間想通：“就那個！那個那個——死在生苗部落那個特勤處尖兵，如果他是因為眠蠱而死，那么當地一定有人養山雉，而且那個山雉能帶我們渡河，去我們找不到的鬼蜮！”

    故事串故事，忽然就串出了一條線索。

    周秦笑著拍了拍他手臂：“不錯，跟爸爸想到一塊兒去了?！?/br>
    嚴衍頷首：“那行，我今晚就找姜洛要檔案，檔案上肯定有那個生苗聚居地點?！?/br>
    “好，麻煩你了嚴哥?！敝芮仄鹕恚骸皶r間不早，大家休息，明天一有線索，我們立刻出發！”

    眾人作鳥獸散，周秦望向尤異，尤異目送顏溯離開，神色間幾分莫測。

    “異崽？”周秦喊他。

    尤異回過頭來：“周秦?！?/br>
    “怎么了？那是顏溯，你認識他嗎?！?/br>
    “……”尤異搖頭：“也許聽過他的名字。我什么都不記得了?！?/br>
    周秦拉住他：“沒關系，慢慢想，走吧，去洗漱睡覺?！?/br>
    一大早，嚴衍敲他們房門：“周秦！”

    周秦開了門，尤異還蜷在被窩里睡覺，嚴衍看了他一眼，周秦示意沒關系，讓他進來：“姜處怎么說？”

    “姜洛沒給檔案，但說了個地方?！眹姥鼙M量壓低嗓音，攬著周秦去窗戶跟前：“鳳凰古城。他說那起事件就發生在古城附近的生苗部落中，具體方位不太清楚，需要我們過去找人問?！?/br>
    周秦微笑：“說了等于沒說?！?/br>
    嚴衍胳膊肘戳他：“他就那樣?！彼肓讼耄骸暗唇宓囊馑?，咱們的方向沒錯?！?/br>
    周秦第一反應是：“他跟尤異想到一塊去了？”

    嚴衍挑眉：“你家小朋友一眼就看出來了吧?！?/br>
    周秦笑著搖搖頭。

    尤異從床上爬起來，顏溯恰好幫他們把早餐帶過來，尤異說：“餓?！?/br>
    顏溯到他面前，把豆漿油條和包子放下，尤異自己抓了吃，顏溯坐到他對面，兩個人又不像是有齟齬的樣子。

    周秦抱著胳膊看，嚴衍摩挲下頜，兩人各懷心思。

    鳳凰古城是著名旅游景點，乘坐專線可以直達，去那里不需要費什么勁，早上上車下午到達。

    來了鳳凰古城是一回事，找那個生苗部落又是另一回事。

    周秦佯作無意四處打聽，沒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這兒的人壓根不知道這種部落的存在，問一個都是連連擺手，笑著回他：“夢里的吧！”

    周秦心想，要是夢里的那麻煩可就大了。

    還是顏溯有辦法，他說：“眠蠱需飼養山雉，為什么不從野雉下手？”

    嚴衍一拍腦門：“還是媳婦有辦法?！?/br>
    周秦和嚴衍一左一右地出門，一個去問哪戶人家養野雞，一個去問這地界哪里野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