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家殿下出來，乙十二才上前來，“殿下，你去了很久?！?/br>
    曲渡邊揚揚手里的御賜匕首，笑瞇瞇說：“當然，拿了這個嘛?！?/br>
    乙十二目光一緊，顯然認出來了這是何物。

    “御賜匕首，先斬后奏?！?/br>
    “對，”曲渡邊解釋道，“里面是崔公公，陛下讓他轉交給我的，說再有監察處之類的事件，我直接殺了便是?！?/br>
    “那也有點久?！?/br>
    曲渡邊瞇起眼看了看天空，來的時候還是清晨，現在都快正午了。等回了中一城，應該都夕陽西下了。

    “是有點久，快些回去吧，能趕得上晚飯?！?/br>
    手底下的親衛隊和他打招呼：“殿下，咱們給你買了個餅，路上吃?！?/br>
    曲渡邊揚眉：“謝啦?！?/br>
    親衛隊的士兵不好意思，“這有什么?！?/br>
    “走走，上馬?！?/br>
    隊伍和來時一樣離開了，什么也沒變。

    -

    果不其然。

    片刻沒停，到了中一城后，太陽都快落山了。

    曲渡邊找了一圈，沒找著夏赴陽，這廝不知道干嘛去了。

    他干脆吃完飯，背著手，自己溜達上了城樓。

    “殿下好！”

    “將軍好！”

    “小將軍來了?！?/br>
    “……”

    曲渡邊在軍營里擁有很多稱呼。

    他揮著手一路打招呼過去，莫名感覺自己像校園里面走在學生人潮中的老師。

    直到走到城樓上，周圍沒了人，才安靜下來。

    他伸了個懶腰，極目遠眺。

    夏赴陽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夕陽殘血漫天，盡頭連接著北疆的沙和草原，蒼涼遼遠。

    少年慵懶的站在城樓上，馬尾高束，墨色發梢被風吹起來，發繩和發絲糾纏在一起。

    他身上籠了層暗橘色的柔光。

    身后就是屹立不倒的城旗和大周戰旗。

    夏赴陽看了會兒，心想，這家伙笑起來很陽光開朗，不笑或者出神的時候，眉梢眼角間的那點冷淡就溢出來了。

    大概是長相的緣故，他遠山眉，眉尾長卻淡，眼睫長濃，卻不翹，火氣上來面無表情的時候冷得很，也嚇人。

    或許也有戰場征伐的原因，手上沾了血，煞氣浸身，氣質會無形發生改變。

    他走到曲渡邊旁邊，“糧草如何？”

    曲渡邊輕哼：“我出馬，糧草明日就到?！?/br>
    到不了，別怪他掀桌子。

    夏赴陽：“那就好?！?/br>
    曲渡邊：“你去干嘛了，我回來都沒見你?！?/br>
    “嘿嘿，”夏赴陽擠眉弄眼，轉了個圈，伸手扇了扇風，“聞聞我身上什么味道？”

    “……”

    曲渡邊聞不見。

    他看了眼這使勁扇風的夯貨，“快說，不說揍你了?！?/br>
    夏赴陽：“這么大的rou香味兒你聞不出來？”

    他以為曲渡邊懶得猜，于是也不耍寶了，從懷里掏出個用紙包住的烤鴨，烤的焦香流油的兩只鴨腿和鴨翅，塞到曲渡邊手里。

    “我出去巡城的時候獵來的，沒動城里的糧食，偷偷烤了給你加餐。這幾天城中缺糧，都緊著士兵了，我聽六六說，你都沒怎么吃東西?！?/br>
    “快吃吧快吃吧?！?/br>
    夏赴陽樂滋滋的看著他。

    曲渡邊莫名其妙幻視一點白打獵回來叼給他的模樣。

    他撕了點油紙，包在鴨腿上，咬了一口。

    “不錯，有手藝，”曲渡邊夸道。

    夏赴陽滿意了：“對了，還想問你，湯一粟為什么想見你?！?/br>
    曲渡邊：“其實是陛下，讓崔公公把御賜匕首給我，他們不想耽誤，提前來了?！彼唵伟呀o六六說過的話，又給夏赴陽說了一遍。

    “崔公公，該榮退了吧?！?/br>
    曲渡邊：“嗯，這次之后還不知道他會去哪?！?/br>
    “哦，我還有這個，”他突然想起來自己也有小零食，將鴨腿重新放油紙里，掏了掏衣服，拿出那一小瓶蜜糖水，“崔公公給他女兒的糖水，我討來了一瓶，給你吧?！?/br>
    他路上好奇，蘸了一點嘗了嘗，酸酸甜甜，挺不錯，他不白吃人東西，就當交換。

    夏赴陽也沒多想，接過這只青色的小瓶子，瞅了一會兒后道：“倒是挺精致的，都不知道瓶子和糖水哪個更值錢?！?/br>
    他先是聞了聞，然后稍微嘗了一點。

    發現確實挺好喝的，不是小七惡作劇捉弄他，才放心喝完。

    就一小口，咂摸幾秒就沒了感覺。

    “欸，不錯，下次回京找找是哪家賣的。不過只有這一點，你給我喝完，自己就沒得喝了?！?/br>
    曲渡邊咬著鴨腿，看著城樓前方。

    “沒事，我喝過了?！?/br>
    第168章

    糧草如約到來。

    湯一粟緊趕慢趕的, 總算把糧草安然無恙送到。

    路上是真的下雨濕滑，也是真的翻了一小車糧食，下雨延誤是真的, 故意拖延也是真的。

    到來的糧草很快解了邊境守軍吃飯的難題。

    原本有點緊繃的氛圍，在士兵們看見糧草穩穩地運送到城內的時候，瞬間變得輕松愉快了起來。

    曲渡邊也跟著檢查了一遍, 確認無誤后, 才讓人將糧草收好。

    他看著將士們高興的樣子, 心情也好了起來, 爽朗一揮手：“今晚加餐！”

    前幾天那么省著吃, 現在放開吃一餐。

    運糧的士兵們歡呼雀躍：“謝謝將軍！”

    “將軍大氣！”

    “這就大氣了？”曲渡邊樂道：“等下次深入草原, 咱們就把北疆人的牛羊全都搶過來，頓頓都吃rou?！?/br>
    士兵們哈哈笑起來。

    葉連泱從最前頭跑來，手里拿了個小布袋，“殿下，還有這個, 湯大人走前給您的, 說是湘河郡的百送的?！?/br>
    曲渡邊打開小布袋看了看。

    是蒼顏花的種子。

    黑色的小圓球，看起來圓潤可愛。

    曲渡邊摩挲了下小布袋，想起在樂安縣的時候, 百姓給他送行的那段記憶。

    葉連泱好奇道：“殿下，這是啥啊, 能吃不?！?/br>
    “吃什么吃, ”曲渡邊無語, 敲了下他腦門。

    這種子背后, 就是他們在戰場廝殺的意義。

    蒼顏并不需要特殊照料，曲渡邊騎馬出城, 找了個有水的山頭，種下了這些種子。

    也不知道邊境的烈陽寒風，能不能讓這些在湘河水鄉才開的花發芽。

    他回頭望了一眼這座山丘。

    可能有一天，北疆邊境的荒山，都會開滿朝氣蓬勃的藍色小花。

    -

    深夜。

    曲渡邊坐在桌邊，雙手交叉抵在下顎，凝視桌上毛筆，出聲道：

    “六六，用暗網查兩個人?！?/br>
    乙十二出現：“誰？”

    曲渡邊：“第一個，湯一粟，我想知道他效忠的是誰。第二個，崔融，這個……能查多少算多少，不必強求?！?/br>
    他不想當皇帝，但他需要知道在戰時拖后腿的是哪個人在主使。

    毒素不會真的傷害他，為了親人他可以暫且忍下，皇權爭斗兄弟彼此相殘雖令人齒冷，可身處皇室，也并非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