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羊rou，營帳外面燃了篝火，一口大鐵鍋，羊rou就在里面煮著，也沒幾個凳子，就隨便搬了樹墩子來坐。

    明親王呼嚕呼嚕喝了一碗羊rou湯，喟嘆：“喝完整個身體都暖起來了，這才是生活。小侄兒啊，你父皇有沒有跟你說讓我回去的意思？”

    曲渡邊：“皇叔，你還不放棄啊?！?/br>
    明親王一年好幾道折子請求回京，崇昭帝都懶得看了。

    明親王嘆了口氣：“待夠了?！?/br>
    也倦了。

    來的時候，也沒想到他能在這里一待就是十來年。

    “其實皇兄可以派別的宗親來，只是他不放心?！?/br>
    徐勁拎著罐剛煮好的奶茶過來，冷哼：“那邊軍監察處我看著就不順眼，用處一點點，屁事兒還多，老子又不會反，皇帝小兒怎么想的?！?/br>
    明親王重重咳嗽一聲。

    徐勁沒搭理他，給曲渡邊倒了碗奶茶：“來嘗嘗，咸口的。咱們備戰期不喝酒，喝這個好，喝了有力氣?！?/br>
    曲渡邊喝了一口，咂咂嘴評價：“外公，還是甜口的好喝?！?/br>
    他看向城樓，依稀看見邊軍監察處人員的身影，三人一組兩人一組的：“監察處的人也巡邏？”

    明親王點頭：“嗯，就是監察城樓防御的士兵有沒有偷懶，戰時會來的勤一些，監察處成立以后，這項工作風雨無阻?！?/br>
    曲渡邊：“聽起來挺敬業?！?/br>
    “外公手底下的士兵都是好樣的，就算小小偷懶一會兒也不是不能理解，”徐勁說，“那群人還不夠惹人厭的?！?/br>
    明親王無奈：“監察處監軍的職責如此，我已經讓他們盡量少和侯爺接觸了，又不是大事，互相忽視就行，咱們都體諒一下彼此?！?/br>
    徐勁：“好好好，打住?！?/br>
    夏宏不在，再說下去，又得吵起來。

    曲渡邊算是看出來了。

    外公煩監察處的人，就像是厭煩會記錄下來班級里一切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班主任的那個同學。

    偏還真不能把人家摁水里，人家有班主任的特殊任命。

    曲渡邊給乙十二倒了一碗咸奶茶，原以為六六喝不慣的，沒想到人家喝的比他適口多了。

    “不過，邊軍監察處真的不能撤嗎?！?/br>
    明親王：“小侄兒，你能讓你父皇點頭，這監察處就能撤?！辈蝗凰麨楹芜@么些年回不去。

    徐勁：“據山城沒有這群糟心的玩意兒，你去那里之后就不用看他們了?！?/br>
    曲渡邊搖搖頭：“沒有，我是覺得矛盾積累久了會出事?！?/br>
    明親王：“放心，馮秉東廠出身，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在這里這么些年了，處理事情得心應手?！?/br>
    頭幾年他還不放心，后來慢慢放權后，覺得馮秉還不錯，吩咐的每一件事都辦得很好，于是他也就把巡邏檢查的類似雜事交給了馮秉，自己跑后場去處理軍備和民生。

    “哦……”

    曲渡邊想起來那個在中三城門口迎接他的太監。

    急著趕路，沒太注意，下次有機會碰見再聊聊，聽起來倒也是個妙人。

    羊rou湯他們吃的不多，其余的都分給了士兵們。

    他們過來拿的時候，顯得很拘謹，大概是因為曲渡邊在這里，連半句平時說的渾話都不敢講。

    曲渡邊直接進了外公營帳，他進去后，外面才逐漸放開。

    “到底還是不熟悉啊?！?/br>
    剿匪時候帶的那些兵，哪里會這樣。

    乙十二道：“還要在這里待很久，會熟悉的?！?/br>
    曲渡邊：“我倒是想解決得快一些?！?/br>
    雙方交戰期間，兩境封鎖，謝立杉和阿姐逃出去后去了哪里，現在還沒有消息遞出來。

    明面上的織儀公主已經死了，她還活著的消息，在交戰期間是絕密，不然恐怕北疆會進行徹底搜索，到時候阿姐絕對藏不住。

    為了安全，一切行動都得在暗處進行。

    乙十二明白他想什么，“他們那邊找到安全的落腳地后，會想盡辦法送消息出來。殿下安心等待?！?/br>
    “等待什么呀？”

    徐勁進來，“等外公嗎？”

    “是啊，等您?！?/br>
    乙十二默默離開了營帳，將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曲渡邊和徐勁祖孫兩個聊天聊到半夜，他說的大部分都是自己和外婆的日?，嵤?，外公聽得很認真。

    這些都是他沒有參與過的平凡日子。

    直到說道后半夜，徐勁才恍然覺得時間已經很晚了，讓他趕緊休息，明天還要趕路去據山城。

    曲渡邊：“外公也睡吧?！?/br>
    徐勁：“外公不困，還要出去看看?！?/br>
    曲渡邊扯住他的袖子。

    幾秒后，看著外孫不贊同且暗含威脅的眼神，徐勁妥協：“好好好，聽你的?！?/br>
    說著不困的人，其實沾床沒多久，就睡著了。曲渡邊指尖蘊著內力，在幾個助眠的xue位上按了片刻，輔助外公進入深度睡眠。

    他搬著小凳子坐在床前，微微嘆了口氣。

    要是可以的話，他真的挺想給外公下藥讓他睡個一天一夜好好養養精神，但不行，現在戰時連酒都不能喝，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外公睡眠質量好些。

    希望能恢復一點。

    他在這里守了后半夜，每當外公下意識驚醒的時候，他就用內力舒緩外公的xue位。

    一直到清晨，陽光熹微，曲渡邊才伸了個懶腰，從帳篷里走出去。

    狼擎見他出來，遙遙招手，小跑過來，“殿——”

    “噓?！?/br>
    曲渡邊輕聲說：“外公在睡覺，還沒醒?！?/br>
    狼擎瞪大眼，連忙進去看了眼，幾秒后捂住自己的嘴，躡手躡腳地退出來。

    然后才敢指指里面那個呼吸平穩綿長的老頭，用氣聲說：“真的是真的??？”

    曲渡邊點頭。

    狼擎飛快拉著他走遠，同時叫這片的士兵全部放低聲音，免得吵著里面的人。

    等走出了十來米，狼擎才解釋道：“侯爺已經好久沒睡覺了，這幾天更是連軸轉地熬著，我們勸他休息都被他臭罵回來。其實我也知道，侯爺心里有事，睡不了多久就會醒?！?/br>
    曲渡邊：“這次外公睡了半晚，精神應該會好些?！?/br>
    深度睡眠恢復精力是最快的。

    狼擎就差給他磕一個了：“還是您能勸得住侯爺?！?/br>
    曲渡邊：“那我就先走了，外公醒了，狼擎叔，你跟他說一聲?！?/br>
    “欸？您不等侯爺醒嗎?！?/br>
    曲渡邊笑了下：“你們不叫他，他且得睡一個時辰呢?！?/br>
    見他堅持，狼擎親自送他從昨日的后城門離開，走二城繞遠，避開被占據的城池，直接去往據山城。

    曲渡邊從京城帶來的五百士兵，會充入他在據山城的直屬軍隊中。

    據山城鑿空了一座小山丘，地勢高，易守難攻。

    周圍還有零星的小樹泛著綠色。

    入城后，二森來迎接他：“見過七殿下！”

    狼擎和二森都是外公的心腹，一人靈巧一人沉穩，二森就是沉穩的那個。

    他不擅進攻，但擅防守。

    曲渡邊：“二森叔免禮?！?/br>
    二森：“這邊還算平和，殿下要不要先去選直屬士兵？”

    “士兵是要選的，”曲渡邊摸摸下巴，“不過二森叔，這里火藥多嗎？”

    二森：“？”

    話題跳躍的太快，他愣了兩秒，才道：“不少。不過還是壓著用，北疆人現在不缺火藥了，我們跟他們對拼的優勢少了很多?！?/br>
    曲渡邊：“我想抽用一些?！?/br>
    抽用沒問題，但是……

    “您用火藥做什么？”二森勸道：“殿下，火藥很危險?！?/br>
    曲渡邊想起自己那在剿匪路上調試成功一大半的配方比例，邊走邊搖頭：“不，它還不夠危險?！?/br>
    二森憋了憋，憋出一個字：“??？”

    火藥還不危險？？

    -

    另一邊。

    徐勁剛醒。

    正好是曲渡邊預估的半個時辰后。

    狼擎在外面守到他醒，一聽見里面的動靜，他就立馬進去了，樂滋滋道：“侯爺醒啦?！?/br>
    一個飽飽的覺睡起來，徐勁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精神起碼恢復了一半。

    “現在什么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