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說，這叫設定，當結局已定，那么你再怎么走都走不出這條路的框架。

    叢瀾想著，可是憑什么？

    一開始系統當照顧小孩子，它很好，卻也不那么好。

    因為除了郁紅葉叢凜，沒有誰是需要無條件對叢瀾那么好的。

    系統說，你走完任務，我們就順利結束，你也可以回去找你爸媽。

    它的潛臺詞是，你不要思考那么多，會很累，我也會累。

    叢瀾問它，那你是什么呢？跟我一樣的嗎？

    怎么會一樣呢？再好的系統也不是人類，再擬人的系統也不是人類。

    她選擇成為科學家，想把系統找出來，但直到那次死亡也沒找到它半分影子。

    后來叢瀾又嘗試了一次。

    再之后，她就想明白了。

    “你說得不對，”叢瀾認真地對著空氣說道，“我走得出這條路的框架?！?/br>
    在她想明白這件事之前，她就已經在這樣做了。

    為什么小說是一個世界？為什么故事能營造氛圍？為什么角色可以成為人？為什么她是主角？為什么我是配角？為什么我總是在失??？為什么有人如此普通？

    她不走躺平等系統輔助的路，也不走敷衍數日子的路，更不走冷眼旁觀的路。

    所以她當然走得出這條路的框架。

    因為她的前后左右皆為路。

    叢瀾：“如果我死了，我就走出去了?！?/br>
    系統：“但我可以再找來一個人頂替你?！?/br>
    叢瀾點點頭：“所以你看，路是有的，只是不太妙?！?/br>
    系統沒說話，她也不在意，坐在高高的cao場邊觀眾席上，看著下面跑來跑去的黑點，遠處的太陽落了下來，光線變得更暗了。

    黑點也看得更模糊了。

    “還有一種方式，”叢瀾看著夜幕四合，等到了那一彎月亮，“其實剛才我就想說，太陽和月亮一起出現了?！?/br>
    日月同輝，一種自然現象。

    這個時候太陽和月亮都在地平線以上，天氣晴朗，許多人都忍不住抬頭去看。

    叢瀾：“以前人們以為，太陽晚上會變成月亮。但現在我們都知道了，太陽就是太陽，月亮就是月亮。太陽落下也不是真正的落下，它在另一邊升起了?！?/br>
    系統cpu飛速運轉：“你想說什么？”

    叢瀾：“我想說啊，你看，沒有了太陽，還有霓虹燈在照明?！?/br>
    她哪里注定了失??？

    她在與女主的實驗追逐中改變了世界，無關第一第二，雙方都是彼此的壓力與指引者。

    她彈琴彈得太好，女主也彈得太好，雙子星的稱呼遠比設定中更加明亮，音樂史上新增名字后面的成就也遠比設定多了兩行。

    她……

    哪里沒有路了？

    哪里又是被框定了的生命？

    “路的盡頭，都是生命的終結?？墒前?，終結之后，不都是一串字符嗎？”

    落于筆下，落在紙上，落進人心。

    叢瀾一向知道自己狠心執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直到十個世界，她回到了最初那一個。

    因為她從開始，走出的每一步，都在為了走向這里。

    她可能從任何地方而來。

    選擇花滑，真的只是因為最后的那次不甘嗎？沒有站上領獎臺的遺憾？

    還因為那一次，是她徹徹底底地，破了所謂的“設定”。

    回到這里，叢瀾未曾說出口，但她潛意識里也確實有著打破“自己”的“設定”的想法。

    不必用自己的夢想去置換，也不必以逆風姿態去向前，不必費盡千辛萬苦去抵抗。

    她的世界，就算是站著，都仿佛有風在托著她前行。

    太順暢了。

    順暢得她忍不住想跑得再快一些。

    冰迷們想看與撫順站一樣卻又不一樣的《17》，想看與以前那般不斷增加新東西進去，從而打磨、豐富到讓人瞠目結舌的經典。

    然而她們又要失落了。

    這次的《17》，核心還是叢瀾，內容卻不是撫順站的東西。

    茱迪問叢瀾，你除了增加熟練度，現在又能作什么進去呢？

    叢瀾也在思索。

    滿分p意味著極高的技術實力與極佳的藝術水準，一杯水已經加無可加，那么還能怎么拓展杯中含量？

    她間隙里在軟件中mix自己的曲子，試著試著，就多了許多的靈感。

    叢瀾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17》的核心是她，那么這曲sp不論如何演繹，就都是她。

    也只能是她。

    因為這首曲子與叢瀾過往編排的都不太一樣，出于曲矜，卻以叢瀾為骨，由著她增添血rou，多了少了胖了瘦了高了矮了，都是她。

    骨架之上，叢瀾如何，它便如何。

    《17》的根底是生，撫順站以生死相接為主題，coc以生與痛為主題。

    ·

    新內容被填補進《17》，茱迪在場邊看得愣神許久。

    其他的教練也站在那里，久久沒有說話。

    上次也是這樣，第一次完整又生澀地梳理編排，令這群見多識廣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紛紛沉默地站著。

    這次又是這樣。

    叢瀾起身后，看著這邊的一群“樹”。

    她與大家對視，又看向了于謹，再低頭看了看冰面。

    而后，她揚起頭，細細地打量了整個冰場。

    好像是千萬個過往的瞬間在這一刻凝結，匯聚成海，流入了她的《17》里，一切的一切都剛剛好。

    “原來新的3a，也是為了它?！眳矠懩剜?。

    原來就連突發奇想要為了4a改變了模樣的新3a，都與《17》如此適配。

    不是上一版《17》，是這一版。

    等到coc里，這寂靜無比的現場，這偌大的冰面，叢瀾立身此間，聽到了自己那隨意又空曠的冰刀聲，她孤零零地站在這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來時路。

    嘿，你也有著，哪怕在寒冷孤寂的冰原中，也絕不熄滅的不死決心嗎？

    那是從3lz開始，就以別扭的、崴腳的、危險的，卻無顫巍巍，反是摩拳擦掌胸有成竹，頂著逆風，奔躍向前。

    是無助時的吶喊，邊哭邊跑的不停歇。

    沒有pre的3lz，沒有pre的3f接3lo，叢瀾給人帶來的視覺盛宴是任何語言都難以形容的。

    理論上的0pre，少見，罕見，唯有叢瀾。

    與《17》的契合度高到讓人頓覺“就該如此”。

    這套節目，唯有這樣的難度與技巧性，才配得上。

    這樣的感受從音樂起來的那一瞬就有了，直到旋轉結束，3a驟現。

    那迅猛有力的滑行進入，毫無遮掩收斂的凌厲飛躍，伴隨著呼喚靈魂醒來的號角，在那一刻，直直地砸到了所有人的身上，恍然震顫，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冰冷與沉重盡皆襲來，卻又在下一刻砰然碎裂！

    啪——

    冰裂云散，天光乍破。

    生命是痛苦里長出的一棵樹，一朵花，一束光，啼哭于母親的苦難，成長于無盡的苦難，消失于沉默的苦難。

    其實都是“生”，其實都有死亡，其實都是自救。

    但這場《17》，與撫順站的一樣又太不一樣。

    很神奇，編排沒變，只是細微之處的差別，演繹的現場怎么會這樣的……

    這樣的，讓人可以感受到生根的細嫩枝條，緩緩攀援而上，從深坑向著天空爬去，找尋風雪雨露。

    她站在那里，雪白深藍的考斯滕上，依稀間像是有著生命的脈絡。

    鏡頭落在叢瀾的臉上，她累得大口呼吸，一直在笑。

    蓬勃的生命力，看呆了屏幕前的所有觀眾。

    第513章 我可真棒啊

    叢瀾的sp結束后, 她去往kc區等分。

    也不用等多久，分數隨即就在大屏幕上出現了，t和p全滿分, 直接打到了最佳的93.55。

    那邊擺著的一條席位上，戴口罩的裁判們麻木地照著wings給的分數, 一一“謄抄”。

    如果不是要給isu面子走個流程, 這場coc場邊就不會安這么一個桌子。

    裁判的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