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聲音更小了：“婆婆不來了嗎？”

    男孩沒有說話，昨天，婆婆給他們偷偷端來了粥，今天早上他就聽見，婆婆被王叔罵了。

    “婆婆不會來了?！蹦泻⒄f，“我們乖乖的，不要給婆婆添麻煩，好不好？”

    小女孩沒有吭聲，默默耷拉著腦袋，扎發辮的繩圈裂開，露出一截皮筋。

    男孩鼻子酸酸的，那是mama留下的發繩，可是今天早上，被扯壞了。

    沒人給meimei買發繩了。

    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他聽見meimei的肚子也在叫，腳趾涼涼的，又從鞋子里蹭了出去，他努力地想要蜷縮起腳趾，又怕太用力弄壞鞋子，回去就不能用膠水粘起來了。

    男孩停在路邊，彎腰，脫下了鞋子。

    他抬起頭時，面前多了一袋熱乎乎的包子和饅頭。

    兩個小孩子呆住了。

    。

    幾分鐘后，明聞牽著白熠的手，從一家鞋店里出來。

    路邊，那對小孩子好像餓了很久，熱騰騰的包子，都顧不上燙手，抱著就啃。

    明聞：“慢點吃，還有豆漿?！?/br>
    他蹲下來，打開袋子，男孩和女孩的鞋子，冬天夏天各兩雙。

    男孩囁嚅：“好多錢……我們不要?！?/br>
    “沒關系?！泵髀務f，“錢是搶的?！?/br>
    兩個小孩又是一呆。

    明聞：“你們叫什么名字？”

    男孩：“許天天?！?/br>
    女孩：“許黎黎?！?/br>
    明聞看看身邊的白熠。

    明球球，三只小孩。

    白熠眼底陰沉沉的，對上他的目光，飛快抱住他的手臂。

    不準哥哥撿別的東西！

    明聞搖搖頭。

    不撿。

    銀發紅瞳的男孩不吭聲了，晃了晃他的手。

    破舊的土胚房，泥瓦屋檐，黃土磚塊，旁邊是一棟剛打了地基、還沒搭起來的樓房，沙土紅磚都已干燥，看樣子不會再建起來了。

    哪怕是白天，土胚房里也一片昏暗。明聞坐在低矮的凳子上，目光落向前方。

    六張嶄新的遺照，一對夫妻，四位老人。

    許天天和許黎黎踩著凳子，努力想要夠到柜子上的搪瓷杯，明聞說：“不用水，過來吧?！?/br>
    這對兄妹乖乖地坐到他和白熠面前，明聞開口：“想讀書嗎？我可以送你們去外面的學校?！?/br>
    “……學校？”許天天呆呆地說，“學校是不是在很遠的地方？”

    “村長說過，我們都不能離開村子的?！?/br>
    明聞：“他還說了什么？”

    許天天：“村長還說，村子里人的都不準出去，不然，不然會有很可怕的怪物來吃掉我們?！?/br>
    明聞：“那，他住在哪里？”

    許天天搖搖頭：“不知道……我們也很少見到村長，大家都很怕他……”

    明聞抬手，摸摸這兩小只的腦袋：“我會想辦法，你們只要告訴我，想不想就行?！?/br>
    許黎黎：“想！”

    許天天：“可是，我們沒有錢……”

    “沒關系?！泵髀劀睾偷卣f，“不用擔心其他問題，只要好好讀書就可以?！?/br>
    他收回手，白熠嗖地拉住他的那只手，摁到自己頭頂。

    “謝謝大哥哥！”許天天揚起的臉上滿是驚喜，偷看了眼明聞身邊被他摸摸腦袋的白熠，又磕磕巴巴地說，“謝謝小哥哥?！?/br>
    然后，他跑到床底下，拖出一個破破爛爛的紙殼箱子，翻過來，里面滾出幾顆小小的土豆。

    這對兄妹把幾顆沾著泥的土豆捧到明聞面前，好像那是什么很珍惜的寶貝。

    明聞低頭，土豆放了不知多久，已經發芽了。

    他把它們全都拿走，說：“謝謝，我喜歡吃土豆?！?/br>
    許天天和許黎黎頓時很開心地咧嘴。

    “大哥哥再見，小哥哥再見！”

    土胚屋前，和許家兄妹告別，明聞戳戳白熠的臉：“小哥哥?！?/br>
    銀發紅瞳的男孩看著他，好像有點幽怨，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哥哥是不是就喜歡小的?！?/br>
    明聞：“什么？”

    白熠兇巴巴地說：“不準哥哥養別的東西！”

    然后抱緊明聞。

    明聞看著這只八爪魚一樣黏住自己的小小小污染物，失笑：“不養，就養你一只?！?/br>
    “這對兄妹，如果能帶出去，就交給基地。他們會妥善安置的?！?/br>
    聽到這句話，白熠眼底的陰沉散去幾分，安心了不少。

    不過，它還是咕噥了一句：“如果以后，有其他東西跑到哥哥身邊，讓哥哥喜歡，我就吃掉?！?/br>
    明聞：“不行，你要做個好球?！?/br>
    “而且，除了你，我也不喜歡別的小污染物?！?/br>
    白熠：“……”

    哥哥又說喜歡它了。

    那，它要乖乖地聽哥哥的話。

    披著人皮的怪物一下子被哄好了，滿臉寫著開心，臉龐埋進明聞的肩膀，緊緊地貼著他。

    ——

    之后，明聞用那三個進化者僅剩的錢買了一些米面，送到許家兄妹那里，再出來時，天色漸暗。

    他抬起頭，這里的白天，明顯比外界短一些。

    他有過懷疑，槐來村是一個污染制造出來的幻境，這里的人并不存在，所以才會出現諸多不合理的地方。

    可是，如果真的是幻境，未免太過真實。如果是真實，未免太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