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本色[九零刑偵]/jiejie破案好兇[九零刑偵] 第67節
孟思期還發現一件事,那就是到現在都沒有獲得任何畫面,她去過現場,接觸過嫌疑人,見過尸體,這些以前可能帶給她畫面的載體,這一次似乎和她擦肩而過。 也許那天龍善文的尸體沒有仔細看清楚,她還想去看看,或許有新的發現。 走進法醫辦公室,陳杰蓉正好在座位上,孟思期特意說明了原因,陳杰蓉馬上答應了,帶著她一起來到停尸房。 龍善文的尸體剛剛經過尸檢,在停尸房的冷庫內,工作人員將尸袋抬到了金屬板上,陳杰蓉上前拉開了尸袋的拉鏈,和以前一樣,她細心地拉到了底部,將尸袋完全打開。 龍善文的遺體全部展露在孟思期的眼前,和以前相比,孟思期對尸體的心理閾值已經大幅提高,再加上有陳杰蓉在這,她一點都不害怕,而且她主動靠前了幾步,站在尸體旁邊近距離觀察細節。 和現場相比,龍善文眼睛緊閉,眼瞼上呈現偏紫色,鼻翼兩側和嘴唇也有這種顏色。孟思期了解過,這應該是冷凍后血液降溫引起的顏色變化。 死者面部死灰,嘴巴微張,牙齒隱約可見。冷不丁一看,有些嚇人,但從臉型上看,龍善文生前屬于標致美人。 這幾天走訪,她也收集了被害者照片,是那種第一眼就能讓人記住的美,有股小家子氣,但是眉眼都很精致,雖然曾經貧窮,早年照片面部偏瘦黃,但明顯這幾年的生活養好了她,皮膚很白。 再往下,就是死者胸前一道非常長的創口,創口已經經過清理,沒有血漬,創口內部呈紅褐色,邊緣切口整齊,創口尺寸要比那把水果刀刃大,應該是皮膚外翻所致。 她在尸檢報告里看到過陳杰蓉的詳細描述。死者生前被刺因創口周圍皮膚肌rou收縮性,向兩邊外翻。 是現場那把水果刀導致的致命傷,尸檢早已定性。除去這個致命傷,龍善文的遺體上再沒有其他創口,甚至沒有明顯的傷痕,這也就說明兇手提前就做好了準備,甚至摸準了身體致命位置,一擊致命。 正在此時,那種似曾相識的眩暈感再次襲來,有過多次經歷,孟思期已然熟悉這種感覺,她像預兆似地,輕輕捏著拳頭扶住了額旁太陽xue位置。 一副畫面浮現在她眼前,這是燈光昏暗的夜晚,地面上孟思期還能看到點點斑斑的燈光,應該是還沒關掉的彩燈留下的光影。 畫面像是從她的視野俯瞰,裹著黃色餐布的手,穩穩抓起地上指頭沾滿鮮血的手腕,孟思期斷定,那應該是兇手在龍善文死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隨著兇手手部移動,龍善文的食指帶著血跡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圓在一點鐘方向斷開,沒有完全合上,大概是因為兇手的動作和龍善文的食指出現了短暫的偏差。 然后,兇手將龍善文的手掌挪到到中間位置,食指停在圓心,兇手做出了下拉的動作,但是龍善文指尖血跡已抹盡。 兇手有個短暫的停頓,拿起她的手腕,可能是想用她的食指在附近沾染一些鮮血,但是動作停住了,兇手果斷放下了她的手掌。 霎那間,畫面就像被什么漩渦吸住,猶如一陣流光慢慢地向中間龜縮,畫面消失了。 畫面帶來的余震并不強烈,和以前的畫面相比,這副畫面要輕松一些,至少沒有直抵眼球的血腥。 但是這種感覺仍然讓孟思期有種短暫的眩暈,她努力站穩,并不想陳杰蓉為她擔憂。 她又在龍善文的遺體旁停留了會,沒有檢查出更多的信息,或許是剛才的畫面早就充滿了她的腦海,她已經無暇再去探知別的秘密。 她轉過身準備提出離開時,陳杰蓉的臉上有淡淡的擔憂,看來剛才她的眩暈應該是表露了出來,陳杰蓉沒有直接幫她,但走出停尸房的門后,陳杰蓉拉了拉她的手,“思期,一定要休息好,龍善文的案子也不是急來的?!?/br> “謝謝蓉姐,我會聽話的?!?/br> 觀察完龍善文的遺體,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孟思期的心里越發有些沉重,她從辦公室桌上拾起了背包,一步一步走向警局大門,外面陰云密布,正籠罩在今陽的上空,似乎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襲。 出門的同事有認識她的,對她喊:“小孟,記得帶傘?!?/br> 她本能地點了點頭,跨開小步,朝馬路上走去,走向每天固定等待的公交站臺。 她突然覺得,她錯了,所有的推斷都錯了! 第69章 [vip] 密室民宿殺人案(8) 孟思期從來沒有這樣的無力感, 那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抽去骨頭的那種感覺。 她記得這種感覺,那年高考的早上,身為警察的父親本來答應好了送她去考場, 因為突然有命案, 父親將她一個人丟上了出租車。 一個人坐在出租車內,當時的她開始出現了慌亂,她是被人流推進的考場, 但是那時候腦子一片空白。 她考砸了,她把所有的怨氣全都發在了父親身上。 那天晚上, 父親身心疲憊回到家中, 嘴唇干涸, 像是一天都片水未沾,他一定想象著回家女兒會為他送上一杯熱水, 和他聊起今天的考題。 然而, 他看到的是,她忽視了他的疲憊, 對他說出了最令人傷心的話:“如果你管不好我,那就讓我走!” 父親并沒有埋怨, 而是小心翼翼地緩和她的情緒, “都是我的錯,爸爸對不起你, 下次我一定不會這樣, 女兒原諒爸爸好不好?!?/br> 她猛地關上門,將父親的呵護關在門外,她趴在枕頭上哭了, 哭得渾身都在打顫,她覺得父親根本就不會理解她的感受, 每次都是用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撫她,但是下次,他依舊會這樣。 自從父母離異后,母親改嫁,有了新的孩子,沒辦法將她繼續留在身邊,父親承擔了她的撫育,然而每次“犯錯”,他都笑呵呵地對她說:“期期,爸爸就陪著你,不會成家,一直陪著你?!?/br> 她那時候只覺得他根本就是為了自己,他在警局的時間長久到,已經完全忽視了家,忽視了她,她會故意說上一句:“老孟,你別老說為了我,你就是為了自己,為了你的英雄夢!” 孟星海淡然一笑,帶著幾分愧意:“英雄夢?又怎比得過……” 他的話沒有說完,孟思期在他的葬禮上終于補上了這句話,英雄夢哪里比得上女兒的夢! 時間匆匆而過,那種無力感又再次回到了孟思期的身上,然而這一次,她沒有發泄的對象,她沒有怨懟的對象,這所有的錯誤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那個特殊的符號,不是龍善文自己在地面上畫下的,那是兇手通過龍善文,有意留下的。 結合馮少民的話,一個聰明的人絕不會在現場留下畫蛇添足的線索。 然而這個兇手卻故意留下了線索,他想告訴別人什么?一定是想通過龍善文傳達一層信息。 一個可能帶給警方和他人探索新世界的信息。 丁倩、夏素蘭和孫園園就算再笨,也絕不會在現場留下這種引導別人的信息。 這個圓,不是孫園園,也不是院子,它有別的含義。 在畫面里,兇手并沒有畫完這個符號,因為龍善文手指的血跡干了,兇手可能想繼續畫下去,但是因為某種原因放棄了。 孟思期似乎意識到兇手的用意,她的下一筆可能是從圓心開始的向下延伸的一筆。 也就是說,那根本不是圓,而是比圓更多信息的符號,但是兇手又可能覺得,這些信息足夠了,這個殘缺的符號別的人能讀懂。 也許丁倩夏素蘭和孫園園都能讀懂,只是她沒有讀懂。 兇手很可能不會是丁倩夏素蘭和孫園園,不是她們其中之一,也不會是她們三人。 但是孟思期卻在沒有任何準確證據的情況下妄下斷論,她以為自己看透了一切,也許是曾經宋辛冉靳亞明童年的故事,被她一次側寫成功,她以為她的判斷力已經很成熟,這一次也可以。 但是她失誤了,這一切推斷都成了妄斷,她還記得她在二隊面前,在罪案板前,信誓旦旦地說,兇手是她們三人。 她自信滿滿地走進審訊室,用她的自信和浮于表面的線索,不斷揭露丁倩夏素蘭和孫園園的傷疤,那些她們不愿面對的往事,因為她,全部揭露了一遍,即使她們不愿意聽,她也要讓她們仔細聽清。 她們悲痛、絕望、憤怒的反抗依舊歷歷在目,在她的耳畔不斷地響起。 孟思期覺得她是一個自負的人,她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她不想再次成為那個高考考砸把一切錯誤都推向父親的人。 天空雷聲不斷,滾滾烏云終于按捺不住,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頓時將今陽干燥的地面潑灑得灰塵四起,水霧飛散。 雨水如箭,射在孟思期的頭上,胸前,全身,頃刻間,她渾身濕透,原本捋在耳背的秀發,也被雨水澆亂,像水蛭貼在她的臉頰。 可她根本就沒有避雨的動作,她的腦海里一片混沌,思緒一片混亂,情緒的過山車給她帶來了猛烈的沖擊,將她死死釘在這雨海之中。 剛才一路,她早已走過了公交車站,她分不清前路回路,更不需要分清,她在雨水中,仿佛覺得輕松了幾許,像是以此來洗刷她的自負。 即便雨水再大,猛烈擊打著她,想讓她跌倒,她仍舊毅然決然地站立著,任憑清洗。 “孟思期?”大雨中,一個磁性有力的聲音突然響起。 孟思期的雨幕前,一個身披雨衣的男人擋在前方,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撥下了雨帽,棱角分明的臉上布滿了雨水,他用手掌輕輕一抹,在她面前露出倔強又擔憂的目光,“為什么不打傘?”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雨衣脫下,這個過程很快,孟思期仿佛已經全無知覺,任他將雨衣裹在身上。 路鶴不安地將她上身包住,但是雨水早已浸透了她,雨衣并不能解決什么,得盡快帶她離開。 他顧不上一切,握起她的臂膀,“走,和我去避雨?!?/br> 然而孟思期就像失去了什么,一動不動,路鶴不得不再次抹了一把眼前的雨水,低頭看了看她,雨幕在她的臉上傾瀉,她的睫毛就像無根的野草被沖得凌亂不堪,她眼睛睜著,嘴巴翹著,就像是堵著一口氣,一口誰也無法撫平的氣。 他再次握住她手臂,想將她拖向屋檐下,可是試了一試,她仍然一動不動。 然而這一次,他在雨幕中,看到她眼睛紅紅的,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是什么樣的事情讓她這么難過?路鶴沒有多想,他兩手撫住她的雙肩,“思期,有什么事我們避雨再說好嗎?” 孟思期好像聽見了他的話,眼神里的光微微向他傾斜,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向下倒去,整個人都坐了下去。 路鶴猛地抱住了她,抱住了她的雙腋,將她整個人帶了起來,她軟綿綿的,雨水給她增加了無限的重量。 路鶴再也顧及不了那么多,和上次火車上那般,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將她腦袋靠近著自己的胸膛,他告訴她:“不要急,馬上帶你去醫院?!?/br> “我不去醫院,不去醫院……”就在路上,孟思期一直在強調,她語氣虛弱,卻又用力。 路鶴停住了腳步,他向另一個方向沖去,在雨水已經灌成小河的地面上,他踏出了連續不斷的水花,轉眼,他就跑進了一座居民樓,跑進了屋檐下。 這是五層高的舊樓,離警局四五公里,每天路鶴從此上下班,他一個人居住于此,早已習慣安靜的生活。 他住在三樓,抱著孟思期快步跑上樓梯,快速推開門后,一只臂膀抱著她,一只手從柜子里取干凈的毛毯,偶爾,他分開雙手時,只能通過膝蓋頂住孟思期的臀部,以圖讓她不離開自己的身體。 他的動作很快,毛毯鋪在床上,他安安穩穩將她雨衣脫去,將她整個人放在了毛毯上,雨水頓時濕了一片毛毯,孟思期倒下的那刻拼命地咳嗽了起來,整個身子都在輕顫。 被涼涼的雨水凍住,這人身體不生病才怪。 “你還行嗎?我去燒熱水,趕緊洗個澡?!甭氟Q低聲在她耳邊提醒,但除了她蜷著的顫抖,沒有任何回應。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路鶴連忙取來自己的毛巾,他沒有多余的新毛巾,拿起孟思期冰冷的手掌,將她的雙手擦拭了一遍。 將她的額頭和頭頂,臉頰,脖子都擦了一遍,孟思期偶爾咳嗽時,眼神看了他一眼,但是嘴巴依舊緊抿著,像是在防備他的動作。 忙完這一切,他抬起她的腳腕,脫下她的一只鞋,脫下襪子,又將她的腳擦干凈,脫另一只鞋的時候,他發現孟思期的腳動了一下,但是他沒有管她,繼續脫鞋,脫襪,擦腳。 等他起身,他發現孟思期閉上了眼睛,不是睡著了,而是故意閉著眼,連胸前的起伏也加劇了。 不可能再為她擦拭身子,路鶴轉身,拿起水壺燒水,家里的洗澡設備太慢,需要去外面打熱水,路途較遠。 路鶴燒完一壺水,又燒了一壺,他用熱毛巾敷在孟思期額頭上,孟思期睜開了眼,她的胳膊動了動,大概是想爬起來,“路隊,我沒事了,我要走了?!?/br> “等一等?!甭氟Q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現在外面還在下雨,你想去哪?” “我……”孟思期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來的,這一路全是路鶴的呼吸聲和雨聲在她耳畔響起。 “我燒了水,你能起來的話,將就著擦下,先換件干凈衣服,等雨小了,帶把傘?!?/br> 路鶴的吩咐簡單有力,孟思期的目光望了望房間的窗戶,外面已經黑了,雨還在噼里啪啦地響著,她難以拒絕,何況這樣的情況,她也無法出門,她下頜點了點,但因為躺著,這個動作很輕,但路鶴似乎意識到了。 路鶴起身,“我去隔壁書房坐一會。你直接去浴室,我把熱水和干凈衣服毛巾都準備在那?!?/br> “謝謝路隊?!?/br> “都是同事,不需要這么客氣?!?/br> 路鶴語氣磁性,但是喉嚨里好像有些啞,像是淋雨的原因。他站起身,剛才一直蹲在床邊,這會猛然起身,身上的水珠立時抖落一地。 孟思期這才想起,他也是淋雨過來的,而且雨衣給了她。 她想道聲感謝,然而路鶴已經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