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愛
事后,明達半倚著,頭發散落在肩頸與枕邊之間,閉著眼,呼吸均勻。揚西側躺著,將臉埋進她的發間,鼻翼貼著她靠近耳后的發絲,緩慢地吸著氣。 那股淡淡的香氣不屬于任何制造商的編號配方,而是她皮膚與汗液之間自然生出的氣息。仿佛刻在記憶里的溫度,觸碰到就忍不住更靠近。 他閉著眼,眼睫垂落,腦中運算緩慢而零散,像陷入某種無法描述的軟性紊亂。喉間浮起幾次聲音,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明達的手指懶懶地搭在被子外側,突然彎曲,像察覺了某種異樣。她捏了捏他一側的耳垂,感受到皮膚下微弱升高的溫度。 “怎么了?”她的聲音有些低,含著倦意。 揚西的眼神從她發間抬起,移向天花板的某一處虛點。他緩慢開口,語速比平常更慢。 “上次那種感覺,這回好像找不到了?!?/br> 語句在空氣中懸著,像遺失的某件物品,怎么也回不到原位。他停頓了幾秒,像是在試圖重構語言模塊,眉頭不自覺皺起,額角的肌rou因思考而微動。 明達沒立刻說話。過了幾秒,她才睜開眼睛,笑帶著些懶意滑過眼尾:“每次本來就不一樣。哪有重復的體驗?” 她抬手,替他拂去額前的一撮頭發,指腹從他額頭輕輕滑下,貼著他臉頰滑回耳后。溫度略高,皮膚像熱源邊緣。 揚西沒有接話,腦中還是停留在那片空落的感覺上。他無法準確描述那種失落的來源,只知道,它真實存在。 他在她頸側靠得更近些,呼吸帶著小心翼翼的遲疑。他沒有看她的臉。 “那我做得好嗎?”他的聲音像壓在羽毛上的針,沒有重量,但又極其清晰。 她手指慢慢穿過他后頸的發根,給自己的大貓順毛:“特別好?!?/br> 他的眼皮動了一下,瞳孔見有光輕輕滑過。呼吸間,他捕捉到她皮膚散發出的余溫和一點點輕汗未干的咸味。但他并沒有真正松口氣。 視線落在她頸側的皮膚上,那兒還有方才留下的輕微紅痕。他盯著那處潮紅的痕跡看了很久。 “你和別人做這些……也會這么舒服嗎?” 本該是個帶著嫉妒的疑問,可他的聲音聽上去更像是無助的孩子在索要保證。明達想了想,輕笑了一下,像回憶往事般說:“別人可不會像你這樣拼命咬我的胸脯?!?/br> 揚西的臉頓時沉了下去,耳根發熱。他把頭埋進她的發里,鼻尖陷入發絲之間,像試圖隱藏某種難以言說的羞意,耳朵輕輕顫動了一下。 他們安靜了一會。她的手還搭在他脖子后方,指節松弛地垂著。 呼吸逐漸平緩,他依舊貼在她身側,卻像是在醞釀什么需要極大勇氣才能說出口的內容。 “明達小姐,”他的聲音忽然輕了下來,“如果我是人類的話,我們會是什么關系?” 這句話落下后,房間里沉寂片刻。窗簾外的夜風正從街道穿過,呼嘯聲被玻璃過濾得極輕,像遠方攪動的一面水鏡。 明達本想脫口說出“兄妹”,但喉頭動了一下,又吞了回去。剛才發生的事,讓這兩個字幾乎無法啟齒。 她眼神落在床單上某道折痕,那道線像是被反復壓過幾次,褶皺中嵌著燈光的微光。她沉默片刻,聲音有些低:“……應該會是非常親近的人吧?!?/br> 他的沒有動,眼底卻像落了一滴水。失落的情緒尚未泛開,他便又聽出了她話語里藏著的模糊溫度。他輕輕動了動身體,手指落在她鎖骨的邊緣,劃過那片微熱未退的皮膚。 他停了一會兒,仍舊保持著靠近的姿勢,仿佛怕自己一離開,她的回應就會消散。 “非常親近的人,是指愛人嗎?” 她閉了閉眼,呼吸淺短地停頓了一下。她從小不缺仰慕者,戀愛這回事也并非未曾經歷,但從未讓她真正投入過全部情緒。 那些人,她享受他們的好,享受他們的順從和贊美,卻不會為他們改變任何安排。她不覺得虧欠,但也從未認真面對“愛”這個詞。 “我不知道?!彼]了閉眼,聲音慢了半拍。 這句回應并未讓揚西失望。他注視著她眼里的那點復雜,并不急于追問下一句。 他只是將臉貼近她的胸口,將耳側貼著她的心跳。 那里有節奏,不均勻,卻真實存在。他屏息聽了一會,然后閉上眼睛,把整個人陷進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