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唱的歌只有一首。

    幼年母親常常用來哄我入睡的那首小調。

    我們之間隔著門，我在公寓門里面，他站在公寓門外。只有一道小小的門縫將我們關聯起來。

    我唱歌時聲音很小。

    因為曾被直哉少爺嫌棄過，所以我很不自信。

    但他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是專注的，是真的很認真地在聽我唱歌……等我唱完后，他還會慎重其事地沖我說：

    “很好聽，謝謝你，我今天應該能睡個好覺?！?/br>
    被感謝了……

    我咬咬指尖，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他表情很嚴肅，沒有其他這個年齡段的男生看到我時的驚艷和觸動。

    我舉舉炸豬排飯，悄聲：“我也非常感謝你，因為我好久沒吃飯了?！?/br>
    他目光微頓，但沒問我原因。只是朝我禮貌性地點一下頭，“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再見?！?/br>
    我抬起手，學著家入硝子之前的動作，朝他揮一下。

    眼看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公寓二樓的走廊，拐進樓梯口。他忽然停下，音量不大，但在寂靜的夜幕下，很容易就能讓我聽見。

    他問：

    “你明天想吃什么?！?/br>
    他轉過身來，看我，“你唱歌很好聽，我明天也想睡個好覺，所以，你明天想吃什么?！?/br>
    我的眸光一點點亮起來。

    “我、我什么都吃得下去，我一點也不挑食，打算喂流浪貓狗結果多出來的剩菜剩飯都好，壞掉的餿掉的也可以，全都可以?！蔽仪榫w激動地說道。

    他卻一點點露出無語表情：“你的要求是有多低?！?/br>
    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夜幕下，他有點不自然地重新背過身去，“你快將門關上吧，我先走了?！?/br>
    “明天見?！蔽页f。

    他含糊不清回了個“嗯”。

    他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后，我將公寓門關上。

    迫不及待打開炸豬排飯。

    我吃的很急切，吃完最后一口時，肚子已經鼓起來了，很撐很撐，但心理上卻還是覺得自己好餓好餓。

    還想吃更多。

    我揉一揉撐到難受的肚子，抱住雙膝，蜷縮在門口，盯著陽臺處發呆。

    什么時候才能到明天啊……

    我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這所公寓附近有幼兒園，每天早上都會播放很有意思的歌。之前聽的時候只感到有趣，但沒多往心里去。

    但我記掛著直哉少爺之前嫌棄過我只會唱一首歌這件事。

    有點擔心今天那個男生再次來，也會對我表露出嫌棄，之后就再也不來了。

    所以我跟著幼兒園播放的歌學習。但同一首歌，幼兒園一天只播放兩次，兩次之后放的就是別的歌曲了。

    第一首歌我磕磕絆絆只記住了前半段。

    學第二首歌的時候，我逐漸掌握了一點快速記憶的技巧。勉強記住了重要的調子和粗略歌詞。

    接下來等那個男生來的時間，我都在重復練習。

    “——砰砰?！?/br>
    天色漆黑，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我聽見公寓門被輕輕敲響，原本已經等到失望的我立馬打起了精神。透過公寓門的貓眼，我往外看，看到了那個男生滿是疲累的臉。

    我找來口罩戴上。

    然后將門輕輕打開一條縫隙，滿眼期待，“你來啦?！?/br>
    他“嗯”了一聲，將手里的便當遞給我。有包裝袋，我不清楚里面裝的是什么，但是好香好香。

    “是便利店的咖喱飯?！彼f。

    “謝謝?！蔽曳浅８屑?。

    他再次“嗯”一聲，沒有后話。

    空氣陷入沉默。

    我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拎著的包裝袋，眨巴一下眼睛。

    他注意到了，舉起來，從包裝袋里散發出來的甜膩香味瞬間充斥我的鼻腔，他說，“這是幫我一位學長帶的，新宿一家新開的甜品店，好像很不錯。你想吃嗎？”

    我快速搖頭。

    他能給我帶咖喱飯我已經感激到無以復加了，怎么可能再提出這種要求……

    他放下舉著的手。

    我將懷里的咖喱飯抱緊一些，小心翼翼開口：“我……唱歌了？”

    “嗯?！彼琅f是很簡短的回復。

    我唱的是白天新學的幼兒園放的歌，可能是他的注視太過認真，又或許是我這首歌剛學還不熟練的緣故，我唱的磕磕絆絆，最后甚至還卡殼了一下歌詞，好半晌都想不起下一句歌詞是什么。

    我的臉越憋越紅。

    他總是拉成一條直線的嘴角，罕見的上揚了一下，又很快恢復原狀。

    我都要懷疑是錯覺了。

    他說：“這首歌也很有意思?！?/br>
    我臉紅，“嗯、嗯?！?/br>
    “今晚我也能睡個好覺了，謝謝?！彼绱似届o說完，又問我，“你明天想吃什么?！?/br>
    我還處于羞臊中，手將門把抓得特別緊：“……什么都好?！?/br>
    “那就鰻魚飯吧?！?/br>
    “好……”

    如此話題結束，又沒話說了。

    “……”他抻抻肩上的武器袋，“那，我先走了?！?/br>
    “等、等一下?！蔽液白∷?，“你能先在門口等一會嗎？”

    他不解，但還是同意了。